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大爷大妈们热络的讨论，早就被三楼的姜念念收入耳畔。
她站在阳台收小鱼干，听到霍祈的声音，便朝楼下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嘴里的那句‘念念‘怎么叫的那么自然？
明明他从来不会当面这样叫她。
少女将小鱼干胡乱收起，然后冲着厨房说：“妈，我出去买个东西。”
“快点回来，马上吃饭了。”
“好。”少女换鞋出门。
隔着两层楼，姜念念都能够听到霍祈哼着歌，款步上楼梯的脚步声。
少女站在楼梯上，和男人视线侃侃齐平。
楼梯间昏黄的感应灯亮起，少女抱着双臂，浓密长睫下的杏眸带着几分审视。
霍祈双手插兜，欣长的身子站直，他的视线很难不落在少女那双长腿上。
“好看吗？”
“还行。”
“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阿姨让我晚上回家吃饭的。”男人眉毛微蹙，薄唇拉平，面容竟有点小委屈。
姜念念咬着下嘴唇，站在楼梯中间不动。
霍祈见她没说话，就往上走了个台阶，再上一个台阶。
她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男人的呼吸就在头顶。
楼梯间的感应灯因为没人说话所以灭了。
黑暗中，男人靠近后能够闻到少女身上那股还未消散的沐浴露香气，他突然开口：“就吃个饭，你也要赶我走吗？”
楼下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姜念念轻叹一声，然后拽着男人的小臂往楼顶上走。
她还有话要说。
已是夜幕，头顶一片暮蓝，在楼顶能够看到街道里的昏黄路灯，还有小区里伶仃几户人家亮着的白炽灯。
不知是谁家的菜香盘旋到了楼顶。
姜念念直接了当：“霍祈，你大可以回去霍家过你的大少爷生活，你也看到了，我家并不富裕，和你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为了躲掉韩家的联姻，你没必要跟着我。”
霍祈用指甲挠了挠眉毛：“你觉得我跟着你，是要躲掉联姻？”
姜念念杏眸清澈却透着股浅浅的愚蠢。
“你如果不喜欢韩家的女儿，你爸会给你继续安排，总会遇到你喜欢的。”
姜念念没察觉，她越说霍祈的脸就越黑。
最后，男人黑眸定定看着她，磨了磨牙：“蠢。”
“什么？”
霍祈黑着脸步步靠近。
姜念念慌乱的左右看了下，又看了看身后，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直退，直到她的后腰要抵到石栏那一刻。
男人长臂一伸，掌心扶住少女后腰，才避免姜念念的后腰撞到石栏。
“不管我爸安排多少联姻对象，我都不要。”他黑曜石般的眼眸，在这昏暗的傍晚竟泛着光泽。
男人两只手撑在她身侧，身子倾斜，像野兽俯瞰到嘴边的猎物，他深邃眉眼里装了个风中凌乱的女孩。
姜念念的乌发扬在脑后，小脸上升起一丝红晕，怔在原地。
霍祈失笑，手指掐她软乎乎的脸：“你是在等白马王子亲醒你吗？沉睡的白雪公主。”
少女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他，红着脸瞪他一眼，匆忙下楼。
男人失笑的跟着她，指尖摩挲还在回味刚才那软绵的触感。
晚饭的时候，梁玉见阿祈回来了，又吵着要加个菜。
“阿姨，别做了，你这样，下回我都不敢来了。”霍祈说这话的时候，有意看姜念念一眼。
姜念念则红着脸低头不语。
梁玉这才作罢。
吃饭时，梁丞丞抬起葡萄大眼打量这个莫名出现的大哥哥。
梁玉笑着提醒他：“丞丞，你不记得阿祈哥哥啦？你身上的衣服可都是阿祈哥哥给你的。”
姜念念眸子一颤，抬眸看了霍祈一眼，又急急垂眸夹菜。
“还有那些奥特曼玩具，也都是阿祈哥哥给你的。”梁玉继续说。
梁丞丞听到奥特曼的玩具，这才正眼看着大哥哥，眼神里还带了点欣喜。
他一直记得有年夏天，有个穿着白短袖的大哥哥，抱着一堆奥特曼的玩具堆在自己面前。
——“小丞丞，喜欢吗？都是你的了。”
只不过，过了太久，他已经记不清脸，而此刻，眼前穿着白衬衫的大哥哥和记忆里那个眉眼带笑的大哥哥身影重叠。
梁玉看到儿子闪着光的大眼睛，欣笑：“想起来了吧。”
梁丞丞满嘴油光，两只手还捧着碗，小脑袋顶着呆毛频频点头：“大哥哥～”
桌上的人都被他呆萌模样逗笑了。
认出霍祈的梁丞丞化身超粘人弟弟，他把自己的小凳子直接搬男人身侧，还主动给他夹肉。
“梁丞丞，你可还没给我夹过菜呢？”姜念念努着嘴，莫名有点嫉妒。
小家伙立马意会，小短手抄着筷子夹起一块肉正要放进姐姐碗里时，有人却先行一步。
霍祈十分自然的给她夹了鸡腿，还说：“你是得多吃点。”
姜念念楞楞的看他，心里乱糟糟：干嘛给我夹菜，又不熟。
饭后，梁玉想留霍祈住下，但是一想家里没地方睡，就又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只能让女儿送他下楼。
虽然姜念念千百个不愿意，但想到要把他送走，还是飞快的换好鞋子站在门口。
梁丞丞：“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姜念念木然：“要不，霍祈你把我弟带走吧。”
霍祈扛起小家伙掂了掂，摇头正色：“没几斤肉，卖不了多少钱，等养肥点再带走吧。”
小家伙一听就趴在门框上，目送哥哥姐姐走远，然后小声叮嘱霍祈：“大哥哥，还要来玩呦～”
夏夜，小区里有很多植被，故而蚊虫颇多，一下楼，姜念念就一直用手挥来挥去。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路旁的一辆大G车停下。
“你晚上就睡车里？”姜念念不太明白他这么毅然决然的和霍家抗争的意义何在。
放着好日子不过，难道睡车里，风餐露宿很逍遥快活？
“嗯，暂时是这样。”霍祈抬下巴指着车，痞笑：“上去坐会儿？”
他只是普通字面上的意思，而姜念念听完则浑身一颤，想起上次在车里被他‘教育‘的画面，她怕是这辈子也不想坐他的车了。
霍祈看她纤细的身子抖颤了一下，也猛然想起少女那光滑的香肩，嘴角蜜笑，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怎么？害怕？”霍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挑眉看她。
“我谢谢你。”姜念念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男人轻笑的将车门关上，看着她清丽身影光速窜进单元楼里。
车停靠的位置是霍祈特意选的，因为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姜念念的房间。
男人开着窗，靠着椅背，侧头看着三楼亮着的灯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霍祈看着小区里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而姜念念的房间灯一直亮着。
她关了白炽灯，打开了昏黄台灯。
坐在书桌前画画稿，说是创作，实际上早已黔驴技穷。
为了不影响梁丞丞的睡眠，她落笔都很小声，但依旧是画了一夜废纸。
窗外天光蒙亮，少女坐了一夜腰背很酸，站起来走到窗边。
她伸了伸懒腰，垂眸间就看到，霍祈站在楼下招手，手里晃着几个葱油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