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听,当今圣上还是精忠报国的岳武穆了?只是他怎么成了本朝开国皇帝?精忠岳飞做了皇帝?那叫忠吗?
申九对刘太监的这番话是半信半疑的。
前朝节度使开国做了皇帝,这桥段倒是更像赵匡胤黄袍加身,申九知道改朝换代总要有些真相被磨灭永远没人知晓,成王败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不多时,他们走到了一处客栈,大哥刘大站在门口。
“父亲,孩儿已经定好了客房,可以进去休息了。”
刘公公点点头,一脚刚迈过门槛。
申九在后面忽然说道“父亲,我想在这津口港转转。”
刘公公回头皱眉道“天儿,马上黑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再走丢了。”
“不用担心,我不走远。”申九说。
刘大以兄长的口吻也劝他道,“天黑店家都要打烊了,哪有什么可逛的,莫要让父亲担心。”
申九瞥了刘大哥一眼,“哥哥们照顾父亲安全就好,我带着小离,走不丢的。”他暗示有小离盯着我,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刘公公深深看了他一眼,朝着小离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客栈。
申九沿着津口港的大道继续往前走,路边有摆摊售卖水产,百货的小贩已经陆陆续续收摊了。
果然这里没有夜生活。
他拉住身旁一个正在收工的卖草鞋白胡子老人笑容可掬礼貌的问道。
“老爷子,咱这港里可有什么晚上玩乐的地方?”
老头儿一愣“晚上玩乐的地方?你是说青楼?”
申九有些尴尬,他本意是想找喝酒聊天的地方,看看会不会探听到什么消息。
这才反应过来这时代夜生活似乎只有青楼。
“对,对,就青楼。”申九换做一副猥琐的表情。
老头儿鄙夷的看他一眼,“年轻轻的不学好,咱这港里可没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
“怎么会?咱这河港,有水手下脚休息,书上不都写着港口必有赌场青楼的吗?”申九不信。
老头儿解释道“本来咱这港子在两河交汇处,车船流通便捷,是一处繁华之地,只可惜,二十年前遭过兵灾,水港烧做了一片平地,时至今日还没有恢复往日生机。”
“哦?”申九又听到了刚才刘公公说过的那件事,心中一动说道“当年圣上在此抵御十万北胡联军,保佑了天下黎民苍生,却是苦了津口的百姓。”
“哼,这等话只能说给你们这些二十年前没出生的黄毛小子听,贼过如梳,兵过如篦,保什么黎民苍生。”白发老人语气不善的说道。
“噤声!你这糊涂老儿,不想要命了?”旁边摆摊卖面食的一个中年汉子连忙呵止他。
“要不要命的,我这把老骨头也快入土了,早死晚死就这两年的事儿了。”老头兀自絮絮叨叨自说自话。
申九听罢呆立当场,听这老头的意思,二十年前的皇帝也没少祸害这津口港。
其实这不算什么稀罕事儿,历朝历代哪有几个秋毫无犯纪律严明的部队。
刘公公都说了,没钱没粮圣上要自筹军费抵御外敌,那吃喝哪里来的?可不是得就地取材,找当地百姓借粮?
他对当今圣上接触不多,谈不上有多少好感,听到此事最多震惊片刻就释然了。
身后却响起来一个女子声音说道。
“胡说八道,圣上爱民如子,体恤百姓,你这人为何在这里这妖言惑众,诽谤圣上!”
申九扭头看身后的小离。
小离眨眨眼示意自己没说话,也扭头看向身后。
原来是一个戴着帷帽的绿衣女子。
这不是船上遇到的那位胖姑娘么?
申九微笑道“这么巧?你也在这儿下船了?”
胖姑娘没理他,径自走向摆摊的白胡子老人家。
“说实话,是不是收了谁的钱来这里传播谣言,污蔑圣上?”
“哎呀,姑娘你别搭理他,他老糊涂了,你就是报官都没用,这老头儿本地长官都知道他胡言乱语,你不招惹他,他平时也不乱说话。”旁边的中年汉子也不收摊了,赶忙过来帮着劝说。
申九尴尬了,怪我咯?
“那本地长官怎么还让他出来沿街卖货胡言乱语?让他家人领走回去好好休养不好吗?”胖姑娘问道。
中年汉子低声说道,“您小点声说罢,他孤寡老人一个,又种不动地了,不出来卖两双草鞋就得饿死,他家十来口人二十年前兵灾时全没了,所以不能提这事儿。”
胖姑娘听罢默然不语。
申九寻思这姑娘倒是很尊敬当今皇帝,不允许别人说一句难听的,皇帝的铁粉。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人急匆匆的从他们几个人身后挤了过去。
申九皱眉,连忙摸自己腰间的荷包,他对这种人群中挤来挤去的行为实在太熟悉了,地铁里,公交车上,火车站,景区,失窃多次的惨痛代价。
果如所料,荷包没了,这是刘公公给他的零花钱,虽说是公款,但也不能便宜这小毛贼。
“小偷,偷我荷包,快追!”他对小离叫了一声,拔腿就追。
旁边的胖姑娘听到喊小偷,也是一惊,连忙把背在后背的行囊转过来,行囊上被划了一个口子,也顾不上看少了什么东西,抱着行囊也追了上去。
申九和胖姑娘两人的财物都被一个小毛贼偷了去。
小毛贼自然比他们几个外乡旅客熟悉本地地形,三拐两拐出了港口的市集,眼瞅着他钻进远处的密林中。
天黑没有灯,进了林子,人人可就都变成了瞎子。
申九胸中气恼,这皇帝老糊涂了,此次出行假扮成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去省亲?
即便不用驿站,派上一队骑兵,再不济,假扮成江湖豪侠,带着刀枪弓弩那多爽快,谁敢前来造次?
申九安慰她笑道,“区区两个毛贼何足挂齿。”
话音未落,两个毛贼身后又出现几个身影陆陆续续从林中走出。
或手持钢叉,或手持短枪,身上衣衫不整,露着胸脯的黑毛,有的还打着赤脚。
哪里是两个毛贼,这是一伙土匪。
申九咽了下口水,这下攻守易势了。
小白兔变大灰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