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南城门停住了脚步，季糖糖看向商滍之和夙承二人，摸摸鼻尖率先开口，“我们就此分别？”
说好到了镇上就分开，季糖糖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认真的反思自己，她不应该犯了职业病，救了一秃噜的人。
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招安山寨呢。
现在她只想让这一群人滚蛋。
“别呀，二弟，咱们现在就分开是不是早了一点。”夙承的思绪瞬间被季糖糖拽了过来，听到季糖糖的话他快走几步，笑得过于憨厚，“二弟……”
“等等……”季糖糖抬手打断了夙承的话，眉头紧锁，咧着嘴巴，一头雾水的歪着头，“谁是你二弟？”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哥哥呀。
还是个二傻子。
行吧，大智若愚的二傻子。
“你呀？”夙承眨巴眨巴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笑容灿烂的露出一口大白牙，一把搂住的季糖糖的肩膀，“你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结拜兄弟。”
夙承还记得季糖糖是这样介绍的他。
最开始他不太能接受就这样被定了名分，现在看看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弟弟，也是可以的。
弟媳妇也相当的争气，多拿得出手，
手握成拳头捶了一下季糖糖的后肩，夙承满意的点头，“你这个兄弟我夙承认了，等到回到京城就开祠堂上香。”
开祠堂？上香！
“大可不必！”季糖糖被捶了一个踉跄，捂着胸口挣扎的说着，“我就是说一说，你也……咳咳咳。”
不用太当真。
夙承大手一拍胸口，掷地有声的说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夙家人说到做到，哥哥我这就带你进京，你放心……”
“我不去京城。”季糖糖缓过一口气来，打断了夙承的话，咽咽口水认真说道，“夙大哥你是为国为民的英雄，于情于理一定会救你，汾城住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于公于私我也不会置之不理，所以夙大哥你大可不必如此。”
非要给她当哥哥。
她受不起这接二连三的大拳头。
怪力的很。
夙承却并不吃这一套，按住季糖糖的肩膀，一字一句认真的说着：“我是真的想跟你当兄弟，如果你不愿意京城，不愿意来夙家，没关系，我仍旧当你是兄弟。”
听过季棠的所作所为，又承了季棠夫妻两个的恩情，夙承是真的想认这个兄弟。
两肋插刀，同生共死的兄弟。
感受到发自肺腑的真诚，季糖糖眼神微动，反手按住夙承的手腕，“那就结拜吧，面对皇天后土你我二人结为异姓兄弟，如果有朝一日我前去京城，必将登门拜访。”
虽然没有这个机会。
反正不见，拜不拜也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
季糖糖说者无心，夙承却听进了心里，拽着季糖糖的手腕两眼泪汪汪，“还是我二弟心诚，来咱们现在就拜。”
说着话，夙承已经跪在地上。
季糖糖张张嘴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祁珉阳看热闹不嫌事大，从地上捡了几个树枝送到了夙承面前，“夙将军这里没有香，就用树枝代替吧，心诚则灵。”
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祁珉阳，季糖糖摊开双手疑惑的看着他。
搞什么？
不应该解围的吗？
你们还行不行。
程温棋轻笑出声，把另外三根木棍放在了季糖糖的手心里，膝盖顶住了季糖糖的膝窝，“赶紧的，我们给你们做见证。”
她不需要做见证，她需要远离夙家，远离剧情！
夙承不知道季糖糖心中所想，昂首挺胸对着上苍，“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夙承……”
话落，转头看向季糖糖。
