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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婉见他鼻尖逐渐靠向自己,凤眼几乎闭上,与狭长的眼尾混成一条美丽弧线。

惊慌间拿起手边的书,挡在自己面前。

“李尚书带着书生墨客,闹着让太后退居后宫。

中书令以扰乱秩序为名,抓了许多人。”

她说着,笑得温柔妩媚,再不是方才乖巧模样,

“皇上这一病,病得倒是好。

不光太后对许大人的信任,降到最低。

拿回大权,也指日可待了呢。”

谢昀亭掀掉她用来遮面的书,并未再有任何举动,只拍了拍她白玉般的手背,

“刑部受挫,都是爱妃的功劳。

只不过,什么时候把许晋取而代之,才算有个小的结局。”

少女见他目中鲜少的狠厉,猜到煽动书生的事是他做的。

并且也已经言明,想寻个机会把刑部换上自己的人。

以往,他要做什么,怎么做。

一概不肯对她表露。

自从那晚联手后,他开始与她商量共事了么?

唐婉反手,扣住他冰凉的手心,学着他方才的样子,用指尖搓来搓去。

翘睫缓缓抬起,眼神惹人怜爱,

“我把许晋干掉,皇上就能安排自己的人了。”

目前刘、李二党相争愈渐激烈。

若是刑部尚书卸任,他们都会设法,不让对方的人上位。

如此一来,就会给皇上安插自己人的机会。

谢昀亭见少女已清楚自己心中的算盘。

索性掌心更摊开些,任由她粉润的指甲,在上边胡乱一气。

若无其事温声道,

“头些天跑出去涉险,还敢去许家掀房顶。

光听你说都快被吓死了,拿下刑部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少女美目微抬,带了些鄙夷,

“在朝堂上以君子之道,想弄死老奸巨猾的人,麻烦繁琐。”

谢昀亭尽量不顾及手心的痒痒麻麻,

“许晋不像许谦安,三两句话就能吓住,还深信不疑。

要是用同样的方法,恐怕露出破绽。”

唐婉见他开始心不在焉,指尖逐渐向上,划过他的手腕。

嘴角弯起,缓缓凑过去,

“我自己有办法。”

谢昀亭见她的鼻尖凑到眼前,腕部的异样感灼心。

刚想抬手抚上她的鬓发,却听到魅惑的声音,

“若是我把刑部送还给皇上,皇上可否重审关海案。”

谢昀亭目光一怔。

重审关海案。

是他活下来,且苦苦支撑这些年,最想做的事。

可是,就算得了一个刑部,朝堂还是刘、李二党的天下。

即便如今他们争权夺势,可若说重审旧案,他们的观点就会重新一致。

她应该也明白,朝中的局势。

而有如此一问,终究还是信不过他,且对翻案过于心切。

原本他想自己去奔赴的刀山火海,却因为她执意回京,变成要与她一起如履薄冰。

谢昀亭心中百感,最终错开了她绛唇。

唐婉扑了个空,美目流转出疑惑。

这招数,第二回就不好用了么?

她的手心,重新被扣住。

谢昀亭错综复杂的眼神,映入她的瞳底。

“只一个刑部,能做的事极其有限。

刘娴如今虽然病卧云栖宫,刘家势力也不是一时能撼动的。

以她的性子,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光对李琰,对你我亦是如此。

此时别说是重翻旧案,能在自保中收一分渔利,已是万幸。”

他犹豫一瞬,最终还是说道,

“京中还有个你的巨大隐患。

你以为救你出萧州的秦敬,是太后身边的红人。

如今还不知他为何替你隐瞒身份。

若是哪天,你身份暴露,刘娴绝不会放过你。”

少女一愣,他居然已经知道了。

“他与安奉芝是旧交,救我出来是完成夙愿。

既是如此,他为何还要害我?”

唐婉虽如此说,内心也极其不确定。

自她入宫后,秦敬的多次试探,让她也对他多有防备。

不过,她倒还没想过,他会以她的身份为把柄,要挟或者达到目的。

于是,莫名有些紧张。

谢昀亭如玉眼眸,渐渐沉下,

“此人疑点颇多,我已经让人去玢州去查了。

倒是还有个问题,还望你如实回答我。”

见他目光真挚急切,唐婉最终点了点头。

“那日太后宴请京中闺女,你为躲避官兵,躲到我的大帐中。

是不是在这之前,你见了秦敬?”

这都被他猜到了?

少女停滞些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谢昀亭眸光一聚,随后又若无其事勾起嘴角。

那日他躲在山上,别人不知道,太后一定会与秦敬说。

故意与少女叙旧,再故意把她引去见他。

想着他必然会以貌,将她收入宫中。

而后,秦敬就会有了条眼线。

还是在皇上身边的。

他瞧着少女古灵精怪的模样。

以这女人谁都不信的态度,应该也不会对秦敬说太多。

于是,放下些心来,轻轻拨弄着她的指尖,

“以后要多提防此人,一切待玢州有消息了再说。”

在没有新进展之前,只能保持现状,多加防范。

免得打草惊蛇,反倒暴露了少女的身份。

唐婉对他的告诫,并不抵抗。

几次交往下来,她也猜不透秦敬的目的是什么。

多小心一点,总没有坏处。

此时,宫里太监进福来报,

“皇上,娘娘。

太后娘娘刚醒,应是得了头风病。

她觉着是有邪祟作祟,已派人去钟玄寺,择日入宫做法驱邪。”

大齐皇室崇尚道法,唯有太后信佛。

照理说,请大量僧人入宫做法事,本是宫规不许的。

只是,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就破了这个先例。

如今听起来,就没那么骇人听闻了。

一听钟玄寺,唐婉忽地想起来,范寅孀妻许潇意,好像就常去那听法。

好奇驱使,她居然把这些事,也讲给了狗皇帝。

谢昀亭听她所形容,许潇意的诡异的笑。

神情复杂起来。

像是也对那寺庙很感兴趣。

他起身坐直,拍了拍袍子上的褶皱,

“太后既然醒了,一起去云栖宫探望一下吧。”

唐婉极其不情愿地起身,刚想寻个理由拒绝。

就听狗皇帝道,

“若刘娴真像说的那样起不来,便好。

听说钟玄寺山外景色宜人,正值秋高气爽。

朕躺了许久,忽然想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