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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简单的很。”曲时笙一把揪住那婆子的衣领:“听说我姐姐的嫁妆单子,被扣在你们夫人手上,拿出来交给我,从此以后我再不会找你的麻烦,你侄儿也会平安无事。”

“姑奶奶,嫁妆单子这种东西,夫人藏的隐秘,哪里是老奴能随便取出来的。”婆子面露难色的说。

曲时笙冷笑一声,亮了亮手里的银针:“你怕是忘了自己跟随她几十年了吧?如若她不信任你,我又怎会找到你头上来?我只给你三日,拿不出嫁妆单子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曲时笙甩开婆子的衣领,还有些嫌弃的用帕子擦了擦手。

婆子哆嗦着,低声道:“这不是为难老奴吗…”

“是不是为难你自己心里头清楚,他们一家三口作恶,你这个狗腿子也未必手里头干净,方才那小丫头便是证据。”

听曲时笙提起那小丫头,婆子想要狡辩两句,但最终还是没敢开口,只是害怕道:“老奴稍后就将人送回去,身契也一并给了她,这总成吧?”

曲时笙满意一点头:“今儿你没见过我,更没和我说过什么,倘若因为你的话连累我姐姐,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曲时笙一抬眼,凉儿揪着婆子的衣裳,连拽带踹的将人弄下了马车。

之后那婆子如何,曲时笙并不在意,她所看重的只有救姐姐出虎狼窝,如今既然已经掌握了证据,那必然是一刀捅在郭家的痛处上。

回京的路上,曲时笙觉得有些累,半眯着眼睛靠在车壁,却在进了京城后不久,听凉儿说道:“姑娘,前头是明瑰公主。”

作为自小就可随意进宫的人,曲时笙当然见过明瑰公主。

明瑰公主和新皇建琮帝并非同一个母亲,这也就导致了建琮帝对她并不重视,明瑰公主的母亲只是先帝一个不起眼的小嫔妃,生下她后没几年就病逝了。

说是公主,其实明瑰公主过的日子未必有曲时笙好,先帝在时还能勉强一碗水端平,如今先帝不在,她又没有强硬的背景护着,那自然是任人捏扁捶圆,不敢反抗。

曲时笙睁开眼来,看了看外面,果然瞧见明瑰公主穿着寻常女子的衣衫,正走在街上,百姓们并不知道这低调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对她注意的人并不多。

对于明瑰公主,曲时笙了解不多,唯一知晓的是在先帝过世后,与明瑰公主有婚约的未婚夫婿离奇死亡,再然后好久没有明瑰公主的消息,直到这一次明瑰公主为了替韫瑰公主收拾烂摊子,被建琮帝指到了曲家来。

停下马车,曲时笙冲明瑰公主行了个礼,笑道:“公主殿下好兴致,不过臣女倒是许久未在宫外见过您了。”

“今儿天气很好,就想着出来走走,曲姑娘这是要到哪去?”明瑰公主笑着问。

不同于韫瑰公主的张扬和骄纵,明瑰公主瞧着要温和很多,说话慢声细语,像是一朵白山茶,让人瞧着就心生怜悯。

若是搁在平时,曲时笙不会对这样的明瑰公主有什么敌意,可今时不同往日,明瑰公主可是要代替韫瑰公主陷害曲家的,曲时笙如何能容忍。

“皇上下的圣旨想必公主已经知晓了,您再过不久便要嫁到臣女家中,臣女十分期待呢。”曲时笙没有回答明瑰公主的问题,反而试探着说。

果然,明瑰公主的面色苍白了一瞬,嘴角牵起一抹僵硬的弧度:“毕竟是我姐姐做错了事,既然我身处皇家,便应明白一荣俱荣的道理,姐姐丢了脸也只有我这个做妹妹的补上了。”

“上次那件事说实话让我哥哥很反感,而且我哥哥他并不想做什么驸马。”曲时笙直截了当的说:“倒是皇上顾念曲家,一个两个的非要把公主嫁进来,臣女只怕委屈了您,也不知皇上为何要这样做。”

这下明瑰公主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先帝在时,拿曲时笙那是当亲闺女疼,因为曲傅林是追随先帝多年的老臣,曲时笙的外祖父又是先帝的救命恩人,所以先帝将自己能给的宠爱都给了曲时笙。

这也就导致曲时笙在京中的地位与一般贵女不同,否则凭曲家前世的结局,谁又能护的住曲时笙的命?不过是建琮帝怕有人戳他的脊梁骨,提及先帝在世时对曲时笙的疼爱,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在徐之珩死后,建琮帝第一件事就是让徐家人处理了曲时笙,还吩咐不让她死,但也绝不能让她再活在世人眼中。

因为曲时笙的身份在这,哪怕明瑰公主贵为公主,在曲时笙的面前也会客气许多,说起话来不能毫无顾忌,更何况这里头还有建琮帝的吩咐,她又怎能如实相告?

