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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媛听见她这么说,自己都替对方捏了把冷汗:“虽然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肯定不想让他担心,这种事,你自己跟他说是一回事,要让他自己知道了,而发现你没告诉他……”

“我也不是想说不告诉他。”夏眠捏了捏眉心,大概把昨天两人对话给赵媛复述了一遍,“关键是他昨天晚上就有些不想让我收这个病人,我才前脚答应他要好好保护自己,后脚就出这么大的事,我都不敢想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

赵媛也叹了一口气。

“那比起我的事,还是你要更难一些。”她说,“可是梁屿川不是都给你请了律师吗,万一不小心被对方知道了……”

“我没跟律师说这件事,当时也没想到夏老二会闹成这个样子。”夏眠如实说,“我倒也不是想一直瞒着,毕竟现在李强还没完全清醒,这些事情没法有定论。”

“我想等大概有了个雏形之后,再避重就轻地跟梁屿川说,这样就算他会不高兴,但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夏眠这些时间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到时候事情大概能解决,我再朝他撒个娇,问题不会太大。”

赵媛听完她的说法,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给出自己的评价:“我倒是不知道你家那位会是什么情况,我只感觉你的心是真的大。”

“这要是我,肯定会指着那傻逼亲戚的鼻子骂,骂到他再也不敢来为止。本来这件事就是我们占理,他凭什么?”

夏眠声音里也有无奈:“我知道啊。”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不是自己占理就能解决的。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做医生。”赵媛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她的,也知道对方能跟自己说,就是已经做了决定。

也许自己更自私一些,或者说在很多情况下会优先考虑自己的感受,但夏眠不是,她明知道有一些病人收进来会有风险,却还是想救他们,知道自己救了他们之后还会被他们背刺,却依然情绪稳定,心情平静。

夏眠知道对方想要安慰她,笑着说:“怎么了,你放着好好的月子中心不去了?那里钱多事少还没投诉,可比这里省心太多了。”

两人都是这么久的好朋友了,赵媛当然也明白:“谁知道呢,去不去得成还不一定呢。”

“那还不是我们大小姐想不想一句话的事。”夏眠语调轻松,“这家奶茶还挺好喝的,不怎么甜,下次你值班,我也给你点一杯。”

知道她是在让自己别担心,就算赵媛再怎么无奈,也只能答应下来:“知道了,知道了,一定帮你保密。”

夏眠的声音扬起来:“那我就先谢谢赵小姐咯。”

“别这么叫我,段清寒天天这么叫我。”赵媛揉了揉太阳穴,今天一系列的抓马事情又重新浮上眼前,“算了,我也不想了。”

“对嘛,也没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急。”夏眠安慰道,“就算你三天后没有什么结论,又没有什么太大影响,段清寒要是有自己的想法,自己会走的。”

夏眠替她分析:“而且你看,就他那个条件,如果真只是为了稳定家族,找一个人结婚,那其实合适的对象也并不算少,可他明知道你跟章希乾还有牵连的情况下,却还想来找你,不也正是说明了你其实不只是那一个工具或者符号吗?”

赵媛这次在电话那头怔了怔:“好像也是。”

毕竟细想起来,虽然段清寒处处对自己绅士无逾矩,却还是会在意自己跟章希乾然后我们就可以相处时的一些细节,露出一些他本不应该有的表情。

“所以没有必要把自己逼那么急,现在的主动权可是在你手里。”夏眠说,“我的建议是不如好好洗个澡,美美睡一觉,想那么多做什么?”

“你倒是劝我劝得好。”赵媛叹一口气,“我今天不睡那么早,你不是值班么,关于这件事要是有什么情况,不方便跟别人说,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她说:“你不肯告诉梁屿川,那总得要有个人来帮你分担一下吧。”

夏眠知道她说的是李强的事。

“好啊。”毕竟是自己的好朋友,夏眠就没有像在科室里那样急着拒绝了,“不过我自己先处理一下,说不定就有转机呢。”

“你那个病人最好赶快良心发现。”赵媛想到这里语气就不是太好,“反正那是你的病人不是我收的,到时候我看不过去骂他一顿,你也别管。”

“知道了知道了,”夏眠被她认真想为自己出头的语气逗笑了,弯着眼睛,“谢谢赵大小姐。”

“好了,你先值班吧,”赵媛见她的确没什么事,才稍稍放一点心,并送上了医生之间最真挚的祝福,“愿你下半夜安静如鸡,没有护士的夺命连环call。”

这次夏眠是真笑出了声:“借你吉言。”

两人又随口聊了点别的,才挂了电话。

-

大概是有人倾诉的缘故——虽然夏眠也不常找人诉说心事,通常都能自恰地妥善解决,但她心情还是明媚了一些。

加上刚才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的那个自己送苹果的老奶奶,夏眠眼神也柔和了一些,正好自己点的奶茶也送到了,是两杯,她自己取了一杯,然后把另一杯好好地放回保温袋里。

果然,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夏眠就听见有人轻轻叩了叩自己办公室的门,小心翼翼地问:“夏医生?夏医生你在吗?”

