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侍卫前来禀报。
“不要吵到苒儿,去外面。”
“是。”
侍卫吞声,悄摸摸退了出去。
烈云吉掖了掖被角,拇指在程夕苒脸颊轻轻抚过,默语:“昨日强撑着困意听我念诗到深夜,累了吧!今日好好休息,我们晚点再回京。”
他离开没多久,她便醒了。
“殿下。”
她环顾四周,仅剩她一人,昨天被酒鬼闯门的恐惧感又来了。
不过这次,她选择了反锁门。
程夕苒崴了脚,步伐不稳,也走得慢,到门口时侍卫已向烈云吉回禀完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心中的恐惧顿时消无。
欲推门,门框“咔”的一响,吓得她后退了几步。
烈云吉拳头打在门上,抑制不住的怒气,美眸火苗蹿燃,“杀了他。”
侍卫领命:“是,属下即刻取了陶焕的脑袋。”
“秽物就不用拿来见本王了。”
“是。”
烈云吉命令完火仍未熄,抽出侍卫携在腰间的剑跃下了楼。
雪已停,到处都是白茫茫的。
烈云吉的剑划过天际,带动树枝上压着的积雪簌簌而落,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死太便宜他了。
这种杀人顶替身份,欺骗感情的畜生该生不如死。
而且,一些往事烈云吉还不曾知道,紧急收回剑,在侍卫动手前重下了命令。
“先取了他的眼,废了手足,带回王府关着。”
“舌要不要顺带割了?他疯狂诋毁程小姐,辱骂殿下。”
烈云吉美眸一缩,“堵不住他的嘴是你们无用。”
侍卫俯首,“属下知错。”
“有些事本王还想从他嘴里知道。”
“属下明白。”
侍卫临走又禀道:“殿下,您刚给了门一击后,属下听到门里有动静,像是脚步声,程小姐有可能醒了。”
“苒儿……醒了?”
烈云吉将剑扔进侍卫怀里,转身去了厢房。
程夕苒在听到陶焕二字后,惊慌中跌坐在地,泪夺眶而出。
“他出现了……”
“殿下知道了……”
按理来讲,曾经喜欢过的人突然回来了,惊中多多少少都带点喜。
可她只有怕,怕烈云吉误会。
遇上烈云吉,她才知什么是爱。
她对陶焕仅是仰慕,她会为陶焕的消失伤心不已而哭伤眼,不过是在懵懂的年纪接受不了被突然抛弃,也想不通而已。
烈云吉推开门,见程夕苒坐在地上已哭成泪人,心如同被上万把刀子同时割,每刀都巨疼。
“苒儿。”
他过去抱起她,吻着她眼下的泪,“一切都过去了。”
“殿下,对不起……我不该一直瞒着你。”
“不是你的错。”
程夕苒慢慢停止哭腔,“我和陶焕之间未有过肌肤之亲。”
烈云吉抱她向床榻边走去,“我信你。”
他放她到床铺上。
她手搂得紧,“殿下……”
烈云吉美眸的火被心疼代替,“我看看你的脚,看完了我们再抱。苒儿放心,我不走。”
程夕苒这才松开手,视线一下不离他,“脚没再伤。”
“昨夜睡那么晚,早早醒来不困吗?”
“有一点儿困。”
“再睡会儿,等雪消一消,我们再回京。”
烈云吉细细检查完为她穿上袜。
程夕苒钻进他怀里,被他抱得紧紧的。
她脸贴在他胸口,“殿下困不困?”
“你睡着了我再睡,还能听到苒儿梦中呓语。”
她身子轻颤,明显被惊到了,“……我会讲梦话?”
烈云吉轻点头,“嗯。”
“我都……说了什么?”
“只听清一句。”
“是什么?”
程夕苒脊背绷直,等待答案。
烈云吉缓缓而语:“你说只爱我一人。”
她一下红了耳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话有时也作数。”
“我比较贪心,梦话并不能满足我。”
“殿下。”
……
在南岭留了两日,一行人回京。
这期间京都发生了件大事。
据目击者称,准备返国的北狄使者和刚进京的仗周使者于城门开战了,双方使者放话:将军不打,我们打,一定要为国争个高下。
蔷薇从车中探出个头问吃瓜群众,“谁赢了?”
吃瓜群众摊手,“两败俱伤,来时是竖着的,走时是横着的。”
“都走哪儿了?”
“本来要抬进宫的,晋王妃正好路过,就给带医堂里去了。”
“见面就打,他们这么大的仇?”
某个吃萝卜的大叔咬了口萝卜,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姑娘有所不知,北狄使者在出城前从车上下来直感叹不能和燕北联姻实在遗憾,没曾想就被为表诚意徒步进城的仗周使者听了去。”
“仗周使者拿此事嘲讽北狄国,还透露仗周这次进京带了绝世美人,要献给咱们皇上做妃子。北狄使者觉得他吹嘘,要见见绝世美人,仗周使者不让,两人就扭打在一起了。”
“新仇加旧怨,越打就越凶,两国的护卫也参与进去了,咱们老百姓有热闹看,高兴地鼓掌为两人伴奏。”
“还真是……热闹啊!”蔷薇探回头。
他们谈话间烈云吉有在认真听,不禁感叹:“如此有趣的事我怎么就错过了呢!”
程夕苒跟着听了,提醒道:“两国使者去了表妹的医堂,我们可以去看看。”
“好啊!好啊!那位绝世美人一定也在医堂,奴婢好奇她有多美貌。”蔷薇激动。
“绝世美人。”烈云吉轻念了念。
程夕苒表情不自然,咬了咬唇。
他握住她的手,“什么绝世美人都不及我的苒儿。”
“殿下……”
“我在祺国皇宫时,祺国皇帝每晚都送来美人,个个绝色。”
她表情又不自然了,“殿下从来没说过此事。”
烈云吉笑了笑,转头看她,“我哪能总记着?若不是你的小丫鬟提起美人,我肯定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还有这茬。”
“每晚都送,殿下没有中意的吗?”
这话醋醋的。
蔷薇闻到了酸味,赶紧认错,“奴婢多嘴了。”
而后悄悄从车上下去了。
烈云吉抬起程夕苒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中意的在这里,祺国送再多也无用。”
她猛地想起北狄和燕北联姻的事,略作犹豫,“若是送的公主,殿下迎娶便可促进两国关系呢?”
“当时还恰恰送的公主,祺国那位灵公主纠缠了我好久,我好不容易才摆脱。”
程夕苒一顿:“灵……公主?”
烈云吉察觉到了什么,赶紧回:“她要不是总围着我跳舞,挤眉又弄眼,我还记不得她叫什么。”
仿佛越解释越乱。
她再次咬唇,“殿下很喜欢歌舞?”
“其实……谈不上喜欢。”
烈云吉说完认真道:“我心里只有苒儿一人。”
程夕苒醋意散了,声低低的,“舞我也会跳。”
他眸底有亮光泛起,“你要跳给我?”
“嗯。”
“但只能跳给我。”
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