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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会议在一片沉重中结束了。

“你现在后悔当初在海边救那些人了吗?”中午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冯连城笑嘻嘻的问她,“要是你当初袖手旁观,说不定今天就没这么多事儿了——我知道你最大的梦想就是去山里包块地养猪种花……噗哈哈……你甚至还下载了《野猪的饲养与管理》,你知道我当初查你资料的时候有多想笑吗?简直要笑死我,人家觉醒能力不是要搞事就是要谋福利,你居然想要去养野猪……”

或许是两人的关系愈发熟稔,冯连城也了解到杨衣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他的胆子也越发大,甚至敢当面拿她当初的网络搜索和下载来开她的玩笑。

杨衣冷哼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好,不把当初你查我资料当回事了?我告诉你,这根刺儿一直在我心里扎着呢!”

“嗐——”冯连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你要觉得心里不平衡,我可以把我的生平和所有浏览下载记录都打包发给你,让你出出气——人生在世,总会产生各种奇怪的想法嘛,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还想毁灭地球毁灭全人类呢,难道这就证明我十恶不赦了?想一想和实际去做完全是两码事!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怕社死,哪怕你把我的浏览记录全部公开我也不怕……要是你想知道我的癖好,我可以直接了当的告诉你,我最爱的是3d区的蒂法……”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局长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胡言乱语什么呢?”

冯连城没有闭嘴,甚至眼前一亮:“局长,你也知道蒂法啊?否则你怎么知道我在胡言乱语?”

周局长咳了两声,没理他,转头对杨衣说:“明天要进行全国觉醒者代表在线会议,会议完结后,你要作为全国觉醒者代表发个言,晚上回去别忘了写个发言稿。”

杨衣一脸为难。

周局长又咳了一声,暗示道:“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写,可以去请教咱们局里的笔杆子嘛……就是那一套嘛,异生物侵害日益严重啦,我们觉醒者应该以身作则,保护人民人身财产安全啦……”

这简直就是明示她可以找人代笔了,杨衣立刻上道,感谢周局长。

“饿死我了,咱们今天也尝尝国宴大师傅的手艺,这可不是谁都能有机会的……”一行人来到餐厅,冯连城坐到桌椅上摸着饥肠辘辘的胃说。

听到此话,杨衣这才想起,从迷雾小镇回来后,她还没有进过食,甚至没有喝过水,而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感觉到渴和饿。

这期间有快20个小时,唯一食用过的东西——就是生命源……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袭击了她,她感到思维仿佛凝滞住了,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玻璃。

“杨衣?杨衣?”冯连城推了推她,“想什么呢?你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吧?快尝尝这道红烧狮子头!”说着,冯连城用公筷给她夹了一个狮子头。

这里毕竟是夏国顶级政治中心,哪怕工作餐也是由国宴水平的大师操刀,狮子头、佛跳墙、罐焖三包鸭、蒜籽烧裙边、红花鱼翅捞饭、乌鱼蛋汤……所有菜色都是色香味俱全,然而杨衣却没有产生任何食欲。

她能闻到这些美食的香味,然而这香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激起她的口水分泌。

“吃呀,发什么呆?”冯连城起身给她盛了一碗佛跳墙:“快尝尝,外头用的料和火候可没有这里的足!”

杨衣缓缓拿起勺子,舀了一勺佛跳墙,缓缓放进嘴里。

口感润滑、黏稠,她尝出了咸味,还有淡淡的甘甜,或许还有其他的鲜味。她依然能品尝味道,只是这些味道没有刺激她的味蕾引起快感和满足,反而让她品味到了腐朽和死气,仿佛吃到了臭鱼烂虾。

一股反胃冲上喉头,杨衣死死的握紧勺子,强行压抑下去,将口中未嚼烂的肉和汤汁一口咽下去。

她看了看同桌其他人,周局长和冯连城,还有几位同事很正常的在吃饭,明显经过一上午的会议,他们都已经饥肠辘辘,进食的速度很快。

这满桌食物,昨天还能引得她食指大动的美味,今天就变作了腐朽的动物尸块。

生命源,尝过那种充满生机的、精粹的能量,享受过那种极致的快感和满足感之后,怎么可能还对这些死去的动物的尸块感兴趣?

她的潜意识可能早已料到,今后恐怕不能再从生活中那些最容易获得的满足中获取快乐。像悬在头顶上的剑,时时刻刻提醒她发生过什么。

你早已有所预料了,不是吗?干嘛还这么难以接受呢?杨衣问自己。

这就是祂的目的,让你无法体会世间的一切快乐,然后逼得你去主动吸食他人的生命源,让你成为一个杀人狂魔,让你成为一个无法自拔的瘾君子。难道这就吓倒你了吗?这只是开始!祂只是略施手段,这就吓住你了吗?你的决心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不!不!来吧,来吧,不就是臭鱼烂虾吗?不就是吞下这些腐朽的动物尸体吗?我不但要吃,还要常年累月的吃,我要吃一辈子!

我是一个正常人,正常人都是要吃饭的,这些东西都很美味!对,国宴大师水平的美味!

