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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原着男主啊……

从她对贺松宁拔刀开始,这人就敢往这上面设想了吗?

薛清茵轻轻吐了口气,心情倒是格外平静。

贺松宁顶多猜到原本的“薛清茵”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她。

绝不可能猜到她是穿书。

“我寄回去的信都是你代笔所写,想必他看见信的那一刹,一定特别失望。”

“但你写给皇帝的信,是你亲手执笔。”宣王提醒她。

薛清茵点了下头:“是啊,只消写信去问一问皇帝,他就会告诉我,贺松宁是不是也问他索要信件来读了。”

“不必问。”宣王淡淡道,“以他的性子,他定然会这样做。等下回皇帝再来信,也多半会在信中和你提起此事。他只要敢做,皇帝便会生疑,一旦生疑,便会亲自来试探你。”

薛清茵想了想:“也是。倒省了我的力气。”

宣王沉静地垂下眼眸,屈指捏住那信纸,替她烧了个干净。

薛清茵在心下叹了声细心,窥了窥他的脸色,小声问:“你不问我,贺松宁为何要对比我的字迹?”

宣王对上她的视线,他说:“我知道。”

“你知道?”薛清茵的声音微微变了调,“可是你……怎么会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茵茵。”他先低声唤了下她的名字,而后才接着道:“我常年在外征战,回京的时候少。皇帝要为我选妻子,而恰好这时,你出现在了我眼前。”

薛清茵扁了扁嘴:“哦,你那时候怀疑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宣王打断道:“不是怀疑。只是……”

“无妨,你直说就是,我又不是小心眼儿。”

“进入宣王府的人,要经过筛选,我发现你处处都与禀报上来的‘薛清茵’大不相同。”

“筛选?”薛清茵留意到这个词,“然后我便正好被筛中了是吧?”

“不是正好。”宣王沉声纠正她,“是注定只有你会被筛中。”

“为什么?”薛清茵不解地问。

他是如何筛选的?

京中贵女那样多,为何注定只有她会被筛中?

她不信就没有那么但凡一两个和她的家境相近,客观条件上符合宣王府要求的人。

宣王抿了下唇:“茵茵渴吗?”

薛清茵:“不渴。”她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按住他的胳膊不许他动弹,凶声道:“你快说,你先坦白。你说完了……”她犹豫了下,道:“我便也有话要同你说。”

宣王这才道:“你的父母不合,你的外家是商贾出身,你与你的兄长也有极大的矛盾。你没有朋友。少与亲戚来往。”

“卢书仪也好,乔心玉也罢……她们的娘家愈是强盛,家族中便有更多的不一样的声音。每人都会为自己的前程谋划,最后反而会成为你的负累。你不想被任何人绊住脚步。是吗?”薛清茵接声问。

宣王应了声:“嗯。”

薛清茵自说自话道:“薛家就不一样了,夹在一干王公贵族和权臣之间,户部侍郎的位子不算高,但也不算低。毕竟若是太低了,皇帝也不会答应。更不必说你还发现,我和薛家人之间有很大的矛盾。我绝不会亲近薛家。所以我要借你的势威胁薛家,你也任我动作。”

她疑惑地看着他:“可是……这算独一份吗?”

“中书侍郎王鹏的家中,曾有宠妾灭妻,逼死原配之事发生,你可曾听闻?”

薛清茵摇头。

也许原身听说过?

宣王道:“这是因为此事被捂住了。王鹏的原配姓杨。杨氏被逼死之事,她的娘家很快便知晓了。”

薛清茵脸色微微变了:“即便如此,也没有半点消息漏出。那只能是她的娘家与王家达成了一致,联手瞒下了消息。原配杨氏可有儿女?”

“有。”宣王点头。

薛清茵有种说不出的恶心:“她的儿女也知道?也默许了此事被掩盖下来?”