季糖糖转头就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舔舔干涩的唇角，无力的开口，“我季棠。”
铿锵有力的声音，掷地有声的气魄，季糖糖看到了夙承的坚韧和毅力。
她轻轻嗓子，朗声说道，“今日我与夙承结拜成为异姓兄弟，生死相托，吉凶相照，祸福相依，患难相扶，如违此誓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至少她不能看着夙家走上旧时的路。
弯腰叩首，两人对着天地三拜到底。
抬起头来，夙承拿出了贴身放着的玉佩，郑重的放在了季糖糖的手心里，“这是夙家子弟披甲上阵家里给的平安符，今天我把这玉佩给你，等你来到京城我必定开祠堂上香祭祖。”
接过夙承的玉佩，季糖糖转头去看程温棋，果然也看到了她消散的笑意。
拿出放在腰间的宗族戒指，季糖糖低声道，“这个就是我留给大哥的信物了。”
终究是她有愧于夙承的真心了。
夙承收好戒指，喜笑颜开的拽着季糖糖起身，转身对着众人抱拳作揖，“改天再见我给大家补上这顿酒水。”
“好！”祁雪阳拍手，“我等着大将军的酒水。”
夜幕降临，一行人停在城门外不远处，落日的余晖落在肩膀上，七七八八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大家笑成一团，相互勾着肩膀，静谧的傍晚，藏下的皆是生动。
程温棋搂住季糖糖的肩膀，抬眼看着天色，清了清嗓子，连忙说道，“赶紧进城吧，天色渐晚了。”
在折腾一会儿就真的天黑了。
“就在这里分开吧。”商滍之上前一步，对着季糖糖拱手，“我和诸位就此别过。”
他看到了下属留下的标记，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总归是要分开的，当断也断吧。
“陆公子，不如……”祁珉阳犹豫一瞬，想要开口挽留。
季糖糖打断他的话，直接说道：“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无期。”
最好从此不再相见。
目光坚定的看着商滍之，季糖糖的背脊挺的笔直，似有若无萦绕在中间的疏离到达了顶峰，季糖糖的明眸没有一丝的笑意，疏冷淡漠。
祁雪阳把弟弟拽到了自己身边，对他轻轻的摇头。
她要看的更明白一下，这个陆公子不是一般人，与季棠的情义或许也到了头。
还是不要强求的。
商滍之浅浅的点头，唇角勾起了几分弧度，“愿我们后会无期。”
没有犹豫，商滍之话音落下转身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夙承看看商滍之的背影，又看看季糖糖的冷淡，疑惑的抓了抓发丝。
天色越来越晚了，晚风开始肆虐在阳光褪去的夜晚，吹透人的灵魂，冷到了骨子里。
程温棋挽住季糖糖的胳膊，轻声说着：“进城吧，还要找地方落脚呢。”
“走走走，进城了。”李三民搂住李大壮的脖子，笑眯眯的说着，“走向新生活的。”
“去找媳妇喽。”李大壮笑眯了眼睛，摸摸有些寒意的肩膀，得意的说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李三民踹了李大壮一脚，余光看到了有些呆怔的季糖糖。
想到刚刚奇怪的氛围，甩了甩头抛诸脑后。
最近的城镇是青阳城，城中央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只是现在天冷，河流上层结了薄薄得一成冰霜。
或许是冬天的原因，河水有些干涸，甚至露出河底的淤泥。
一行人前前后后的进了青阳城，好奇的看着四周。
“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呀。”程温棋看着只剩一点水的河流，微微皱眉。
一路走来总是看到缺水的预兆，程温棋看了一眼季糖糖，没有多言。
另一边商滍之走了没几步就停下了脚步，垂头看着手上的白色缎带，右手指尖缓缓的摩挲着。
还不不受控制的转过身去看，他们的身影已经远去了许多。
脚下跟着走了两步，看到季糖糖靠在程温棋的身上，满脸的笑意。
“季棠。”握住手腕的绸缎，商滍之缓缓的阖眸。
努力压抑着胸膛里翻涌的情感。
他想把人带回去，哪怕只是自己看着也好。
睁眼眼眸，眸底略过一瞬间的癫狂，又回归平静。
淡漠的疏离还是那副不变的清冷。
