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明日就把你调进我的璇华宫，你本就是郭公公送给我的。”萧氏见他语气冷淡，提醒道。
“恐怕得等我回来再说了，正好这次过来跟娘娘告个假，九王爷近日安排我出京办些事。”申九轻轻拉开她扯着自己衣服前襟的玉手。
“原来是攀上高枝了？我说怎么几日不见对本宫冷淡了许多。”萧氏媚眼如丝的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
不待申九回话，她旋即说道“莫非九王爷喜欢你这个调调？雌伏在王爷身下滋味可好？”
申九一听顿时勃然大怒，立眉竖眼，一把捏住萧氏柔弱无骨的手臂。
萧氏吖的一声吓了一跳。
这一声连宫外的侍女太监都听到了，只是他们以为里面娘娘按摩正激烈，没当回事。
“你要做什么？你一个小太监还敢打本皇贵妃不成？当真不知死活！”萧氏也瞪圆了杏眼，柳眉倒竖。
申九体内噬魂真气激荡，捏住她皓腕的手掌热如火炭，萧氏吃了一惊，她知道申九身上有功夫，没想到真气如此炽烈。
“你莫要忘了，是我提你做的首领太监！”
两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彼此，试图看穿对方的心思。
申九终于松开了萧氏的手腕，后退了一步，转身侧目说道。
“我进宫以来，不论是否别有目的，娘娘跟郭公公确实是给了我很多机会和助力，这份恩情我会记下，但是，男儿生在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若娘娘有需要，我自当尽心效力，若娘娘把我当做外面那些奴才随意侮辱，不妨叫侍卫们打杀了我直接了当。”
说罢，申九朝门外走去。
萧氏默然不语，直到他走到门口，忽然开口说道“你几时回来？”
申九停下脚步“少则月余，至多皇帝寿诞前定然回京。”
萧氏忽然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轻声说道。
“带着我给你的腰牌，也许用的上。”
申九听罢心中有些异样，只是仍没有回身，点了点头，推门出去了。
萧氏眼睁睁看他走远，心里说不清是何滋味。
宫中太监宫女，心气高的不是没有，时间长了都如同河水中的鹅卵石，磨掉了棱角。
这个十六七的小太监忽然让她想起来曾经的那个人。
那年的他也是一个十六岁鲜衣怒马少年郎，他天潢贵胄，志向高远意气勃发，却不想还没施展胸中抱负，就面临国破家亡。
身边人皆劝他远逃甚至投降，反抗只有兵败身死的下场，他却毅然决然用那个孱弱的肩膀扛起了万钧重任。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可曾后悔？
不知眼前这位少年郎明日是否会被宫里的黑白不分勾心斗角中磨去了性格，沆瀣一气。
萧氏不禁暗笑自己胡思乱想，这小猴子不过是个小太监，怎配跟他相提并论。
次日临近午饭时间，申九被两个穿着花衣宫服的高品级太监请到了御书房。
他入宫不是一天两天了，碍于职位太低没有机会得慕天颜，猝不及防叫他去面见皇帝，蓦然有些慌张。
总算他来自现代，心理建设充足，知道所谓君权神授，至高无上的天子，也是肉身凡人而已，不至于腿肚子打颤。
没想到的是，他距离御书房还有几丈远就被拦住了脚步，叫他在外面磕头觐见。
果然不是皇帝身边的人，很难靠近御驾，更别说勾结外人刺杀皇帝了。
外面正午阳光很足，皇帝坐在屋里御书案后面，距离他怕不有十丈开外，书房门口金甲武士数十人，御书房里不知道还有多少护卫。
做了皇帝完全没有了私人空间，怪不得很多皇帝喜欢偷跑出宫去。
皇帝说话声音不大，并没有想象中的中气十足，声如宏雷，这就是天下第一大宗师？力抗四方国主，问鼎中原的大宗师？申九有些失望。
皇帝说一句，伺候在旁边的太监大声重复一遍，做传声筒。
“听说你在春狩第一日拔了头筹？”
“全仰仗圣上和公主殿下的洪福。”申九伏在地上毕恭毕敬答道。
“九王荐你去黎城，具体事务下去找刘公公，好好做事，莫出岔子。”
“奴婢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圣恩。”
“下去吧。”
这就没了？申九没听到任何鼓励和画大饼的许诺，有些失望，叩谢皇帝之后，起身偷眼瞧了他一眼，倒退着离开了御书房的院子。
皇帝长的跟申九在南苑猎场里见过的齐王有几分相似，金戈铁马一生，英雄迟暮已看不出威武雄壮，只是个脸色苍白，风烛残年的老人。
申九出了院子，门口等着一位一头白发却年岁不大的胖太监，也不知是吃喝太好，还是胖的撑起来了皱纹，圆嘟嘟的脸蛋，皮肤紧实，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
“申公公跟咱家走吧。”
这位就是皇帝口中的刘公公，司礼监总管太监。
郭公公是首领太监，听上去好像是头儿，事实上内廷十二监最大的官职是各监的总管太监，一个总管太监底下管着四五个甚至多达十个不同职责的首领太监。
再加上这位是司礼监的总管，司礼监每日协助皇帝处理奏章，是亲信中的亲信，宫里头真正手眼通天的衙门，别说申九，就算郭公公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申九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见对方如此地位还跟他客客气气说话，连忙礼貌的说道，“您叫我小猴子就行，您是长辈。”
刘公公看他如此恭顺，也很满意，微笑着领他来到司礼监的一处书房说话。
此行去黎城，刘公公自然不会亲力而为，是一个叫做刘大铮的副首领太监带队，同去的还有六个禁军侍卫，而且不是大张旗鼓的传诏使团，是便装出行。
申九听了立时明白，这是担心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利用此事。
九王爷在南苑猎场时候跟他交代了任务，昨晚才刚回城，他以为总要筹备些日子才出发，没想到刘公公告诉他，半个时辰后就走。
申九愕然，旋即明白，这是常规的反侦查操作。
计划随时推翻，时间任意更改，让图谋不轨之人无法跟上脚步，即使泄露出去消息，也是错误消息，从进了御书房那一刻开始，再无接触任何外人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