是林雪的声音,她认得出来。

“进来吧,推门就好。”夏眠提高了一点音量,对着门口说道。

林雪头上还带着一个渔夫帽,自己标志性的相机还挂在胸前,轻手轻脚的走过来:“我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见夏眠摇头,她才稍稍放松了一些,眼睛里也多出一丝兴奋:“我还是第一次被医生邀请进办公室,好激动。”

她身上依然有浓烈的挥散不去的象牙塔气息,朝气蓬勃得让人无法拒绝。

夏眠的确是对她很有好感:“这有什么的,你待个半小时就会觉得枯燥无聊了。”

“那可没有,我新奇还来不及呢。”林雪兴冲冲道,“我不会乱看的,要是有病人跟护士来,我也会自觉出去。”

夏眠说;“没关系,贴在墙上的ct片和报告,以及各种规章制度都可以看,就是病历架上的病历别看就好了。”

林雪连连点头:“好!”

夏眠朝某个方向一指:“来,还给你买了奶茶呢,今天的晚饭很好吃。”

林雪这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表情瞬间有些惊喜:“真的有啊?”

“总不能出尔反尔不是么。”林雪的情绪很能感染人,夏眠笑着说,“不过我随便点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喜欢喜欢!我挺喜欢这个牌子的!之前在学校就常点,因为不怎么甜。”林雪的夸赞里没有一丝虚假,还顺便报了自己喜欢的这家饮品店里的几款产品,代表自己真的是真爱粉。

想想也是,她的学校离医院也不太远,而奶茶又是当代女大学生必不可少的续命神器。

“那我就不客气了。”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林雪好像是真的有些口渴了,动作十分熟练的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

“你晚上还在医院,不回去么?”现在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事,夏眠便主动问道。

林雪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回去的,反正医院住院部不让外人探视的时间是十点钟嘛,我等会儿自己回去就好了。”

“这么晚,注意安全。”夏眠说,“那你这几天都是在这边记录素材吗?”

林雪咬着吸管应了一声:“是啊。”

“其实我本来没想记录这么多的,”她的表情好像顿了一瞬,然后才继续说道,“但是我发现这里好像比我想象中的故事要多得多的多,我这才呆了几天了,根本就拍不完。”

“说实话,之前我的计划是这一part很好做,随便拍一点东西就很好了,但我真的来了医院才发现,这些都不是故事,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每个家庭身上的苦难。”

“一开始只是想带着镜头,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比较粗浅地记录一下,没想到不知不觉也就耗了这么几天。”

夏眠大概也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确实,对于对生活有观察力的人来说,医院的确是一个绝佳的素材天堂。

而对于一个尚未踏入社会的象牙塔女孩,这也许就是她接触新的残酷一面的一种方式。

“那这几天除了我之外,还记录了什么吗?”夏眠问。

“那可多了,我跑了好几个科呢。”林雪对此如数家珍,“肿瘤科跑了,血液科跑了,新生儿科和妇产科也跑了,还真得了几个当事人的同意,拍了一些内容。”

“等着我过两天全部把素材整合一下,就可以进行这一部分的剪辑了。”

“那我现在岂不是耽误你的时间?”夏眠抬头看了一眼钟,“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能随便走走了。”

“也不算!”林雪连忙说,“我本来就喜欢跟您交流,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能算耽误呢。”

她的表情像是想到什么,林雪性格一看就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她看着夏眠,眼神显而易见的有些犹疑:“那夏医生现在在医院当住院总,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很累?”

“你要说身体上的累,那是肯定的。”夏眠很坦诚地说,“但在其他方面也还好。”

她看着刚才老奶奶送给自己的苹果:“如果一件事有自己的价值,那么生理上的疲累就会被消解一大部分,再转换成有用的养料。”

这次林雪好像是结结实实地怔住了。

大概过了几秒,她才张了张口,说:“好厉害!”

“虽然我也不知道能够帮您什么忙,”林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蹭了你一杯奶茶喝。”

“不过夏医生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比如要拍什么东西,要做什么剪辑之类的……”林雪说,“我义不容辞!”

夏眠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笑了笑,没有敷衍地说:“好。”

“那我就再去随便逛逛啦!”林雪也看了看时间,“夏医生再见!”

