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良在明抢，而王雅乐并不想让。
两人对上视线，一个比一个倔强。
“干什么呢这是？”领队回头，不耐地斥道：“坐哪辆车不都一样！唐良，四车去。”
唐良转眸看向他。
领队瞪着眼：“服从命令！”
唐良嗤笑一声，语调懒散地：“我可不是你带的兵。”
话是这么说，但人还是往后面走了。离开前特意去和头车的驾驶员打了招呼，弯腰，手撑在敞开的车窗框上，笑得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可惜人家不搭理他。
唐良却笑得更开心，像是不知道怎么就被什么爽\/到了一样。
“……”
王雅乐冷脸“啧”了声，在心里骂了句变态。
很快，所有人都坐到了车上。
车队启程。
……
…………
一排排白色的圆柱体矗立。
整齐的，寂静的。仿佛依未来写照的一处遗落之地，被忘记着，又等待着。
等谁来将它开启。
“……我感觉...不大好。”
放下望远镜，队伍里一名精神系异能者皱起眉，略有不安地说：“那些建筑..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精神力铺散出去，脑力的极速运转让她的脸色渐渐泛白，直到探索完毕停下异能，她浑身都有些脱力，脑子也轻微眩晕着，差点直接坐倒到地上。
站在旁边的队员伸手扶了下，警觉：“不对劲。”
“小陶之前探路都不会这么吃力。”
林芙动作一顿，从望远镜后拔出视线瞥去一眼。
他语气沉下：“里面...估计有精神系的感染体。同为精神系，对面用能力进行屏蔽的话，探测一方在过程中会跟它有对抗，增多异能损耗。”
此言一出，队伍里本就严肃的气氛愈发沉凝了。
感染体也进化出了异能这件事，是他们这次在开往目的地的过程中发现的。
在此之前，人们一直都知道感染体体内的未知病毒会随着时间产生变化，作用在外就变现为感染体的动作越来越灵活、力气越来越大、感染性越来越强。对感染体来说，这种变化无疑是一种“进化”。但对于人类而言，就是一个个连续不断的噩耗了。
所有人都有猜测感染体究竟会强化成什么样，尽头与极限在哪儿？也不是没提出过，或许某一天感染体也会生出异能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是人们不愿相信的，也是在亲眼目睹后极受震撼的。
当时，行程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左右，黑夜，队伍停驻休息。
有风吹拂而来，额发浮动，贺君卓正低头同林芙说话，就在那一瞬间，未尽的话音戛然而止。他和林芙，两人在相同的时间点忽而转眸看向同一个方向。
——风来的方向。
戴着深蓝色围巾的少女突然动了。
她抬手，火光似猛然拔出鞘的长刀般直挥而去！其他人震惊的神情被映亮，光头男下意识召唤出藤蔓做盾抵挡，随后那把烈焰长刀便擦着“木盾”的边往后方去了。
光头男半张着嘴扭头，刚好看见火焰冲破了隐匿在风中的无形的刃，而后径直落下，一只躲藏在暗处的感染体尖啸着现了身，其人形的外表，让场面看上去像一个人被活活烧死了一样。
“……”
他咽了咽口水，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
所以刚刚...是有感染体暗中偷袭？攻击手段还是..风、刃？？
……踏马的感染体也踏马地进化出异能力了？？！？
光头男既庆幸又惊讶，瞪了好一会儿眼，觉得这世界可真是...越来越疯了。
不止是他，队伍里的所有人脑海里都齐齐冒出了几个字：
这草蛋的世界。要完啊。
领队把这个情况通过联络器发给了基地那边，那边回复收到，不知是不是忙着开会，总之没给出其他指令。然后第二天，在战斗中联络器不慎滑落出来掉进了丧尸堆里，让领队哀叹自责良久，再有指令也接收不到了。本来众人还想着需不需要带一只回去给基地研究。
虽然不知道研究所的具体位置，但一定是存在的，不然那些通报的数据从哪儿来。
之后，越靠近目标地点，遇见拥有异能的感染体的次数就越频繁。
明显不对劲儿。
怎么就这边有呢？之前都没遇到过啊。难道是这边的未知病毒比较多？还是说……它们自发聚集过来的？
找不到答案的疑问越多、越往前，队伍里的气氛就越沉闷严峻。
