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语气清淡叫他起身说话，喝退左右服侍的丫鬟。
喜儿姑娘幽怨的瞪了一眼申九，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这小妮子上次这样，这次还是这副表情，活脱脱被挖了墙角的模样，莫非她是个蕾丝爱上了自家主子？
申九小心翼翼偷眼观察萧贵妃，她只是眉宇间消散了初识时候那种慵懒，并没有死了老公的悲伤。
看来她跟先皇感情一般呀。
也是，以她的身份和阅历怎么可能会像文昭仪那样惊慌失措？
“娘娘不必忧心，车到山前必有路。。。”申九脸上挂着一副暖男的微笑。
岂料萧贵妃睬都没睬他一眼，“把你离京后的事给本宫说说。”
申九眼珠子转了转，萧家不敢说手眼通天吧，眼线还是遍布各地，骗她恐怕很容易穿帮，况且也没什么好瞒着她的。
于是简短解说了这近月来发生的事情。
萧贵妃听完，脸上看不出情绪，慢慢踱步走来走去，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忽的停下了脚步，轻启朱唇，“你过来。”
申九不由自主的深吸了口气，走上近前。
这个美妇人莫不是要验我的身子？
萧贵妃眉毛一挑说道，“你那日走之前不是挺有骨气的吗？怕什么？”
申九心说嘿你还别激我，我堂堂男子汉怕你作甚？
“我若要你做件会掉脑袋的事，你敢吗？”萧贵妃一双杏眼眯了起来，像只摄人魂魄的狐狸精。
掉脑袋的事？老子做的多了，申九暗笑，睡了文昭仪算不算？蛊惑永和帝的九儿子夺嫡算不算？预谋帮焉支司给前太子复仇算不算？
“先皇在时我不过是内官监的小厮，今上一登基就提我去了司礼监，我深受皇恩，怎能帮娘娘做大逆不道之事？”申九虽不至于嬉皮笑脸，却也看不出一丝庄重在脸上。
萧贵妃凝视着他的脸，鼓胀的胸脯上下起伏着，面露不屑，仿佛早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少废话，本宫就问你一句话，敢不敢带我走？”说罢她眨眨眼睛。
动作缓慢优雅，眼神好似穿透你的身体直击心灵。
这女人透进骨子里的妩媚让她举手投足中都流露着无尽的风情。
曹丞相诚不欺我也。
申九努力告诫自己，我是一个太监，至少在外人面前，我是一个太监，可不能做出有失身份的事。
“我知道娘娘害怕什么，不过不必担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圣上过几日就会下令废除殉葬。”申九顾左右而言他说道。
“哦？何以见得？”萧贵妃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申九一见，心说坏了，上这女人的当了，她肯定早就想到了，在这试探我，不然听到废除殉葬，能逃离厄运，不应该喜极而泣高兴的跳起来吗？
至少也得有些惊讶不敢置信的表情，怎能如此镇定？
忽然觉得大姐姐也不是那么香了，还是文昭仪那样单纯的少女好哄骗。
事已至此，他只得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圣上刚即位，尽管过程看上去很顺利，但明里暗里一定还是有些人不大乐意的。”说着他露出一丝你懂的微笑，继续说道。
“恩威并施，一面犒赏群臣，升官赏银，另一面需要一场雷霆来彰显新皇的威严，为了显示即位的正当合理性，安抚皇室，没有拿先皇的子嗣们下手，那么总要有个出口，威严是杀出来的，不是赏出来的，于是，后宫的妃嫔们就成了合适的对象。”
萧贵妃目光闪烁，也不打断他，好像在听着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八卦新闻。
“以前皇后为首的文家，有身为御史，尚书，刺史的大员，娘娘的萧家几位兄长更是手握重权，即使在后宫身份低微的齐婕妤，齐家也不全是白身，五六品的知州还是有的，让妃嫔们殉葬，一刀将勋贵们跟前皇室联姻的脉络齐根斩断，不光震慑勋贵世家，连皇室子孙听到了也要瑟瑟发抖，这一招确实巧妙，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些天来，已经有无数人去求圣上开恩收回成命，甚至不惜用辞官交权来换自家女儿的性命。”
萧贵妃听到这里总算不再只做一个听众，摇了摇头应和了一句，“世家大族哪里在乎一个女儿性命，在意的是当今圣上这斩断联姻的态度，释放出要清算世家的信号。”
申九点点头，八九不离十，被他说中了。
“所以这场博弈无非是吐出多少利益让给彼此，为先皇殉葬只是个借口。”他总结道。
萧贵妃皱眉道，“那你又怎么知道哪一方会做出让步？谁愿意割舍自己的利益？倘若谈不拢，这后宫的莺莺燕燕仍然难逃殉葬的命运。”
申九语塞，他当然猜不到永和帝和朝臣最后谁能在博弈中胜出，总不能说自己瞎蒙的，纯赌徒。
“娘娘如此国色天姿，圣上怎舍得见到娘娘香消玉殒？”他眼珠子一转信口胡说道。
萧贵妃听了媚眼圆瞪，娇斥道“大胆奴才！竟然调戏本宫！？”说罢玉手一挥，向申九脸上扇去。
申九现如今功夫已非同小可，怎会被一个久居宫里的小妇人打中，只是没想好该不该躲开，反正凭萧贵妃的劲道也打不疼。
谁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许多声音，说话声，脚步声，似乎人还不少。
萧贵妃扇向申九的手停了下来。
申九大惊失色说道，“不好，圣上派人来抓娘娘去殉葬了！”
萧贵妃气的狠狠剜了他一眼，收回了伸着的玉手。
这时听到外面传来喜儿的声音，“恭迎圣上。”
圣上？永和帝？还真蒙对了？申九和萧贵妃对视了一眼。
莫非让他猜着了？永和帝觊觎萧贵妃的美色？
接着听到外面断断续续的声音。
“。。。此时天色已晚，见先皇的后妃于礼不合。。。”这是喜儿的声音，她故意大声说话，给屋里的萧贵妃示警。
“。。。这后宫没有天子不能去的地方，你这小丫头懂什么礼数？滚开！”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应该是永和帝身边的太监。
接着又有几人说话声音，接着喜儿一声惨叫，传出一阵稀里哗啦的推搡拉扯声音，甚至隐约有刀出鞘之声。
萧贵妃倒吸一口凉气，伸手一把捏住在她身边的申九手腕。
申九心说，捏我有啥用？厚葬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