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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夜,杨衣都在辗转反侧,无法深度入眠,过去的往事一直不停的往上冒,清醒的时候她还能放空大脑,强行让自己不去想,但在意识模糊之际,在半梦半醒之间,在梦魂迷离的间隙,她就无法控制了。

早上醒来,她感觉头脑发胀,头昏昏沉沉的。

幸好昨夜吃了一顿“土腥味”的小甜点,抑制住了近日频繁发作的饥饿感,让她不至于雪上加霜。

她用凉水洗了洗脸,试图让自己恢复清醒。昨夜解决了食脑兽,今天她就要离开五明市,前往蜀省解决另一件A级危害,她保持清醒的头脑,理性的逻辑,来应对未知的一切。

刚打开门,却见陈桓岳等在门外,她神情一怔。

陈桓岳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了,他脸色疲倦、眼下一片青黑色,眼白中也有血丝,他靠在门边,嘴里无意识的抽着一根烟,在青烟缭绕中,表情模糊。

杨衣看看他脚下,已经扔了不少烟头。

他以前从来不抽烟,而且也从不乱丢垃圾。杨衣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就散去了。

直到杨衣站在他面前,他才迟钝的回过神来,发现不是错觉,连忙将烟头丢在地上,窘迫的用脚踩灭了,看到满地烟头,又慌乱的解释:“我会让他们好好收拾的……”

“反正是你家的酒店。”杨衣淡淡道。

沉默了一瞬,在杨衣要开口前,他低声问道:“你要走了是吗?”

“是啊,五明市的危机已经解除了,别的地方还有工作。”

“是的,我知道,蜀省那边也是A级危害。”陈桓岳又情不自禁的去兜里掏烟,却意识到杨衣在面前,又不自然的将手收了回来。

“你知道吗?这次酒店接待觉醒者的资格是我亲自争取过来的,因为我听说你会来……”

杨衣已经预料到了,丽豪酒店是连锁酒店,在全国各大城市,甚至国外都有连锁,他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跑到五明市这个三线城市来管理一家酒店?而且,这里还这么危险。

自恋一下,就可以想出原因了,或许是为了她。毕竟,之前五明市已经放出风声,杨衣会来解决此地的异生物危机。

杨衣沉默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以为过去的都过去,她好不容易将那些往事强行沉在心海之底,这时却被他一把捞了上来,她几乎有点恨他了。

陈桓岳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注视着她,注视着那双在回忆中无数次出现,记忆已经显得有些模糊的双眼:“给我一个答案。看到我和表妹在一起不过是你找的一个理由,一个站不住脚的理由。”

当他说“给我一个答案”的时候,仿佛不是在索要理由,而是在说“我还爱你,求求你看看我”。

他简直有点恨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相了,为什么这么没有风度?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放手?为什么这么可怜兮兮——甚至犯贱——的祈求一份早已失去的爱。

杨衣不敢看他的双眼,她偏过头去,半晌,她决定把话说清楚,免得再纠缠下去。

她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不管是麻烦的生活,或是麻烦的感情,她喜欢简单。

“记得那次你妈妈来学校请我们去吃饭吗?”杨衣第一次将目光回望他,平静的看着他的双眼,“我感受到我们之间天堑般的距离,在坐上你母亲轿车的那一刻,我就决定和你分手了。”

陈桓岳呼吸蓦然重了起来,他脑子一时有点不明白,“可是……可是,那一晚我们相处很愉快啊……我妈妈很喜欢你,一切都挺好的呀……”

看,谁也不知道,在那个融洽和谐的饭桌上,一个女孩心里经过怎样一番惊涛骇浪,甚至决定了自己的一部分人生。

“你太优秀了,你的家庭也太高了,如果你哪怕再平凡一点,我们或许都可能一起走下去——那时候和你在一起,我总是惶惶不安。”杨衣坦然一笑,“我当时除了自尊什么都没有,而我觉得我的自尊比爱情更重要。这就是理由。”

陈桓岳猛地明白了过来,“是的,你那强烈到根本没必要的自尊!”他恨恨的说到。

但是,他当初喜欢上她,这不正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吗?这个女孩明明生活窘迫,却一直坚持着一些这个浮华社会中难得一见的准则。明明有许多可以改变自己境况的方式,只要她作出一点改变,生活就能得到改善,但她仍然选择了最艰难的那一条路。有时候连他都感到惊异和敬佩。

但此刻,他痛恨极了她的这一特点。

“那我呢?”陈桓岳问,他双手紧紧的攥着,白皙的皮肤下,血管几乎都突出来,愤怒从心底如洪水般忽地涌上来,“我的……爱……呢?”

杨衣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偏过头道:“你有广阔的前途和未来,一段短暂的校园恋爱只是你人生中一个小小的插曲,有更好的、更适合你的……”

“你凭什么定义我的人生?”陈桓岳觉得全身血液冲向大脑,让他开始耳鸣,暗地里积蓄了三年的思念和不甘在这一瞬间全部化作恼怒和愤恨,还有一丝无法言明的委屈,“你觉得你是在为我好?你很伟大?你作出了牺牲?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

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抓住门框,试图平复自己激荡的情绪,将脱口而出的更多指责强行压下去。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让我来解决那一切?为什么你甚至没有跟我坦白过,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离开?像人间蒸发一样?我甚至曾经怀疑你被拐卖进山里了,如果不是后来查到你回去领了毕业证……多么可笑!一切居然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他可悲的笑着说。

他人生中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被别人毫不在意的在地上碾碎,他想要立刻离开,结束这一切,然而内心深处又另生出一股不舍——以她的性格和行事方式,如果他真的放弃,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他恨自己如此犹豫不决,恨自己明知道她并不在乎他的感受,却还是无法放弃。

眼睛酸涩,又胀又热,他偏过头去,不让杨衣看到自己的双眼,他庆幸自己带着眼镜,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笑。

杨衣看着他,不自觉怔住了,一个事实击中了她:他还爱她!整整三年,他居然没忘了她?不是因为她的超能力——和他在一起时她还没觉醒,不是因为任何附加的价值,而只是因为她本身?

