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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郭平毅成功考取大学

七月的天空,骄阳似火,空气是热的,风也是热的,郭平毅穿着大裤衩,裸着膀子,和父亲在地里锄草,一年之中,他也只有这个季节能帮着老子娘干点儿农活儿,汗流浃背的他像极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了,父子俩正干的起劲儿,隐约中听到有人在喊:“仁爱——仁爱——”

郭平毅直起腰,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喊道:“达,听到没,好像有人喊你了。”

郭仁爱一边锄地一边道:“谁会喊我呢,这大热天儿的,后晌了,还能这么热,”说罢,也直起腰,擦了擦汗。

想想也是,庄稼晒成这样,人家肯定也都忙着照理庄稼呢,谁会管别人家闲事儿呢。不多久,郭平毅又听到有人在喊父亲的名字,便道:“达,你仔细听,这回我听的真切着了。”

郭仁爱也直起了腰,将手里的锄头托在腮帮子下面向远处望去,确实有人喊,难道又是家里出事儿了,会不会是老婆子又发病了,郭仁爱丢下手中的锄头,穿上鞋,着急的喊郭平毅:“平毅娃,别锄了,大概是你妈心口又疼了,赶快回家。”

郭平毅急忙收拾东西,套好牛车,父子二人拉着牛从地里出来,此时郭亮山已经离他们不远了,喘着粗气喊道:“仁爱,仁爱大喜事啊,平毅娃考上大学了,考的是林阳学院,真是大喜事儿,咱庄里头一个大学生。”

郭仁爱焦虑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一阵欣喜,拿过录取通知书,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大字,两眼眯成一条缝儿,嘴里自言自语道:“林阳学院,好着呢,我娃能着了,”转头便问郭亮山:“大哥,给我婆姨看了吗?”

郭亮山道:“还没,家里大门关着,我照见你们地里有人,想是你们都来地里干活了,不晓得你婆姨没来地里。”

郭仁爱道:“前晌还好好的干着活儿,晌午吃了点东西,一下子心口就疼了,歇了半晌,刚好有回庄里的人,我让带着回去,炕上歇息。”

郭仁爱脱下鞋,将里面的土磕干净,开心的像个孩子:“走,回去吧,回去给我婆姨说一哈,也高兴高兴。”

郭亮山推着自行车,郭仁爱拉着牛车,两人一边拉话,一边走着,郭平毅快步走到牛车旁边道:“达,你和大达先走,通知书你拿回去,我将剩哈的一点地锄完。”

郭仁爱笑着道:“这娃娃,不锄了,回去咱吃顿好的,你妈也不知道咋样了,我放不哈心。”

郭平毅道:“你不是说明天会下雨吗,今天锄完,省的明天下雨了锄不了。”

郭亮山笑道:“么事,让平毅娃干么,你一年四季地里了,平毅娃就知道读书了,现在也当一回庄稼人,以后当官了,还能干这活?”郭仁爱憨憨地笑了,便将牛车留给了郭平毅,自己同郭亮山走着回去。

郭亮山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家长鑫娃哭着喊着不念书了,你能有甚办法么?”

郭仁爱道:“长鑫娃不是念着了吗,都高一了,再两年就高考了,为甚么?”

郭亮山从兜儿里掏出烟,给郭仁爱也递了一根儿,擦了洋火,帮着点开道:“不念了,说如果让他念书,不如让他死了,说你家平毅娃读了大学,他就在城里打工,看他姐姐过的恓惶,想出去挣钱去,”说罢,深吸了一口烟,烟味儿里充满了一个父亲难以规劝子女定无奈。

郭仁爱没有说话,他知道郭亮山家条件好,乡上也有熟人,长鑫娃就算不念书,郭亮山肯定也有办法不让自家娃娃受苦,但他的郭平毅不念书,便一辈子出不了大山,更是会影响子子孙孙的前途,人和人是不能比活法儿的,能做的是有一个终极目标,并不顾一切的为之努力着,正如毛主席的箴言: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郭长鑫生在了郭孙氏的肚子里,出来便是村支书郭亮山的儿子,而郭平毅却是出生在一个祖父为地主的家庭里,他们的起点完全不同,如果选择同郭长鑫同样的活法儿,那么郭平毅的路便只有当农民,郭仁爱虽然老实怕事儿,但他心中却如水晶般通透。

郭亮山继续道:“我说不念就算逑了,你家平毅娃学习那么好,还考了三年,这才考上大学,长鑫娃自小被家中宠惯,得个五六年才能考上大学,毕业分配工作时,也得三十了,婆姨都不好引了。”

郭仁爱道:“长鑫娃从小是个好娃娃,又听话,将来干甚也能干好了。”