直到抵达目的地，看见了，才让那冥冥之中的预感攸地落实——就是这里。问题的源头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我没‘看’见里面有感染体，”小陶缓了缓，面色凝重：“...一只都没有。”
“怎么会……？！”五人组里的另一名女生不禁上前一步，“这里虽说位置偏僻...但里面的工作人员呢？怎么会这么干净？”
她略有不安地：“肯定有精神系的感染体，它蒙蔽了你的感知。”
领队仍举着望远镜，眉头皱得死紧：“不止。”他问道：“我这里没观察到人或者感染体，你们呢？”
众人纷纷回答。也都是没看见。
领队：“要么是躲起来了，要么是那个精神系相隔这么远都能影响我们所有人的感知。”
他放下手，被岁月侵蚀的脸上线条深刻。“当然，也有可能是这里的负责人察觉到异常后及时做了措施，于是那些东西都被..关在了建筑内部。”
但他们此行的目的注定要打开它们。
如同飞蛾扑火，或是要去开启一个预谋已久的...潘多拉魔盒。
怀着似已窥见了悲剧侧影的复杂心情，领队开始做出发前的最后一次装备检查。完成后，他沉声道：“走吧。”
林芙扣上背包的扣带，刚跟出去一步，就被人拉着手腕拦住去路。
她别手抽回，仰头看着笑吟吟的男人：“有事？”
唐良飞快出手摸了下她的脑袋，然后转过身去对领队喊话：“这还走什么走啊？明知道有问题，这不得回去把情况上报给基地，然后多派些人手过来。”
“丧尸都进化出异能了，咱这么几个人顶屁用。”
他笑着吐出脏话，让人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
领队被哽了下，片刻后才出声驳斥：“我们是带着任务来的，怎么能半途而废、遇到危险就退缩？！”
唐良：“这哪叫退缩，这叫不想去送死。”
领队：“实际情况如何还不知道，虽说感染体进化出了异能力，但这么一路我们不是也都一起度过来了，一感觉不妙就打退堂鼓的话，还能干成什么事！”
唐良：“我们能活着走到这里就是因为对危险有本能的感应，现在大家都感觉异常，就一定要去做那个试验究竟有多凶险的探路石吗？”
“路总是要人去走出来的！”领队拔高音量：“不是我们就会是其他人，这是我们的任务，不要推卸责任！”
他重重吸了口气，继续道：“而且，无论是运送回物资，还是探明这里的问题，都是在为全体人民做贡献，我们是在做正确的事，就算历史和人民不会记住我们，我们实实在在做出的事也会留下印记，为那些身处基地的同胞、为我们爱着的人排除了一个有可能的隐患！”
“……这些事总会有人去做的，只是恰好是我们。”
话音落地，四周也沉寂下去，唐良脸上常挂着的笑容已然消散。
半晌，他出声道：“末世一开始，我的亲人就被感染异变了。然后在逃亡路上遇见了朋友，也结交了朋友...但全都死了。”
“现在，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就在队伍里，你要她去当先驱者？”他扯动嘴角，“不可能。”
领队：“……”
他沉默，像是因为这段话想起了什么。
最后，他提议：“那就投票吧，采取民主决议的方式，少数服从多数。”
有人轻轻松了口气，淹没在自然的风声里。
领队从背包里翻找出纸笔，边裁纸边说：“就写去还是返，匿名投票，根据自己的判断来。”
就地取材，把一块大石头当做桌子，每个人依次上去写，然后揪成纸团。
有的人很快就写好了，有的犹豫了好一会儿。没人催促，沉默地进行着。
“好，现在开始统计。”
领队上前，展开念票的同时翻给众人看。
“去。”
“去。”
“返。”
“……”
一共十五人，最后统计的结果是七票返八票去。
一票之差。
领队把手中揉成一团的纸随手一抛，“走了。”
他率先抬脚，大步往前。
唐良挨到林芙旁边，并肩走着。他肤色很白，苍白，不笑的时候便显出几分阴郁。
“非去那种古怪的地方干嘛。”
他低声地问。
没有任何质问的意思，更像是一声平淡的叹。
林芙回答他：“总要有人去。”
唐良摇摇头，“老是这样。”
林芙却说：“这次不一样。”
唐良一怔，低头去看她，视线凝在她那双平静的、远望的眼眸上。
她望着将要抵达的目的地说：
“我是去毁灭世界的。”
围巾遮挡下，唇畔似勾着点寒凉晦涩的笑。
唐良盯着看了会儿，笑容挂回到脸上。
他应和：
“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