“皇兄那是心疼曲大人,体贴他这些年对朝廷的付出,可事与愿违,只能拿我代替姐姐了,还怕你们不满意呢。”尴尬过后,明瑰公主恢复了温柔的神色,笑吟吟的说道。

曲时笙盯着明瑰公主的眼睛,想从她眼中看出一丝心虚来,但明瑰公主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站台那里,貌婉心娴,蕙心兰质,似乎并不惧怕曲时笙的打量。

为了震慑明瑰公主,让她别打曲家的主意,曲时笙思来想去说道:“那有何不愿意?只要公主殿下待臣女兄长一心一意,不搬弄四非,不与恶人为伍替恶人办事,我们曲家随时都欢迎你。”

说完这话,曲时笙有意看了明瑰公主一眼,果然敏锐的捕捉到了明瑰公主眼尾那一扫而过的紧张。

“曲姑娘说的是,将来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曲姑娘要多多担待才是。”明瑰公主面色平静的说。

囚困她的绳索将她勒的体无完肤,活着便是个傀儡,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可挣扎的。

只是她的困苦,曲时笙不懂,对于曲时笙来说,能护住曲家就是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剩下的一切都不在她的计划内。

与明瑰公主分别后,曲时笙返回家中,早已热的累的不行,接过恬儿递来的茶盏一饮而尽。

喝完一杯,她又将茶盏递向恬儿想再讨一杯,恬儿不准,曲时笙嘴角一抿,可怜巴巴的神情像是一只灵动无辜的小白兔。

“姑娘,您月事将至,这冷茶可是少喝的好!”恬儿忍不住啰嗦道:“每每到了那几日您都嚷不舒坦,好歹您自己也是会医术的,怎么还不知调养自己的身子?”

曲时笙听的耳朵疼,一转头拈了几颗葡萄吃,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养着呢,前些日子还自己煎了药喝,知道你是个细致人。”

眼前的婢女恬儿也是自小与曲时笙一同长大的,最后却落得个被人欺辱自尽而亡的结局,曲时笙一想到前世的事,心里头总是泛酸,想尽力保护好恬儿的同时,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姐姐。

那郭老爷子是个大淫棍,这样的人整夜和曲时瑾共处一室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曲时笙点了几个药材,让凉儿去取来,接着捣碎为粉末,用牛皮纸包好。

她不会功夫,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药粉送到姐姐手里,如今该是找帮手的时候了。

从前徐之珩与她说起过,若是她有什么急事或是有什么危险,大可到一间茶楼去找人,徐之珩的手下圥墨便在那里。

徐之珩与她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徐之珩手下有什么人曲时笙也是大致清楚的。

这次去郭家,曲时笙想再去一次并不容易,而且旁人会发觉她们姐妹两个所谋之事,所以曲时笙只能借助武力帮忙,趁着月黑风高将这包药粉传到曲时瑾的手里。

因为之前也找圥墨办过事,凉儿再去找他时轻车熟路,此刻的圥墨正肩上搭着一条帕子,穿梭在各个桌子间,一会儿上茶水一会儿撤点心,满眼都是对生活的绝望和对眼下做的事的不理解。

只听他嘴里嘟囔道:“凭啥让圥戎那王八羔子跟着去打仗,叫我留在这儿?等将军回来,我非…”

“小墨啊。”凉儿从后头碰了一下圥墨的肩膀:“这啰啰嗦嗦的说什么呢?”

这一下可把圥墨吓了一跳,手里托盘中的茶水晃了几晃。

“这身手怎么成为徐将军手下的?”凉儿压低声音嘲笑道。

圥墨忍不住翻个白眼:“还不是我们将军担心你家姑娘,要我在这儿善后?你可不知道,将军每半月要我写封信寄去,非要知道一下你家姑娘的情况,人就在京城还是在自己家院墙里,能出什么事?他就纯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那可不对,你这就是嫉妒,嫉妒圥戎跟着去边关上阵杀敌,你却得藏了身份躲在这茶楼。”凉儿一针见血的指出。

这下圥墨又翻了个更大的白眼,一扭头装作生气道:“说吧,这回曲姑娘找我又是什么事?可别像上次一样去公主府掏鸟蛋砸韫瑰公主了。”

凉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次不是那种事。”

“最好不是那种事,上次我可差点被发现了!韫瑰公主也是的,簪子一样就对曲姑娘恶语相向,曲姑娘也是的,两句不中听的话就拿鸟蛋砸人,这俩神仙斗法,怎的我这个小妖遭殃?”

