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亭瞳仁中,映入唐婉娇俏的脸。
随即释然似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头一沉,倚在少女的削肩上。
唐婉前所未有的慌乱,直接冲着门大喊,
“琉璃,快来人啊!”
门外的三人闻声,急忙跑进来。
观尘探出半个身子,望着楼下燃起的大火。
怒不可遏地道,
“这,这是谁干的。
快,快送皇上回宫。
青砚直接去叫太医。”
他顾不得愣在当场的少女,直接看向琉璃,
“姐姐,别端着了,快来搭把手。
皇上这毛病,救晚了要命的。”
琉璃听完,立刻上前去扶。
要命?
唐婉望着彻底失去意识的谢昀亭。
依然清俊的脸,此时未有一丝血色。
就连平日红润的嘴唇,也变得惨白。
早年有过传闻,皇上亲见安府被抄家惨状后,患上不能治愈的怪疾。
稍不留神就会发作。
当时听到的时候,还格外解恨,以为是因果轮回的报应。
如今眼见他的怪病,居然有些担忧。
他,到底怎么了?
应该能治好吧!
……
乾阳宫。
太医会诊过后,正在商议开方子。
唐婉进宫后,来乾阳宫还是第一次。
这里规规矩矩,处处有条理。
却不如汐月宫一半奢华。
床的大小嘛,连她的席梦思一半都不到。
一向让人琢磨不透的狗皇帝,如今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不止手心,手臂都是冰凉的。
他在晕倒前,还问过她。
若他心脉俱裂,是否真如她所愿。
她居然,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眼下,居然有些后悔。
她说不清此时内心如何,也没有时间细想。
此事实在蹊跷,若按巧合说。
实在是说不过去。
起身向外殿走,交代程锦照顾好皇上。
示意观尘和青砚出来回话。
果然,谢昀亭的旧疾就是当年查抄安府的时候得的。
刚好是在今天他坐的位置上。
唐婉翘睫微垂,沉思片刻忽然抬眸,
“此事还有谁知道?”
观尘捏着下巴,“也没几个人知道。就我和青砚,还有程锦。”
青砚皱眉补充道,“还有太后,和当时正准备出京的任将军。”
听到这,少女更确定,今天的事并非巧合。
太后知道,恐怕刘家人都会知道。
而火就是在任思学愤愤离去后起来的。
无论往哪边想,都不太简单。
“在那之后,有复发过么?”
青砚谨慎点了点头,
“之前复发过一次,是有一年祭祀,祭品的摆放,与了望台的位置出了问题。
我们站在皇上身后,都觉得火烧得似曾相识。
没过多久,皇上就晕倒了。”
祭品摆错?
看来两次都是人为的。
这次嫌疑最大的,必然是那个乖张的任思学了。
唐婉目带戾气。
那个自作聪明的人,居然在她的面前使手段。
简直该死!
少女手心被指甲揩出红印,一副不会罢休的模样。
此时,太医们拟好了方子。
领头的来跟少女汇报,
“娘娘,皇上这是心疾,得慢慢调养。”
“他什么时候能醒。”唐婉此时没心思听他们讲医书,只想听最重要的。
“呃……”老太医顿时语塞。
什么时候醒他们也说不好。
上次就是躺了一个多月才痊愈。
这次怎么样,完全得看天意。
他们也只能尽人事。
少女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狗皇帝。
记忆中他还从未这么苍白无力过。
随即,唐婉美目微睁,面露厉色,
“五日之内若醒不过来,你们就不用再来太医院当值了。”
几位太医吓得连连磕头,大呼饶命。
少女一脸不解,声音少有的果决,
“我要的是你们把皇上医好。要你们命有何用!”
太医们还欲继续求饶,毕竟在宫里当差,话谁也不敢说死。
况且娘娘一张口就是五天。
谁敢拍胸脯保证那么快就醒过来。
少女心绪不宁,实在不想应付他们的七嘴八舌。
于是示意琉璃,以杀气腾腾的眼神,让他们乖乖的出去。
再回头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心中居然有些慌乱。
这不应该是她想要的结果嘛。
现在,只要她随便使点什么手段,他都能一命呜呼。
而且她还敢保证,就算皇宫大内,也没人能查得出死因。
可此时此刻,她居然想让他醒过来。
待宫人们给皇上喂完药,又净了面和手。
其余人都默默站到宫外。
只留唐婉一个人,坐在床边。
早听说狗皇帝有心疾。
她还想过无数种发病时的样子。
却还是没想到,他的心疾是这样的。
少女想不明白,查抄安府的时候,他为什么要爬上楼。
更想不明白,即便眼前一切燃为灰烬,为何会给他造成如此大的打击。
少女美目迟疑,用指尖拨拢男人冰冷的手指。
总想着,他的手忽然一动,就会慢慢醒来。
可是,直到她睡眼惺忪,一头栽倒在男人胳膊上。
狗皇帝也依然没有醒。
深夜醒来时,唐婉发现谢昀亭的脸颊更凉了。
像害怕他冷似的,脱了外袍蹑手蹑脚地爬到床里,用细白的胳膊,裹住男人的胸口。
少女觉得自己像是抱了个冰块。
便把俩人的被子合盖在一起。
好像暖和些。
因为这两天实在太困,倚在男人的肩膀上睡着了。
次日天还没大亮,唐婉就被琉璃叫了起来。
她才揉着眼睛,看着依然在昏睡的狗皇帝。
就听说太后赶回来,现在已经到乾阳宫门口了。
少女慵懒起身,迷迷糊糊拎着裙子找鞋。
刚穿上一只,就见刘娴带着两名宫嫔,急匆匆走进来。
“哀家就去行宫安生几日,宫里就出了这么大乱子。
居然乔装出宫,胡作非为。
本来想着,皇上得了贵妃,能把后宫打理好。
明年把朝政也交还给皇上,哀家就能颐享天年了。
谁知道,你们俩竟不是让人省心的。
就算皇上执意要出宫玩乐,贵妃也要劝着点才对。
哪能一味纵容?
如今皇上这般光景,到底如何是好?”
她边说这话,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并没过来瞧谢昀亭,只把犀利的目光落在唐婉身上。
少女见她来者不善,脚尖向前一探,穿好另一只鞋。
随后,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
刘娴瞥了眼床上的两张被子。
脸上露出不耐。
贵妃看着身娇体弱的,却一点都不清心寡欲。
皇上都已经不省人事了。
她居然还能贼心不死的往龙床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