这句话正切郭亮山下怀,他也觉着郭长鑫从小听话,如果实在不想念书,他去乡里找找人,能当个教书先生也很好了,郭平毅上一回大学,不过是一纸文凭而已,毕业想要分配一个起点高的单位,没有熟人关系,娃娃再能行,也是白搭,他一个村支书,最高关系也只在乡镇府,娃娃就算考上大学,分配权也不是乡镇府说了算的,倒不如让郭长鑫早点儿工作,占下一个公家人的岗位来的实在。

即便如此,郭亮山还是由衷的佩服郭仁爱,毕竟考上大学,等同于有了铁饭碗。

而且这个铁饭碗在考前是没有任何限制的,人为因素也极低,不同于分配制度,不同于特殊行业的限制制度,因为一旦有了限制,便有人为因素,便是滋生腐败的温床。

郭仁爱无疑是机智的,他利用了这难以有人为因素的唯一机制,将一个原本会沦为农民的人,扶持成为抱着铁饭碗的人,这是极具超前的思想,便道:“咱庄里要说能行的人,我就佩服你了,平毅娃将来当个官,咱全庄的人都扬眉吐气了。”

郭仁爱也叹了一口气道:“平毅娃是个调皮捣蛋的,常不听话,我就想这辈子的苦让我受完算了,娃娃们好过些。”两个老汉一边走,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拉着话。

转过山头儿,郭仁爱远远的望着正在地里干活儿的郭平毅,脸上虽然笑开了花,心里却是揪心的疼,他不是心疼郭平毅,而是想起了他那个可怜的,死去了的郭平蕾,她就在地的那头儿埋着呢。

锄完地后,郭平毅拿着带来的两个麻袋,筐子和镰刀又去砍草,今天他的力量出乎的大,有用不完的劲儿,从未想过,劳动可以如此酣畅淋漓,令人充满成就感。

多少次,他到了地里便觉着累,身心俱疲,妹妹说他是懒的毛病,对庄稼缺乏敬畏之心,自然也懒得打理那些晒的蔫蔫的庄稼,如今,他从妹妹的话中也体会到了那种对土地的热情, 他好像听到了妹妹开心的笑声,那笑声依旧那样的爽朗。

妹妹还小,是没有绽放的花骨朵, 他不知道为何上天如此不公,怎么就舍得夺走了她灿烂的一生,为此,他消沉过,也无助过,当他看到同样消沉的面无血色的父亲,依旧在为生活而不知疲倦的辛勤劳作时,为让自己能读书而放下尊严四处求人时,他没有办法不坚强起来。

一个人,如果能有尊严的活着,那么他也必然不会轻易放下尊严。

父亲没有办法,他只能将有尊严的生活留给孩子,将那些没有尊严,需要低头求人需要受苦奔波的生活留给自己,所以父亲活得不如一头牛,牛尚且有吃青草和干草的好日子,父亲却只能精打细算的省着吃窝窝头,父亲不仅劳力,还劳心,要接受妹妹离世的悲痛,要为踏的饥荒四处奔波辗转。

他佩服父亲的坚强,如果是他郭平毅来承担这一切,他宁愿死了,他多次想过父亲可能会承担不了妹妹给家中带来的创伤,可父亲就是这样扛过来了,大概是父亲心中有希望,希望他郭平毅可以考个大学,也大概正是这样的希望才支撑父亲走到了今天,比起父亲来,他郭平毅的消沉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亲人不止妹妹一个,他不敢怠慢,只能起早贪黑的学习,好在苍天不负,终于在他最需要圆了父亲母亲的梦的时候,他成功了。

郭平毅砍了瓷瓷实实的两麻袋草后,终于停了下来,静静地躺在郭平蕾坟头儿,虽然无言,但胜似千言,是陪伴,是诉说,是思念。

看着那渐渐隐入云中的暖阳,散发着它难以覆盖的金光,郭平毅若有所思,人生便如这太阳,初升时,对未来充满希望,用一己之力唤醒着沉睡的大地,日正当中时,轰轰烈烈,用自己的炙热传颂着对生活的激情与向往,日落西山时,也能从容离去,披着霞光,将自己的绝世容颜留在世间,虽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但依旧让人久久不能忘怀,才有了诗人笔下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赞赏与惋惜之情。

妹妹去世也才半年光景,引魂花杆子上的穗子早已被风席卷而去,留下的只有光秃秃的木头杆子,或许妹妹已经轮回了,到了一个她该去的好家儿,亦或许是位列仙班了,总之是解脱了。风,温柔的抚摸着脸颊,像是妹妹温柔的手,那轻风也定然是妹妹幻化而成,她也在为自己祝福。

太阳渐渐靠近西山,将天边的云染地金黄金黄的,逝者已矣,活着的人终究还是应该好好的活着,新陈代谢是自然规律,非人力可更改。傍晚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烟雾飘散在空中美丽极了,像极了未经指挥而四下散发信号的“小版狼烟”,只是这里没有战争,有的是告诉那些辛勤劳作的人们,到了回家吃饭休息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