杨衣忽然将满碗的佛跳墙倒进喉咙,又将冯连城夹给她的狮子头一口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就伸直脖子咽下食管,她甚至站起身来给自己又盛了一碗佛跳墙。

“哟,看来的确是饿了!”冯连城连忙拿过公筷,给她夹远处的菜,“来,罐焖三包鸭,蒜籽烧裙边,再来一碗鱼翅捞饭……慢点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要是你喜欢,以后可以再来嘛,又不是吃不到了……”

狼吞虎咽吃了一通,胃里塞满了霉烂溃败的动物碎糜,一股死气从胃部冲向食管,一股抑制不住的恶心泛上来,胃里也开始翻腾上涌,想要从进来的入口再重新出去。

杨衣擦了擦嘴站起身,微笑着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起身朝卫生间方向快步走去。

一路上有人认出她来打招呼,她甚至停下脚步来跟两拨人谈了会儿迷雾小镇的事,还谈到了迷雾小镇和夏国山村僵尸事件的异同之处。

她的胃在翻涌,她的身体在抗议,她的胃袋想将刚刚咽下的臭鱼烂虾腐肉都一股脑的排出去。

但杨衣像在跟谁在故意作对一般,不止是用毅力,而是用念力强行封住了自己的食管。

她在心中冷笑着,仿佛是对冥冥中某个未知的存在,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如果你想让我出丑,想让我变成一个可悲的小丑,那你要彻底失望了,我不会被你打败!不就是一些腐朽的烂肉,比这更恶心的食物我也吃过,我甚至与狗争过发臭的残羹剩饭……你想打败我,做梦!

作别了这两拨同事,她来到卫生间,她甚至不急着去呕吐,而是意犹未尽的体味着胃部因无法排空食物而产生的抽搐,这一阵阵的钝痛,让她感觉自己还像个人。

为什么你要自己“像”个人?你明明就是人!还是说,你觉得你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属于人的路?

这个想法突如其来,忽然击中了她,像迎面被锤了一拳。她站在洗手台前,镜中的女孩脸色一片煞白。

‘哈哈,一个只能以他人的生命为食,而不能消化人类食物的怪物,你居然还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当你摄入生命源的刹那,你就开始异化了……’

‘自从迷雾小镇回来后,你愈发恶毒刻薄了。’杨衣说。

‘当你在说我的时候,同时也是在说你自己——你说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它并不着恼,当杨衣恼怒生气的时候,它通常很开心,而现在它就很开心。

杨衣没有理它,她现在没有拌嘴的心情,她进卫生间呕吐了一阵,将所有的食物都排空,直到胃部不再抽痛。

一边漱口,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因为呕吐,眼白中都是血丝,眼皮也有些肿胀,在海北市的海滩上晒的微黑的皮肤,也显得浮肿没气色。

她揉了揉脸,想让自己的脸色多些血色,但没什么用。

她的念力扫了一圈,卫生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她死死的盯着镜中人:给我打起精神来!做个正常人!你这幅样子要给谁看?你现在是觉醒者第一人,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你的每一丝头发、你的每个表情都会成为焦点!正常点!如果你不想成为异类的话!

卫生间里安静极了,面前没有关紧的水龙头滴下的水滴落在水池壁上,一滴连着一滴,仿佛在敲打着她的心。空气中萦绕着茉莉和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并不难闻,然而她依旧感觉空气窒闷,氧气含量似乎在逐渐稀薄。

她明明站着,却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不断的压下来,压的她喘不上气。

镜中人死气沉沉的望着镜外人。

忽然,杨衣抬起右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镜中人的半边脸立刻红了一大片,显得有气色了许多。于是,她又抬起左手再扇,让两边的脸色对称。

这样好多了。

她甚至对镜子温和的笑了笑。

‘哇哦~~咱们的霸王龙又要回到它心爱的羊群中了,将自己伪装成温顺可爱的小绵羊~~大家不要怕我哟,我很善良无害哟~~你们看,我可是把利爪都给削掉了哦,我的甲片也被我拔掉了呢,我还披上了柔软洁白的羊毛,我是你们的同类哦,咱们一起来玩吧……虽然我吃过四千多只小羊羔,但我并不是故意的哦~~~’它矫揉造作的模仿着一种小女孩的语调,随后猖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幅样子简直要笑死我了……’

杨衣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没有理会它,径直走出卫生间。

‘咱们看看吧,看看等你饿极了,会不会吃这些可爱的小绵羊们,看看小绵羊们发现了你的真面目,还会不会把你当作同类……嘻嘻……’

距离下午的会议开始还有一段休息时间,她径直来到休息区,找了偏僻的角落坐下闭目养神。能进入这里的,除了她这个意外之客,每个人都极有眼色,所以也没人来打扰她,甚至周围人的谈话声都刻意减小了。

正当意识恍惚、将睡未睡之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杨衣被惊醒。乍然回到现实,她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她深深的皱起眉,不耐烦的掏出电话。

哦,是克里斯。

这个名字映入眼帘的刹那,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瞬间打开闸门般涌入脑海,一股难以言状的羞耻瞬间蔓延到全身,让她恨不得穿越回昨天一切未发生之前将自己揍一顿,或者干脆将昨天像删除影像一样丢进垃圾箱再永久清除。

羞耻自己的表白?不,不,少女慕艾,喜欢英俊的男人又不是什么过错。她羞耻的是自己竟想用恋爱逃避现实,简直懦弱又愚蠢,这完全是她今生最蠢的一个念头,哪怕她很快就决定主动面对那未知的一切。

她最恨自己的懦弱。

铃声依然在响,杨衣抹了一把脸,无奈的看着手机屏幕,点了拒接。

随后,她打开短信编辑道:“对不起,正在开会。”

哈,开会,真是个绝妙的借口。

所以,昨天晚上她是怎么回答克里斯的?现在回想起那一幕,她还犹觉得有点后悔。

或许,那是个意外,一个错误,一个心绪不宁之下作出的愚蠢决定!

她当时为什么要那样说?

她努力的想要回忆当时的情景,想分析自己当时的心绪,但只能记起当时惨白的LEd吸顶灯散发出的冷冷灯光,和窗外透出的苍蓝色晨曦。

记得她那时说了什么?

“好的,”她说,“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