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打仗了吗？”
月色下，少年与少女并肩坐在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是啊。”路景珩点点头，“明天就是最后一战了。”
“你……”秦安歌目光落寞地看着路景珩，“你得回来啊……”
“放心。”路景珩笑道，“我还要带着你去报仇呢！”
“不是！”秦安歌急忙摇头，“你……你要活着呀……”
路景珩连眼中都含着笑意，“我明白，不必担心。你看，这北疆战场……”他抬手指着眼前那一片茫茫荒原，“我是逐影境的时候尚且来去自如，如今我已今非昔比，即使擎荒二十万人，在我眼里也如同草芥。”
“可别吹了……”秦安歌的情绪始终都很低落，“你再厉害，能打赢多少？这么多人，可别逞能……”
路景珩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秦安歌的头发，笑道：“我是路鸣的儿子哦？你怎么还教上我打仗了？”
秦安歌顿时皱着眉抬起头，“你还说笑！我是怕你……”她眼角一刹那间便浮现点点晶光，话音也渐渐低了下去，“你要是再有什么意外……我真的不知道去哪了……”
看着低着头悄悄抹眼泪的少女，路景珩歪头想了想，忽然轻声道：“你看。”
秦安歌抬头看去，却见路景珩右手食指浮现一点蓝光，随后他拉起秦安歌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一个“珩”字，柔声说道：“你只要略微调动内力到左手，这个字就会发亮。只要它还发亮，我就活着。除了这个字，不管是谁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哦……这也是灵术吗……好奇妙。”秦安歌看着手心缓缓黯淡的“珩”字，微微运起功力，便见那字又渐渐泛起蓝光。
忽然，秦安歌又似乎想起什么，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明天不就打完了吗？我在城头都能看到啊！”
路景珩微微有些愕然，暗叹一声大意，帮她捋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微笑道：“我可能会回来晚一点，可能不会在这片荒原。”
“你要去干什么？不是和擎荒说好就在这里决战吗？”
路景珩摇摇头，满是笑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担忧的意思，“总之，我不在的时候，只管跟着晋离，他会替我照顾你。你也尽管放心，这灵符即使相隔千里万里亦能响应，我会回来的。如果有一天它没有暗下去，但是突然散了……”
“少将军！”骁骑军统领刘霄忽然在二人身后出现，“一万骁骑军备战完毕！”
“呵……很快嘛。”路景珩脸上原本温柔的笑猛地染上了几分狰狞，双眼也冒出了幽幽的青光，“开城门，出发。”
他站起身，秦安歌也跟着“蹭”地窜了起来，抓着他的手腕，“你还没说完，散了会怎么样？”
看着刘霄已经转身下了城头，路景珩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少女，抬起食指点了点她的鼻尖。
“你说呀！”
“说明我已经离你很近，就要回来了。”
说着话，路景珩踱步走至城墙箭垛旁，紧了紧身上的战甲。
“真的？”
看着还拉着自己右手手腕的秦安歌，路景珩轻轻将她的手拉开，随后解下身后鲜红的披风，系在她肩上。
就在此时，只听“咔啦啦”的巨大声响，东城门已然开启。
城下，刘霄骑着战马，手上还拉着一匹缓缓走出城门。
“当然。”
路景珩帮秦安歌将披风系好，看着不远处走上城头、摇着折扇的晋离，他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刻，路景珩身形一闪，从十丈城头飘然而下，稳稳落在那被刘霄牵着的战马之上。
……
“他不会有事的吧。”
“万无一失。”晋离站在秦安歌身边，“秦小姐，回营吧。你毕竟是女眷，还是不要太抛头露面。”
过了许久，直到路景珩带着一万黑甲黑马的骁骑军隐没在夜色中，秦安歌才轻轻点头。
“明日……你就在营中，哪里都不要去。到了该走的时候，我会来接你。”
一听晋离不让她观战，秦安歌当场急了，“可是……”
“这也是珩主的意思。”晋离与她并肩走向城下大营，“收拾好东西，一旦战争结束，我们马上轻装离开。”
“去哪里？景珩他不是会回来晚些……”
晋离语气也很是柔和，“珩主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也会来追上我们。”
“那……”秦安歌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只是瞬间却又低了下去，“好。”
目送着秦安歌走回营帐，晋离低声自语道：“除了有情有义……还是个很识大体的姑娘。”
说着话，他抬头看向军营之外。
那里正有一个身形瘦小的黑衣身影，蹲伏在大营寨墙之上。
二人对视一眼，点头示意之后，那黑影身形一闪便没了踪迹。
“寂鹰……来的很快啊……”晋离慢悠悠地往不远处自己的营帐走去，“来吧，我与珩主的……第二战。”
……
“路帅！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说话者，乃是一位面皮白净、还有些瘦弱的白甲将军，正是那“作战刚猛”的乌潼野。
“乌将军。”路鸣与乌潼野相隔甚远，不过二人都有一身不俗的修为，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此次战争历经大小十数役，你擎荒寸功未立，已经大败，不撤兵，还要垂死挣扎与本帅约战，不知死活！”
乌潼野闻言也不生气，笑道：“十几年下来，我始终不是路帅的对手……你说的也对，这一次南下，我又输了。不过此番就算我军攻不进阳国，你身后那北疆城，我也高低是要走上一遭……而且，常年征战，你阳国也吃不消吧？我擎荒占地广袤，遍地好儿郎，耗赢你阳国是迟早的事！今天……”乌潼野缓缓抬起手上的战刀，“如果你不接这一战，我可能也就撤了。”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你既然敢接，那你的命，我乌潼野可就要收下了。”
乌潼野说话有一种温文尔雅又阴阳怪气的意味，丝毫不像他那刚猛的作战风格。
“哈哈哈……”路鸣放声大笑，“好个口出狂言的贼子！”
他提起偃月刀，那吹毛断发的锋刃在朝阳下闪着夺目的寒光。
“擂鼓，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