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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谢昀亭有此一问。

唐婉压在他脖子上的手忽然滑落下来。

当年,吴铮在安家军声名第一。

不光武功绝世,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好模样。

有不少京城的世家小姐,还托人让安奉芝帮忙做过媒。

全被拒绝了。

吴铮说他一生戎马,不想有后顾之忧。

可是,就连他手下养马的唐弘,如今都混得有模有样。

凭他的样貌和本事,娶个大家闺秀,再在朝中谋个职,哪还用得上一生戎马?

所以,京中传起了吴郎爱马的故事。

大抵就是说,安家军副将吴铮,放着前途美女不要,非誓死在军营里与马为友。

后来愈传愈烈,都快变成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那几个被拒绝的世家女子,还被这个故事牵连。

还有个终身未嫁的,关海案后吴铮消失,郁郁寡欢不久病死了。

所以,就算有人不认识安奉芝,都不会不认识吴铮。

况且,他们的武功就是……

“你不认识吴铮?”少女美目微睁,不可置信。

“你说的,是白马将军吧!”谢昀亭边说,边向后仰了下背。

让意图行凶的少女,直接失重。

吴铮红袍白马,确实有白马将军的美名。

待她反应过来,鬓发已经压在男人胸口。

蹭触间,散落下几缕。

推门来送东西的流云和巧玉,见到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气喘到一半,又忙把门悄悄带上。

皇上几天不来,一来就这么急。

此时,院子里的观尘,正在琉璃身边解释,

“姐姐,那天真不是故意的。

我要知道是你们,死也不敢胡来。

皇上因为这事,好些天都没理我。”

他又往前凑了凑,低下头小声,

“那天那些针,都快把我扎成刺猬了。

我见姐姐都没哭,我也没好意思出声。”

见他们在外边嘀嘀咕咕,流云巧玉同时竖指在嘴边,示意他们噤声。

而后,又同时向里边指了指。

外边一群人都懂事的点点头。

可屋子里的两个人,却不是想象中的那副模样。

“你居然说你不认识吴铮,是不是他也被你害死了?”

“朕每天、每月、每年要记得无数个名字,后来便习惯只记得特征。”

“你的武功招式,与吴铮极为相似。你若是跟他学武,怎能不记得他的名字?”

“世间相似的东西太多,谁说相似就一定是跟他学的?反倒是爱妃你,怎么知道吴铮会什么招式?”

唐婉好像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狗皇帝唤做“爱妃”的。

居然听着没那么刺耳,甚至没有在意。

此时此刻再听,竟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她以手为刃,直劈男人额顶。

“谁是你爱妃!”

她堂堂安家军少主,被仇人困在宫中。

还被扣上“爱妃”的名头,怎么听都是种耻辱。

谢昀亭手心挡住少女的白腕,尽是义正言辞,

“跟你说过几次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唐婉反手推着他的掌心,扼住他的手臂,

“不管你什么规矩,这个称呼不合适,我也不喜欢。”

她的玉手逐渐陷入男人的衣袖,只剩手背时,才觉得哪里不对。

少女发现自己因为愤怒,用了内力。

而此时心口,并没有往日的疼痛。

反倒是,狗皇帝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差点扭在一起。

唐婉忽然想起,自从那天重伤,被注入真气后,旧疾有好转的迹象。

少女使力的手,忽然停住。

抬眸在极近的距离望向谢昀亭。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两人之间没有玻璃相隔。

他长睫垂在极长的眼睑,因不懂少女为何忽然看向自己,唇角抬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唐婉出神间,看向男人嘴唇有致的曲线。

忽然想起意识混沌时,真实却又陌生的触感。

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酥酥麻麻替代了心口的痛。

下意识加重了捏在他手臂上的指尖。

谢昀亭抽回胳膊,扭动手腕确定并无大碍。

斜着身子站起来,把半倚着自己的少女放到木榻上。

“看来,你的伤好了。”

当身体失重那一刻,唐婉才意识到,刚刚追问过于专注。

从用手锁住他脖子开始,她就一直无意间倚靠着他。

重要的是,看起来像故意的。

唐婉见男人悠然远去的背影,不太坦然地道,

“皇上要回去了么,恭送皇上。”

谢昀亭一脸狐疑地回头,又一本正经地更正,

“天气闷热,折腾得满身是汗,是要去沐浴。”

这么早!

诶,好像也不早了。

他来的时候天明明还亮着。

这会已经到了掌灯时候。

后殿的浴室,原本只有一个浴桶。

自从狗皇帝来这蹭睡后,就又重新添置了一个。

还好他们俩沐浴都不拖沓,一前一后用不了太久。

只是,宫人们向来纳闷,皇上和娘娘是有极致洁癖么?

不光不一起洗,连桶都要分开使。

待唐婉沐浴过后,狗皇帝已经在床的远端睡熟。

少女合了中衣,像平时一样蜷缩在床角。

即将入睡时,隐约听见那边依然温润的声音,

“朕,终究会让你再见到他们的。”

少女侧身坐起,如瀑的青丝散落在身后。

美目疑惑地看向稍远处睡着的男子。

他的长发落在枕上,衬得愈发姿容清俊。

平日里见的,都是束发佩冠。

即便他睡在这许久,少女也从没回过头看他。

正当唐婉入神时,那个熟睡的人,像是做了梦。

嘴唇轻微地张合,拳也慢慢握紧。

少女见状,急忙翻身躺下,生怕偷看被发现。

……

谢昀亭前一刻还想着,若萧北真能醒过来,就带少女去见他。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

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刘家势力逐渐壮大。

因害怕爱子在夺嫡中被害死。

老皇帝便假装盛怒,把年仅九岁的谢昀亭发往封地。

当年,他对朝中的风起云涌知之甚少。

只担父皇身在水深火热,无人照顾。

临行前,他拿着父皇手书,踏上未知的北境。

沿途的风景,他全都忘了。

只记得一路被追杀两次,听到父皇病重消息三次。

他奉命秘密绕开封地,来到关海后,拿着手中书信,几乎没有了皇子的尊贵和威严。

啜泣着命令,

“安将军救我,也救救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