“行了,别贫嘴,我们姑娘说了,这次要你帮忙办的事,是去一趟郭家。”

圥墨嬉皮笑脸的神情一收:“曲二姑娘的婆家?”

“正是,姑娘有一包东西和一封信,让你务必送到二姑娘手上。”

月朗星稀,夜凉如水。

圥墨利落的翻进了郭家的院墙,他这是第一次来郭家的院子,找了好一会儿才寻到曲时瑾住的院子。

此时的曲时瑾正被郭罗氏的手下催促着,去郭老爷子的院子侍疾,曲时瑾心里头抗拒走的极慢,圥墨捡起一石子弹过去,婆子腿脚一疼,哎呦一声倒在了石子路上。

曲时瑾的丫头看见躲在花丛的圥墨招了招手,心里明白了大半,转头对曲时瑾说:“少夫人,侍疾要紧,婢子扶您先走吧。”

这话让曲时瑾有些意外,但看到婢女对自己使眼色,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对,侍疾要紧。”

去的路上,圥墨跳出来,同曲时瑾说道:“三姑娘托我送些东西给您,这封信您看看,自会明白三姑娘的意思。”

听说是妹妹送来的,曲时瑾接过信来认真看完,面色忽然沉重了一些。

“姑娘,三姑娘说什么?”婢女问。

曲时瑾抬起头来,看着头顶的六角宫灯,叹了口气:“妹妹要我将这药粉下进他的药中,可保我多日安然无恙。”

虽说她恨自己的公公,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但真正害起人来又是另一番光景,她的确是不敢。

可一想到倘若她软弱了,没打起精神被郭老爷子钻了空子,那就是悔憾终生的事,曲时瑾用力攥紧了那封信,将信搓成一团咽进了肚子里。

听见门声,郭老爷子便知道是曲时瑾来了,他半卧在床榻,笑的猥琐至极:“今儿可来晚了。”

曲时瑾没有说话,她不想看郭老爷子,转过身去给他准备药。

见她不出声,郭老爷子面露不悦:“我那儿子有出息,这都是我用多年的辛苦堆出来的,你既然嫁给了我儿子,那你生是我郭家的人,死是我郭家的鬼,又能有什么要紧?劝你最好想开些,也省着受罪。”

曲时瑾依旧不说话,端着药碗过来,因为紧张手下都是冷汗。

郭老爷子又笑了,他伸手去握曲时瑾的手,吓得曲时瑾后退半步,药洒了一些,勉强维持镇定道:“父亲,该喝药了。”

“是,是该喝药了。”郭老爷子笑的更开怀,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目光不住的上下打量着曲时瑾,甚至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

曲时瑾恶心的要命,慌忙掀了帘子躲出去,背对着郭老爷子手中死死的捏着簪子,心里盘算着如若他真的对她做什么事,那她就杀了郭老爷子再自尽。

可这一夜很和平,郭老爷子甚至没对她言语骚扰,只是沉沉的睡了一晚。

然而第二天,郭老爷子全身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张嘴和一双眼能看能说。

郭罗氏吓了一跳,让郎中检查,却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站在角落的曲时瑾知道是妹妹做的,手里的帕子早就被冷汗浸湿。

这场莫名其妙的病让郭老爷子感到不安,趁着曲时瑾不在,他捉住了郭罗氏的手腕,用威胁的语气说:“曲氏不对劲!一定是曲氏做的。”

“你有证据吗?”郭罗氏嫌弃的反问道:“人家是高门贵女,可不是你随便攀咬的,再说让儿媳妇去公爹房里侍疾,全天下就没这样的事,传出去你也不怕让人笑话!”

这件事就是这样,哪怕郭老爷子觉得有人给他药里动了手脚,甚至是怀疑有人下毒,他也不敢细查,因为一旦开始查,他对曲时瑾的别有用心就会被翻出来。

到时候曲时瑾会被人议论,他自己也难逃被吐沫星子淹死。

“别跟我废话,从今儿起让那贱人滚出我房间,等我好了再说。”郭老爷子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