她的情绪果然很能感染人,夏眠浅笑一声说:“好。注意……”

“我会注意安全的!”林雪十分机智,还替她说完了话。

夏眠看着她拿起相机,好像一杯奶茶就能让她重振元气,又要满怀期待地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这个她眼中的世界了。

也许这就是自己上班的意义。

夏眠想着,便也重新投入工作。

-

可能是赵媛的祝福起了作用,罕见的整整三个小时,除了正常的抽血报告以外,居然整个夜晚都十分平稳,没有护士来找她处理紧急情况。

夏眠在工作上的效率本来就很高,而且在这种值班的晚上,她通常都会留一些时间来处理突发状况,没想到等她把明天的出院都预处理好了,所有病程全部写完,连医嘱都核对了两遍,一时间觉得充裕起来。

时间也到了晚上十二点,负责交接班的护士也已经到了,作为住院总,夏眠已经早就习惯了跟自己搭班的护士换了一茬又一茬。

不过科室里的护士都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因此每次在交班完毕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查房,并且顺便看一看李强的情况。

正当夏眠没报什么希望,认为李强估计要睡到明天才能开口时,接班的护士忽然快步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夏医生,夏医生!”

“你那一床的病人好像可以开口交流了!”

夏眠一怔,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为了让病人好好休息,走廊上的大灯都已经关掉了,李强的房间里也只留了一盏床头灯,他隔壁的病床,已经拉上了帘子,传来均匀的呼噜声。

因此推开门时夏眠也放轻了脚步,她首先看见的是李强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各项指标比起今天下午来说已经好了不少,血氧饱和度的指数也已经上了92%,因此为了交流和方便,暂时把氧气面罩换成了鼻氧管。

据护士说,刚才在查房的时候,李强已经能复述自己的话了,还能比较简短的回答护士提出的问题。

护士没有直接的说今天早上的事,而是在通知了夏眠以后,等她一起过来问。

夏眠把手机放回白大褂的口袋里,迈着步子走到李强面前。

病房的灯光比较昏暗,不过她还是看到了李强一瞬间变得紧张慌乱的神情。

就像是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一样。

“夏医生,他现在意识也比较清醒,指标也还算不错,你看看要不要现在就咨询一下早上的事。”护士说。

虽然早上的药不是她配的,但这件事整个科室上下都知道了,谁都想搞清楚事件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而护士之所以会叫夏眠过来再说,也是想留个证据,总不能李强再跟夏眠说什么,误会没解开不说,可能还会更加严重。

夏眠当然也知道这些。

不过比起护士的疑惑,她自己倒是心里已经有了推论。

虽然李强的确是直接指证自己的人,但也不知道夏老二到底给他许了什么好处,或者说只是单纯的威胁。

想到这里,夏眠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因为有护士在的原因,她也不能直接点出来具体情况,更不能说自己跟夏老二的关系。

她看见李强看到自己时瞳孔皱缩,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心虚,或者别的什么情绪。

夏眠想了想,在他面前站定。

她先是检查了对方现在正在输的液体,然后叫了一声李强的名字。

对方像是反应有些迟钝,又或许是紧张,过了两秒才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

夏眠指着瓶子上的标签:“你看清楚了,现在给你输的都是不含葡萄糖的液体,而正常含有糖的瓶子是另外一种颜色。”

“你今天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吃其他东西导致血糖异常升高,纯粹是因为我工作失误,给你用了糖是吗?”

李强紧绷着嘴唇,好像有些微微颤抖,但好像还是想坚持着什么,迟疑片刻后又点了点头。

“可是今天早些时候也给你说过情况,不管是医嘱单还是护理单,都没有任何问题,不过现在的确没有病人,可以帮我证实,我在这段时间没有来过你的房间。”

“我还是想问明白,你觉得我会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给你换这个呢?”夏眠直视着他的眼睛,平缓地说。

“之前是我让你住的院没错,自己的情况,你自己不是不清楚,如果去了别的地方,别的门诊,可能顶多让你做个心电图就回去了,能收入住院部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你也是自己主动要求我做会诊的,对吗?”

