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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娴见来人确是许谦安。

脸上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并且已彻底明了,许尚书跟他儿子一样疯了。

培养多年的得力党羽,就这么毫无意义地折在这。

即便如兵法所说,伤敌一千要自损八百,她也能接受。

可是,自己要损一员大将,敌人连根汗毛都没掉。

完全是因为这员大将,在实力作死。

与刘家兄妹的绝望,和朝臣的震惊不同。

许谦安激动得热泪盈眶。

赶在太后过大寿的时候,把自己放出来了。

肯定是父亲伺机求情,感动了太后。

这是不打算治他的罪,终于可以让他回家了吧。

见自己说完话,太后和皇上都没理自己,转身扑到许晋怀里,像个受委屈的小孩,

“爹爹终于来救我了,咱们家的罪是不是赎完了。”

他边说,边摸着许晋的胸口,很是欣慰道,

“父亲的心都长出来了,说明我们不算罪大恶极,皇上饶过我们了。”

许晋愣愣抱着许谦安,依旧不相信昨天所见是假的。

可儿子真的还活着,在自己怀里,身上热乎乎的,绝对是人不是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开始陷入了反复疑惑和否定的怪圈。

周而复始。

直到后来才想到,若是儿子还活着,自己闹的这出闹剧,岂不是会让他们父子死无葬身之地?

朝臣们看着抱在大殿中间的父子。

观其症状,看着得的是一种疯病。

太后的寿辰,是彻底被他们搅和了。

更别说刘辅仁设计的,为刘娴歌功颂德的环节了。

许尚书的官,八成是保不住了。

果然,坐在高位上的刘娴幽幽开了口,

“许爱卿!

起初哀家还打算给你个去挖儿子的机会,挖到之后再让你启程去萧州。

如今好了,你儿子好端端在这,你就能安心上路了。

你是打算自己走,还是想父子一起,路上有个伴?”

听到太后下了最后的通牒,许晋虽依然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也知道一切再没什么挽回的机会。

到底是谁想害他?

皇上?

李琰?

亦或是太后?

他拍了拍扑在怀里,又被吓傻的许谦安。

女儿病得重,已经在回老家的路上了。

儿子本来天赋不足,独自留在京城恐怕也受人欺负。

保不齐到时候,许多仇家来寻仇。

没了他的撑腰,没准活得生不如死。

不如,先到萧州落脚吧。

那刘禹,虽然凶悍残暴,早年也欠他一条命。

无论如何,也不会怠慢他们父子。

只等寻得机会,回老家与女儿汇合便好。

想到这,许晋不再似方才疯癫模样。

竟平淡如常向上位行了个礼,无怨无仇似的领了命。

朝臣们见那对父子,有些狼狈的离去背影。

各自感慨万千。

刑部尚书许晋,行事多稳妥谨慎的人,领一部事那么久,深受太后看重。

怎么人一走背运,拦都拦不住。

自范寅在闹市横死,没几个月的功夫,许家就这么败落了。

民间最近常有传言,安家的冤魂来找许家索命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若把许家败落,与当年关海案联系起来……

在座众人顿时浑身一激灵。

生怕安家冤魂找完许大人,再找到自己头上。

李琰眯着眼,倒不信那些鬼怪之说。

只觉得这些事更像有人谋划,却想不明白谋划的人是谁,用了什么手段。

而让他在意的是,许晋到后来一口咬死,皇上的地牢就在书斋前方。

可那里他去过无数次,每去之前都小心翼翼派人探路。

别说前方地下有地牢了。

就连一个暗门、一块空格都没有。

许尚书掌管刑部多年,尤其不会无证据信口开河。

他故意提到远山书画斋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是太后和中书令对自己的告诫?

可是,这告诫的代价,有些大啊。

方法有的是,何必自损一部呢。

此时,寿宴又重新开始。

还能有心宴饮的人,几乎所剩无几。

刑部位置空下的太突然,让李琰觉得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

手中的工部和礼部,再加上本在的户部。

比起中书令原有的吏部、兵部、刑部,实力多少有些逊色。

全靠中阶官员里,自己以往的学生支撑。

若是借此机会,能瓦解掉刘家原有的刑部,自己在这场党争的地位,就会提高些。

短时间内没有合适人选,能直接胜任刑部尚书,实在是可惜了。

不过也好,只要刑部再不为刘家所用,以后还能慢慢图之。

唐婉捻起酒杯,放在绛唇边细细品着。

朝中各位的颓丧表情,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看来像今日这般精彩的表演,以后要多安排些才好。

殿外高高的戏台边,早就扮上的戏子们,捂出一身汗,脸上妆都花了。

柳良人也不敢再跟太后提听戏的事。

毕竟,心情糟糕到极点时,再听钪钪蹡蹡的声音,会立马想杀人。

正暗自得意的唐婉,眼神飘落到狗皇帝身上。

发现他正微抬凤眼,向她飘来一抹眸光。

那光线,像温热的箭,刺向她的脸颊,惹得腮边有些麻。

他是已经想好,如何让刑部侍郎裴贞晋升了么。

要不然,怎么会有心瞧她。

……

太后得政后,最糟糕的寿辰,终于敷衍着结束。

本想着借机立威邀功的,也没弄成个四五六。

不光是刘娴没心情,主要是朝臣们没心情。

都沉浸在自危自省的氛围里,酒都少喝了许多坛,话就更没说几句了。

折腾那么久,等宴席散了。

唐婉都懒得回汐月宫,直接仰在乾阳宫里,一动都不想动。

除了谢昀亭昏倒那次,这还是她头一回来乾阳宫。

这里虽不比汐月宫温馨奢华,却也是大齐国历代皇帝,眼光品味的至高之处。

里边一陈一列,一事一物,都规整讲究。

就连字画摆件,都是多少年头存下来,堪称古董的上好佳品。

瞧着书案旁挂的画,唐婉忽然想起任思学所说的。

谢昀亭自幼擅长丹青,还偷画了许多她小时候的画像。

心里好奇起来,想知道许多年前,在他眼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她进宫已经几个月,只见过他下棋,一次都没见过他画画。

难不成,他自喜欢上棋局后,就再不爱作画了?

本来还平躺着的谢昀亭,发现她眼珠乱转,索性侧过身来,

“从昨晚折腾到现在你不困么,怎么还瞪着眼睛东张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