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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被邱司马这段话吓了个魂不附体。

“参军呢?参军何在?快,快去寻录事参军,即刻调动所有州兵!随我等奔上山去护卫宣王妃!”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州府。

刘县令听过后,睚眦欲裂:“我那夫人……我那夫人前脚才上山去拜见宣王妃了!”

他二话不说,抱着刀,迈着腿就往山上去。

其他人哪里还敢耽搁?也匆匆冲了上去。

这厢薛清茵进了门,扭头对弄夏道:“带刘夫人到里间去。”

弄夏茫然地应了声“是”。

然后她才脸色骤然一沉,问起紧跟在自己身边的玄甲卫:“外头那个人你打得过吗?”

玄甲卫神色一肃:“王妃的意思是……”

“荆南军,昔日在章太子率领下与孟族作战。后到了当今圣上的麾下,改兴元军,驻兴元府。”薛清茵飞快地道。

这是宣王曾说过的话。

她记性很好,都记住了。

“可兴元军如今是陛下手下的军队,怎会背叛朝廷……”

“不是今日才背叛的,是一早便有几个将领叛出了兴元军。这些人与孟族有来往,且对兴元军知之甚详!他们甚至了解当今圣上的脾性和作风,要弄到腰牌编出今日这番话似乎也不难……”薛清茵皱着眉道。

玄甲卫面色更为冷肃,一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属下知晓了,请王妃放心。还好袁护卫只放进来了一人,要拿下他应当不难。”

薛清茵不放心地叮嘱道:“他年纪不小,加上当年叛出兴元军的多是将领。那他也该是个骁勇之人。”

玄甲卫抿唇沉声道:“王妃,玄甲卫也绝不是吃素的!”

“我知晓,但你们是宣王亲军,是自己人,若能兵不血刃便拿下他,又何必叫你们去拼死拼活?”这才是薛清茵顾虑的地方呢。

那玄甲卫闻声一愣,心下有些受震动。

他紧握拳头,语气更沉:“属下明白了,属下定不辱命!”

薛清茵思来想去,道:“等等,还是我先去吓吓他吧。”

玄甲卫坚决地道:“不行,既然已经知晓他是贼人,又岂能让王妃置身于危墙之下?”

薛清茵笑了下:“我这人怕死得很,我也不会让自己在危墙之下的。你一会儿听我号令。”

玄甲卫面露犹豫之色,没有应声。

“怎么?殿下才走,便不听我的话了?”薛清茵轻声笑道。

玄甲卫垂下头道:“听王妃的,若有意外,属下以身殉之!”

薛清茵“哈”得笑了一声:“那可不成。若我出了意外,你起码先拼死砍他三刀吧。”

玄甲卫大都冷酷肃杀,这会儿却禁不住脸红道:“王妃说的是!”

“等会儿我。”薛清茵说罢,转过身,打开了一个密封的匣子,从里头取出了一块玉,悬挂在腰间。

“走吧。”她转过身来招呼道。

玄甲卫看了看:“这玉怎么是虎符形状?”

薛清茵笑道:“因为它就是虎符啊。”

玄甲卫茫然又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陪在了薛清茵身侧,一同走了出去。

这会儿院子里的窦建宏已经有些等不住了。

他觉得宣王妃的表现有些怪异。

似是识破了他的身份,又好似一无所知。

似是对他有所提防,但又为何不直接点破他?

还有……为何特地请他吃饼饮茶?待他吃下后,她便露出了更热烈的笑容。

难道其中有毒?

思及此,窦建宏竟觉得身上都热了起来,一时口干舌燥,喉中都隐隐发紧。

他忍不住抬手扯了扯领子,又抬头看了看顶上的烈日……

兴许是晒的吧。

“校尉久等。”那宣王妃脆声道。

窦建宏抬头望去,便见她款款而来。腰间配饰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玉石之音。

他还当她不会回来了……

看来她并没有识破他,方才说的什么去找符纸,也不是托词。

“并未久等,只是头顶日晒,不禁流下汗水,恐怕冒犯王妃……”窦建宏忙起身道。

薛清茵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窦校尉不必客气,兴元军与孟族作战有丰足的经验,此次若要取胜,兴许还要兴元军在其中起作用呢。都是家国栋梁,何须如此?”

窦建宏坐了回去,并禁不住心道,看来传闻大为不准啊。

听这宣王妃的言辞,大方得体,实在当得起王妃之责啊!

若真是兴元军在此,听了也会觉得心中欢喜吧?

薛清茵却没有坐,她翻了翻腰间的荷包。

窦建宏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顺着往她腰间看去。

这一看……

窦建宏的目光瞬间被那玉制的虎符吸引了。

他死死地盯住了它。

虎符!

青珪军的虎符!

怎会在她身上?

难道是假的?

不不。

极少人知道青珪军的虎符乃是用玉制成。

玉易碎,怎能作虎符呢?