这个发现让她浑身一阵颤栗,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与满足充斥了她的心。

但同时她又生出一个疑问:他到底爱我什么?那时候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喜欢?是那股让人怜悯的穷酸气?是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还是那副故作冷淡实则极度自卑,以至于敏感到病态的神经质?谁会喜欢那样的人?甚至连我自己都厌恶透了当时的自己……

然而那样的她,竟然真的有一个男孩真心诚意的爱她,尊重她,这个事实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诧和讶异。

她重逢后第一次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身上褪去了三年前的阳光和青涩,多了几分斯文成熟,还有几分久居人上的威严。他的行为总是很克制,微笑的时候,自我介绍的时候,向别人劝酒的时候,好像他从没有过量过,干什么都很有分寸,一行一止好像都充满了深思熟虑,任何人在他面前说话都要思考是否已在心中打好草稿。

而正因为这一系列特质,当她发现他眼镜下通红的双眼时,就愈发感到震动。

这样一个男人,在她三年前就已经拥有过,并且至今对她念念不忘——那时候的她可没有超能力,没有任何可以满足男人虚荣心和炫耀的功能,征服她也不会带来额外的成就感,然而他仍然爱上了她,爱上那个不名一文,敏感又浑身是刺的女孩,这简直是奇迹——不,简直是奇怪!

她伸出手来,捧起他的脸,仔仔细细的望着他,想从这张脸上看出哪怕一点点伪饰和虚假。

“你还是处男吗?”不知怎地,她突然这么问。

陈桓岳被她这句话惊得呆住了,以至于所有的愤恨和恼怒都被震惊代替,随后他意识到她的双手在捧着他的脸,她的漆黑的双眸正无声的注视着他。

她掌心的温度热乎乎的,烫的他的脸瞬间燃烧起来,身体中也像燃起一把火,来自她掌心的温度像有人不断往里添加柴火,让他感觉越来越热。

他突然口干舌燥,忍不住去舔嘴唇,喉咙也快要冒烟:“是……是的……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几乎满是羞愧的问。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没有重新交往过女友?”她笑了,这是一种充满不信任和讽刺的笑,“是为我?还是没找到合适的?”

他从未从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以前的她,青涩而倔强,清冷而敏感,就连笑也带着防备和不安,似乎准备随时抽身离去。他偶然看到了正在打工的她,一点奇异的感觉促使他去了解她,然而越了解深入,他越不自觉的靠近她……

他想起新闻中,她在联合国、火魔和迷雾小镇,还有亲身感受的五明市吸脑兽……她已经今非昔比!新闻图片中的她总是带着淡然礼貌的笑,或面无表情,或高高在上,带着距离感,那真的是她吗?

而现在,她的眼神中似乎更多了一些看不懂的东西,更加内敛,更加深沉,也更加神秘。

他几乎有些不认识她了。

面对他的沉默,她似乎有点失望,捧着着他的脸的手也微微松了松,似乎想要抽走。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又一次击中了他,多少次,他想再进一步走进她心里,却总是遭遇她的疏离,这一瞬间,强大的人间之神和那个倔强敏感的女孩重合到一起,让他有了一种实感。

他一把握住她的双手,注视着她漆黑的双眸,缓缓道:“除了你,任何人都不合适。”

杨衣心中一震,此刻一股强烈的欲望涌上心头,她想吻他,她想摘去他的眼镜,吻他通红的眼角,吻他克制的嘴唇,吻他过去三年都不曾停止的对她的爱。

她爱过他吗?难道过去对他的感激中,对他的奢望中,没有参杂哪怕一点爱吗?难道刻意远离他时,她心中真的平静无波吗?

忽然,电话玲声响起,杨衣豁然回到现实,从这种突然涌上的不可抑制的欲望中清醒过来。

她连忙放开他的脸,从兜里掏出手机,是周局长。

“听说昨晚吸脑兽解决了?还抓了几条活的?这可是研究的好资料啊!”周局长很兴奋,“干的好,还得是你!我就说,你可是咱们国家的重要资源,战略型武器——欸,我这可不是在物化你啊,这可是真心诚意的夸奖!是赞叹!”

“知道。”杨衣也笑了,“就是压力有点大。”

“别有什么压力?别管别人怎么说,做好自己就行。我知道,突然把你举到这个位置,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你呢,又是一种这么一种……嗐——我知道,你的梦想是去山里种地,过一种平静闲适的生活……咱们就尽量往前走吧,或许等异生物消失了,这梦想就实现了呢!你说是不是?”周局长以一种老朋友唠家常的语气说道。

杨衣最尊敬的就是周局长这一点,从不以势压人,也不以阅历压人,觉得自己吃过的盐比别人吃过的米都多,以为自己经历过很多事情就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他尊敬别人的想法和意愿,他几乎是自己遇到过最好的长者,能由他来当自己的上级,她觉得工作都变得有动力了。

“行,梦想总是要有的。”杨衣也笑了,“我马上出发去蜀省。”

“好,我打电话让那边准备配合。”

挂了电话,杨衣这才发现陈桓岳仍然在旁边等着,她尴尬极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问那个尴尬的问题。

“我得走了,蜀省那边等的很急。”杨衣作出很忙的样子。

陈桓岳似乎恢复了平静,他克制的笑了笑,“我知道你很忙,我们……留个电话吧?”

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杨衣哪里忍心拒绝,交换电话后,她急匆匆走向电梯,不敢回头看陈桓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