“主子。”不远处的陆风快步跑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可算是见到主子了，主子比预定的时间晚了许久，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商滍之收敛了所有神色，矜贵的垂眸，用衣袖挡住了手腕上的缎带，“不曾，京城怎么样了？陛下的病情可有好转？”
“回主子的话，陛下的病情已经好转，前几天府里传来消息，陛下传主子进宫面圣，管家已经在向陛下禀明原委，陛下让你们回去之后立刻去见他，”陆风低头将前因后果全部说的清楚。
商滍之人不在京城，但是京城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下。
说是手眼通天也不为过。
又从怀中抽出密信双手送到了商滍之的面前，陆风继续说着，“我们的人到的及时，汾城已经尽在掌握，朝中的大臣果然听从锦王殿下的撺掇，纷纷上书陛下，要求治罪夙家，已经被我们的人压下来了。”
离开京城之前，商滍之就安排了人专门盯着锦王。
锦王妃是饶老国公家的嫡女，饶老国公世代从军，在军中的地位丝毫不逊色于夙家，如果夙家倒了就是饶家一枝独秀。
只是没想到锦王真的敢铤而走险，借助北狄人的威势去打压夙家。
真是目光短浅！
商滍之嫌弃的偏过头，看完了密信上的一字一句，又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在城门口的人影，冷声说道：“明天回京。”
“是！啊？”陆风回过神来，愣了一瞬。
明天回京。
怎么会是明天呢。
收起密信，商滍之看着城门，犹豫片刻低声说道：“你让人去城里看看，季棠他们在哪里落脚，然后回来报给我。”
话落，商滍之抬脚离开，手指重新落到了手腕的绸带上。
以后真的见不到了。
或许见不到他就可以变得正常了，正常的喜欢其他的女子，而不是把视线流连在一个男子身上。
陆风不明所以的抓抓脑袋，看着自家主子走远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
这是什么对什么呀。
为什么要关注季公子，他们不都分道扬镳了吗？
难道……
陆风瞪大眼睛，想起来商滍之打听过程温棋的消息。
“而且主子的眼睛也是程大夫治好的。”陆风惊呼出声，一只手捂住嘴巴，满眼的不可置信，“哦！不会吧，主子好这口的。”
想想程大夫的容貌，陆风喃喃自语，“程大夫人漂亮又干练，再加上治病过程中朝夕相处，也不是不可能。”
纠结的抱着肩，翻身跃到树上，三两步停在暗卫兄弟的身边，面上都快皱成了包子，“咱要有夫人了。”
陆清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巴，差点从树上掉下去，“你瞎说什么呢？”
他们主子连女色都不沾染，现在要一步到位了。
要知道他们还打赌主子是不是喜欢男人。
当初可是差点把陆风送上主子的大床的。
现在他听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消息。
陆风一脸沉重的点头，“他看上了季公子的夫人，程大夫。”
陆清：“！！！”
“他还让我去打听他们落脚的地方了。”陆风一拍脑袋，连忙说道：“我赶紧进城了，一会儿别在跟丢了。”
陆清：“……”
这玩意儿真的靠谱吗？
陆家商会遍布天下，世代积累，富可敌国。
凡事有城镇的地方，都有陆家的别院。
商滍之走到了城郊别院，让管家送热水到了房间。
解开腰封的一瞬间，一枚戒指滚落下来，在地板上滚了两圈，停在了商滍之的脚边。
通透的红翡戒指，上面刻着族徽的印记，戒指里面的戒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商滍之看着我眼熟又说不上来是谁家的。
倒是和给夙承的信物一模一下。
商滍之没想到同样的戒指，季棠竟然有两枚。
看着戒指，低低的笑出声来，“和给夙承的一模一下呢，这算什么……结拜的信物吗？”
把戒指戴在手指上，商滍之对着阳光看着，笑意慢慢的爬上了脸颊，眼神流露出眷恋，“后会无期，季棠。”
你不会来京城。
我也不会离开。
大概就是真的后会无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