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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那年的车站·滴水之恩,我当涌泉相报

二十年前的青岛火车站。

二十年前的大胖子还没有现在这么胖,虽然那时候他其实也不算瘦。放暑假了,同学们都回家了,年轻的大胖晚走了两天,他一直待到自己打工的那家音像店,又找了个小伙子顶替了他,他才走。

手里拿着几百块钱,年轻大胖心里美滋滋的,整整一个月兼职打工挣来的工钱,回家的时候,可以给父母买点好吃的东西了。

车站,自古至今就是一个三教九流汇聚的场所,在这里,无论你碰到什么样的人,都不必感到奇怪。山南海北,鱼龙混杂,你只有看好你的包,捂紧你的钱,谁问你你也别搭话,谁给你什么东西你也别伸手,好好低头走路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那都是有经验的人们积累下来的,年轻人不一定有这个提防。这不,眼前就有一位帅小伙子遇上事了。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下了公交车,进了火车站,掏钱准备买车票去,他才发现自己的钱没了。

没有钱就回不了家了,至少暂时是回不了家了。不回家又不行,爸爸电话里哽咽着说爷爷眼巴巴地就等着他回家呢,说非要看上他一眼再咽气。

他也是到这个城市来上学的,也是放假没回家,打算找个地方打点临时工,锻炼锻炼自己的社会阅历。算盘打的是很好,计划没有变化快啊!

怎么办呢?当场向路人乞讨吗?谁信啊!长发飘飘的帅小伙,竟然会没钱回家?

可能就是刚才,在上公交车的时候,被扒手下了手。他娘的,该死的小偷,不得好死啊你们,准备回家的车票钱,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

说起这个城市的公交扒手,那可真是够厉害,特别是你要是把钱揣后屁股兜里,不管你揣多少,一趟公交下来,准一个子不剩。

要不,就先来说说,我在青岛的公交车上所遇见过的扒手们吧!

公交车上作案的我遇到过两种。一种是外地扒手,就是一群小混混,穿的脏兮兮的,猴头猴脑的,喜欢流窜作案;一种是本地扒手,又高又帅,衣冠楚楚,二十出头,帅小伙子。

作案的时间上来说,也是有着不同的时间段的。外地的扒手团伙,一般选择在白天上下班高峰,客流最拥挤的时候,或者是下午人们最容易打盹慵懒的时候,主要的下手对象就是妇女和老年人。他们一般都是三四个或四五个人一伙,一旦得手,赃物立马转移。即使你发现被盗,感觉就是身边的这小伙子干的,可让你搜他的身也搜不出来了。

本地的扒手则不同,他们通常都是选择在早晨,天刚要亮的时候,公交车往往都刚刚开始运行不久。一伙也是四五个人,下手的对象,则主要是赶着时间去车站的、一些坐长途汽车回家的打工仔们。扒手们都穿的相当板整,看上去叫人根本就不相信他是扒手。

下手的时机,主要也是选择在上车的时候。车门前争先恐后的混乱之中,因为拥挤,即使你感觉到自己后兜有情况,也转不了身看看是谁,他们在后头可劲儿地起着哄地把你往车厢里塞呢!

得手的就不上车了,没得手的上了车就紧跟着你,然后几个人把你一围,借着车子发动时的颠簸瞬间,伸手就去拉你的包的拉链,拉开拉链就伸手到你包里快速地掏摸一番。你要是拿着好几个包,顾了这个顾不上那个,几乎就是和抢没什么两样了。

由于天还黑蒙蒙,人们的视线看不太清楚,加上车上鱼龙混杂人群拥挤,他们所以也就有些肆无忌惮。扒手们明白打工仔们往往为了拿钱方便,都会把钱放在包里的最上面,或者挂在胸前的小包里,混乱中人们因为车子的惯性会东倒西歪地错位,所以极容易被他们得手。