大概是经不住她这样问,李强已经有些招架不了了,嘴唇微微颤抖着:“是、是啊……”

“我是想治好,才让您给我请会诊的,我也没想到,没想到我会……”

会这么严重。

他在心里愧疚地说。

李强知道自己有糖尿病的,但夏老二说可以帮自己还一笔债,而且不会出什么事,只需要让他不喜欢的那个医生,名声臭一点而已。

最开始他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他又不认识那个医生,自己从医院里面走一趟,就能拿一大笔钱,怎么算都是一个还不错的生意。

可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甚至说从第一天开始就不应该这样。

夏老二把他口中的那个医生说的十恶不赦,说她是个冷漠的恶魔,只顾着自己的利益,根本不听别人的话。

他的语调本来就很有煽动性,在他的口吻中,这个医生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愧对穿着这一身的白大褂,自私敛财,霸凌且蛮横。

可是当李强第一次来到医院,挂上对方的门诊号时,才发现好像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个叫夏眠的医生,不仅跟夏老二说的完全相反,在夏老二给自己的计划中,要用各种手段才能勉强入院,结果根本都没用上,对方看着自己情况不对,没管那些其他的指标,直接就把他收了进来,还是自己亲自管。

虽然在这天晚上,李强敏锐的发现,这个医生也姓夏,难道是跟夏老二有什么亲戚关系?

他想问,但夏老二对此闭口不谈,还说自己把事情办好就行,别管那么多。

李强因为酗酒,加上心脏本来就有问题,这些年的记性越发不好,有时候常常昏昏沉沉的,昨天做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因此他的确没有太大印象,记得夏老二前些年好像因为土地拆迁的事情闹过一阵,说不定跟这个有关系。

其实他第一天就有些犹豫了,但夏老二不停的给自己发消息,威胁或者诱惑自己,说很快的,什么事都没有,让自己别管那么多。

只要李强提出一点异议,说这个医生是不是没这么坏,夏老二就会轻蔑的笑一声,说她可会装了,这些都只是李强看到的表象,内里可是个糟透了的人。

李强不知道也不明白,如果这样一个肯主动把自己找来的医生是个坏人,那世界上所谓真正的好人是什么样的呢?

更何况第二天还有会诊的事情。

他那时候其实想跑,想干脆离开这里算了,反正自己都付不起治疗费只能苟延残喘。

他都不想想太远,可是债还是要还的,想着等肖老二给自己的钱到了先还一点,然后再得过且过,吃点药,勉强活着就算不错了。

李强自己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续。

可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他骑虎难下,如果再临时倒戈,不仅夏老二那边的钱拿不到,医院的钱估计都结不上了。

他心里开始涌出无边的愧疚——这种情绪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

而这种愧疚在夏眠语调平静地来问自己情况时到达了顶峰。

他根本不敢面对这样一双眼睛。

他生怕自己再多被对方看到一眼,自己所有的卑劣就要被识破,然后一无所有。

他不敢。

所以他低下头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今天情况多严重?”夏眠怎么会读不懂他的神情,心情有些复杂,有点失望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如果发现的再晚一点,可能你现在都不能跟我说话。”

李强嗫嚅着:“我知道。”

“那你觉得我是想害你吗?”夏眠定定地看着他。

“不知道,我不知道。”李强好像精神紧绷,不太自然的说,“那也不会是我自己害自己。”

旁边的护士都听不下去了:“你这不是胡搅蛮缠是什么?”

李强强忍着心态全崩的颤抖,只能继续无力地说:“那我现在的确是这个情况,难道是我自己换了药么?”

这句话在别人耳中听上去像是反问,但只有夏眠自己清楚,李强其实是在问自己。

好像接下来的也不必再说了。

更何况他现在才刚刚醒,如果因为这样精神崩溃,再有其他的情况发生,可能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这毕竟……是鲜活的生命。

夏眠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在意处分,不过还是有那么一些失望。

“那胰岛素又是怎么回事呢,你从进来就没有让我们帮你保管,而且当时查的血糖都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在枕头底下藏着一支根本就没了用处的甘精胰岛素?”护士实在气不过,说道,“怕不是你觉得可以控制,然后想给自己注射吧?!”

听到护士的这句话,李强像是整个人被魇住了,惊慌失措地如筛子般抖了一下。

“不是的,不是的,我怎么可能会自己害自己,我的病都已经这么严重了,难道我想让自己死吗?”李强的声音带了一点哀求,在对着护士说,而是想给自己一个安慰。

“夏医生——”护士都听气了,转头看着夏眠。

“算了。”夏眠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李强的脸,比患者本人还要平静。

“如果你现在还是这么以为,那我可以接受这一切带来的所有惩罚跟处分。”

“不过治疗还要继续——如果你还想在我这里治的话。”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医院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护士咬着牙说。

夏眠看了她一眼,对方才替她鸣不平地露出一个不甘的眼神。

“关于你出事的情况,出事前后的治疗费,我可以先帮你垫付。”夏眠接着说,“但身体是你自己的。”

李强面色灰败,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就算你现在活了下来,暂时度过了这个难关。”夏眠意有所指,看上去是在说已经苏醒的这个“难关”,但实际上两人都知道,并不只是这个。

“但也不要欺骗自己。”

“别被人当枪使。”她说,“命是你自己的,所有的一切都要建立在两个字上。”

“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