“嗯。”宣王应了声,接着往下道:“刑部侍郎屈晨的妻子于氏突然抱病而亡。实际是被喂了太多的药,与人欢好后死去。而于氏的情人正是她的公公。她的公公逼迫她已有数年,外间一点风声不漏。她的丈夫不曾帮过她,她的儿女不曾帮过她。”

薛清茵被恶心到无话可说。

“这便是高门大户的可怖之处。他们为何缄默?为了前途,为了家族。

“女儿为了嫁个好夫婿,便要忍下父亲对母亲的剥削,将来才能借得父亲的势,嫁入高门。

“儿子为了顺利走入仕途,而朝中多讲同窗同乡同僚之情,他便也要对母亲的苦处视若无睹,才能倚靠父亲的那些同窗同乡同僚。

“他们早已不再是杨氏和于氏的儿女。他们被礼教和世俗的洪流推动往前,变成顶着家族倚重与希冀的一具具空壳,为了家族和个人的利益,他们能舍却一切所不能舍的人和事。”

“宣王府不需要再多一具躯壳。”

宣王不急不缓,语气漠然地说道。

薛清茵一下想到了卢书仪。

卢书仪追到兴州去,是因为她真的没有廉耻之心吗?是她真的非宣王不可吗?

还是……家族的重压之下,让她不得不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如果说这便是最重要的一道筛选标准。

“那乔心玉呢?你也见过她。她和她们是不同的。她的父母恩爱,她性情也刚强,纵使身在魏王府,她也绝不会变成一具承载他人意志的躯壳……那为何……”不是她呢?

薛清茵的话没说完。

宣王道:“茵茵,最重要的是……要我喜欢。”

薛清茵哑然。

她舔了下唇,结结巴巴道:“那、那你……难不成是,见了我的美色,便喜欢上了?那你岂不是肤浅得很?”

宣王抬手,拿过茶盏,提壶倾倒。

茶水倾入进去。

只薄薄的一层。

“从第一面我便知你是不同的。再到金雀公主府上再见。”他说着指向茶盏中的水,“那时只一些。”

“只一些喜欢?”薛清茵挑眉。

不过她其实也知道,像宣王这样的人,在那时不过匆匆几面后,便能有一点喜欢,已是难得。如魏王那样才恐怖呢,那就真正是只贪图颜色了。

宣王没有回答她的话,他接着道:“马场共骑,是为试探。在此之前,我无法接受有人与我何等姿态亲密。既是试探我自己,也是试探你。我知晓待在我的身边,压力极大。便是再口口声声说倾慕于我的贵女,在我跟前也不敢轻易抬头,再久一些,便会战战兢兢。”

薛清茵心下惊叹。

这人当初带她到宫宴上去,向皇帝点明要娶她的意图,还真不是脑袋一拍就做的决定啊。

这个朝代大都是盲婚哑嫁,谁会去试这些东西呢?

只有他会。

宣王这时拎起茶壶,又倾倒了一些。

这是指马场过后,便又多喜欢她一些了吗?

薛清茵无端有些脸红。

将爱意这样直观地呈现出来……这竟然是这么一个满脸写着冷酷的男人做的事。

“宫宴后我来见你,我对你说起侧妃之事。你应下了。”

那也是试探我吗?薛清茵心想。

宣王沉默了下,盯着她的双眸道:“那时我便在想,茵茵该有何等的喜欢我,方才能忍得下来。”

薛清茵很是心虚。

那时主要是想你反正死得早,借你躲个雨,敛些财。何况你长得好、身材好,又洁身自好,富有男德,身边也没个莺莺燕燕,看上去也对美色不大有兴致的样子。

她张了张嘴,有点想坦白。

宣王却故意挪开目光,仿佛没瞥见她的神情,接着又往杯盏中倾倒了一些茶水。

“我便想,我应当将你护在掌中,不使你伤心委屈。”

他说着,没有停手。

那茶水便一路灌满杯盏,溢到了桌面上。

被宣王这么一打岔,薛清茵的坦白暂且咽了回去。但她又忍不住道:“殿下正直之人,宫宴后与我提及侧妃之事,也是为说清楚入宣王府的利弊,任我选择。倘若换一个人嫁进宣王府,你应当也会好好对她吧?你这样好……没准儿那个人也会爱上你,为你舍却家族。”

“没有倘若。”宣王否定道,“茵茵,只会是你。若没有你,我便该是孤身一人。”

薛清茵心间仿佛被重重撞了一下。

因为原着中……他可不就是这样吗?孤身一人。

“你来自哪里?”宣王突然问。

薛清茵心间重重一跳。

来了。

这才是今日……最重要的问题。

“你原本的世界该是什么模样,方才能生长出你这样鲜明,截然不同于这个陈旧凋败的世界的……动人魂灵。”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