以上说得这是在公交车上的团伙作案,我还碰见过一次单独作案的。

也是早晨,在早点摊或是在菜摊,你付钱的时候,他早瞅好了你的钱包放在哪里,然后就一直尾随你走上一段距离,等到时机成熟了,他会快步向前假装不小心快速地和你擦身而过的时候,下手。

这样的独行客往往都是真的有两下子,手法非常隐蔽迅捷,一旦得手,则会快速地闪进最近的早点铺子,坐下吃饭,付钱的时候,顺便清点一下收获如何。

哎呀!有点扯远了,读者要说我跑题了。书归正传。

话说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知何时丢了钱没法回家,只有急得在原地打起转来。那个年代可不像现在这样科技发达,智能手机刷刷刷,微信转账哗哗哗。

他一时实在是想不出会有什么又快又堂皇的来钱办法。哎!看来就只有乞讨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啊!他从包里拿出纸笔,当即工工整整地写下一段文字:

路费被盗,无法回家,大哥大姐,望伸援手,跪谢!

字迹娟秀飘逸,颇有古风,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是啊!自己本就出身书香世家,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也就罢了,谁叫咱还又是学的艺术呢!

从他身边走过了无数的人们,都是看了他一眼就扭头赶路了,倒是有的人驻足停留了一会儿,不过不是看他,是看他写的字,其中有一个人还试着用手比划了几下。

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小孩子,在他妈妈的授意下,歪歪扭扭地跑过来扔下了一元钱。一元钱也好啊!就能吃个大馒头了(话说青岛的馒头是真大啊!一块钱一个)。

“今天的时间怎么这么慢啊!我都低头颔首的等了一上午了啊!好累啊!”帅小伙这样想着。

“今天的时间怎么这么快啊!才就讨了两块五毛钱,这天就过晌啦!照这个频率,下午能凑够路费钱吗?”帅小伙一会儿又这样想。

想来想去,年轻人是真想大哭一场啊!古人云一文钱憋死英雄汉,此话真是一点不假!

其实还有一句老话叫:人生何处不相逢,只是未遇有缘人。

这不,说着说着,有缘人就来了。

“给!五十大元,够不够你回家的路费!”一声底气十足的粗门大嗓,把迷迷糊糊的帅小伙惊了个机灵,接着他就看到了眼前地上躺着一张黄啦卡的五十五大钞。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以为是那个人不小心掉的,他急忙抬起头来看看眼前是不是真的有人。

真有人。一个有点胖胖的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小伙子,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包,正用一双满含友善的眼睛看着他。

“够你回家的路费不?不够我再给!”胖小伙又眯着眼睛问他。声音给人的感觉是自带着一股果断豪气。

“啊!……,是给我的吗?这……够了!够了!用不了!”年轻人有些难以置信,竟然连声谢谢都忘了说。

“那好,再见!”胖小伙说完这句抬脚就走。

“哎!你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哪里的啊?我以后要还你的!谢谢你!”他竟然也忘了,自己其实是应该追上去,好好谢谢人家并顺带问个明白的。

胖小伙已消失在茫茫人海。

五十元啊!什么概念?今年是2015年,二十年前就是1995年,当时的五十元,就还得是在青岛那样的城市,也得是一个普通工人差不多三天的工钱啊!这小胖子太他妈有魄力了,这么多钱,想都不想,甩手就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

天啊!我这真是遇见好人了我,他是菩萨化身的吗?我一定要好好的记住他,将来我要是有钱了,我一定要好好地偿还他。

不行,他人都走了,到时候我去哪儿找他呢?不管怎样,我可不能忘了他长的啥样,到时候找不到他,还怎么感谢人家还钱给人家还钱呢?

有了!我不是学画画吗?对啊!我把他画下来不就行了吗?,到以后我就照着画去找呗!

年轻人说做就做,凭着他扎实的美术功底,一会儿就把胖小伙留在了纸上,虽然他只是和他一面之缘,但他心底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很熟悉胖小伙了。

再次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这幅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年轻人舒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