当年见过的那些人,早就死得差不多了……

窦建宏心中大为震动,情绪如海浪般翻涌。

为了假作不在意,他只能挪开一点目光,转而盯住了宣王妃的动作。

薛清茵葱白似的手指,搭住香囊边缘,掏了两下,取出一张符纸来,递给窦建宏:“喏,符纸在此。带给宣王吧。”

窦建宏也是个不懂道家符纸的,不然一眼就会发现这玩意儿是求子符。

啊,不错,正是上回薛清茵误送出去那张,废物利用了。

宣王见了便会明白。

窦建宏小心翼翼地收起符纸,笑道:“那属下这就出去传递符纸……”

“嗯,你一会儿回来,咱们再说说要怎么防孟族偷袭。”

“是。”

窦建宏出去将符纸交给了下属,又像模像样地吩咐了人:“速速回京禀报陛下。”

他的下属几人对视一眼,各自散去。

窦建宏很快又回到了薛清茵跟前。

“敢问王妃,如今留在王妃身边护佑的可是王府亲卫?”

薛清茵点头,但心下纳闷,他们没见过玄甲卫?

不知道还有玄甲卫在?

窦建宏接着道:“若是行得通,请王妃将管束他们之权交予我如何?我会为他们排兵布阵,围绕这座宅院建立起防御,保管那孟族无法趁虚而入。”

薛清茵笑道:“你觉得你智比宣王?”

“这……王妃何出此言?”

“殿下走之前自然是安置妥当了,何须窦校尉再来排兵布阵呢?”

窦建宏讪笑道:“我更熟知孟族,这才……”

“窦校尉实在为我着想啊。”薛清茵突然感叹道。

“都是陛下吩咐的。”

“那也是陛下叫你盯着我腰间这虎符目不转睛瞧的吗?”

气氛骤然凝滞。

玄甲卫一手按刀,一手按住了袖箭的机关。

窦建宏像是被钉在了那里一般,面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

热。

太热了。

窦建宏面上肌肉牵动,挤出一个笑容来,他道:“那不是。只是小人不曾见过这样怪异的虎符,才多瞧了几眼。王妃能为小人解惑吗?此物从何处来?”

薛清茵缓缓吐出声音:“此乃遗物。”

窦建宏面上的肌肉又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下。

他语气有了些许的变化,变得紧迫些了:“遗物?可是据小人所知,王妃的父母俱在,何来遗物之说?”

薛清茵一点点露出笑容:“此乃意外所得,怎么?窦校尉似乎知道它的来历?”

窦建宏想说,又忍住了。

他感觉到宣王妃在试探他了。

他摇头道:“小人哪里见过什么世面?也实在不知。”

“不过我想既是虎符,那想必是用来号令军队的。不知能号令哪只军队呢……”薛清茵解下虎符,勾在手指间,轻轻晃动起来。

窦建宏生怕她给砸了,一颗心瞬间提到了顶点。

连目光也全然不受控地跟随着晃动起来。

“若能号令窦校尉这样的人物就好了。”薛清茵慢吞吞道。

窦建宏忙道:“无须虎符,王妃也能号令我。”

“是吗?若我令你自戕,你也愿意?”薛清茵骤然合掌,攥住了那块虎符。

“王妃这是何意?”窦建宏失声喊道。

薛清茵问他:“核桃饼好吃吗?”

窦建宏这下是真绷不住了,脸色骤变,想也不想就抬手去抠自己的嗓子眼儿。

这时候薛清茵听见了一阵吵嚷的,乱糟糟的声音。

那声音渐渐逼近,像是在喊打喊杀。

薛清茵撇嘴,看了一眼玄甲卫。

玄甲卫悍然抽刀,一个飞扑上去。

“留心着点,反正他中毒了,别一刀弄死了。”薛清茵的声音轻飘飘响起。

窦建宏顿时抠嗓子眼儿抠得更凶了,他反复呕吐,吐出食物,水,直到吐出来的东西都变成了黄绿色他也不敢停。

玄甲卫轻轻松松便将他压制在地,拿绳子将他一捆。

窦建宏一边吐一边大喊:“王妃这是做什么?为何下毒害我?难道王妃与宣王是要谋反吗?”

薛清茵摸出手帕轻掩住口鼻,后退半步:“还装?你们是章太子旧人,与孟族里应外合攻打益州。如今连我也想抓。”

窦建宏一顿。

薛清茵轻飘飘地道:“对啦,你没中毒。我吓你的……我怎么知道你要来,用脑子想想。”

窦建宏反应过来。

骗他抠喉咙,是为了让他受限于求生本能,周围护卫便可以更快更轻松地拿下他!

他抬头看向薛清茵,双目带着血丝。

他叹了一声:“我不该小瞧女子。”

此时。

司马等人方才率着人逼近宅院。

邱司马都要哭了,他哽咽喊道:“恐怕宣王妃已经遭遇不测,尔等随我杀进去……反正咱们也别想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