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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长安六百里后,杨威就告诉徐正,他们吃光了一马车的粮食了,现在空出来一辆马车,他们可以让行动不便的老人妇孺坐上去,这样一来,他们也能走得更快一点。

徐正问剩下的四个差役,“你们怎么说?”

差役们面面相觑,好家伙!流犯连马车都坐上了!

“头,你做主,你说怎样就怎样,咱们都没意见!”问他们干啥,他们不敢有意见啊!

“那行,那我就做主吧。”于是徐正一挥手,秦家的女眷和孩子们都上了马车。

接下来,因为没有了孩子和女眷们的负担,徐正这些押司和差役们,带着秦家三兄弟,日行百里。

这日午时,他们是在外面用的午饭。蒸得暄软的白面馒头,配着一碗热呼呼的肉汤下肚,真的让人无比满足。

吃完饭,又歇了一会,大家就准备赶路了。

吕颂梨吃得有点撑,不想坐马车,怕颠着肚子了,于是就和他们一起走走。大家三三两两地走在官道上。

秦昭看着某人的背影,意有所指地感叹道,“阿晟,听说鸽子汤也很补的。”

秦晟埋头赶路,懒得理他,哼。

前两天他说鱼汤很补人,特别是对老人对女人,尤其补。

他上心了,途经一条被冻住的河流时,挑了一处砸了个洞,里面的鱼一条条往外蹦,没多久就捡了一箩筐。

他们一行五十多人,都喝上了香喷喷的鲜美的鱼汤,鱼汤里还放了些冻豆腐,味道真的绝美。

他娘和媳妇都没说什么,唯独他三哥赞不绝口,一直夸鱼汤鲜美。

他要是再信他,他就是——秦晟在心里还没嘀咕完,就听见他媳妇开口了。

“鸽子汤确实挺补的。”吕颂梨赞同地点点头。

秦晟扭头瞅她,你认真的?“真那么补?”

吕颂梨点头,“是啊,滋阴补肾、益气补血,对产妇还有体质虚热者特别好,能加速伤口愈合。”

懂了!于是秦晟抬头,看向天空。

吕颂得也抬头,正好看见两只白色的鸽子扑棱着翅膀在天上飞着。

秦昭跟着迅速抬头,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他整个人都惊了,这两只白鸽不会掉下来吧?

在他震惊望天的时候,秦晟已经拿着和周达同伴借来的弓箭追着天上的鸽子跑起来了。

大家都觉得他应该追不上的,毕竟地上跑的哪能比得上天上飞的啊。

可是没多久,秦晟就提着两只被一箭穿心的白鸽回来了。

秦昭:……

“等等,这鸽子腿上似乎绑着东西。”吕颂梨指了指那信。

秦珩将之取下,看过之后,递给吕颂梨,“六弟妹,你看看。”

吕颂梨看字条的时候,秦晟凑了上去,挨着她的肩膀。

吕颂梨看了他一眼,将字条移到两人中间,方便他一起看。

吕颂梨看完之后,递给二伯哥秦昭。

秦昭看完,递到秦晟跟前。

秦晟没接,扭过头去,“我看过了。”他刚才就着媳妇儿的手看过了,用不着看第二遍!

秦昭手中的纸条跟着他一起移动。

秦晟皱眉,“做什么?”

秦昭做了和个吞咽的动作。

“走你!自己吃!”秦晟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走开了。

秦昭冲他喊,“小六,不带你这样的,你在大理狱的时候,可是吃的面不改色的啊。”

秦晟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那干了吧唧的东西谁爱吃啊?你以为你是她啊?还敢要求和她一样的待遇!

最后秦昭只能自己将之吃进肚子里毁尸灭迹。

聂云娘看着这对死鸽子,“这是信鸽吧?吃了没关系吗?”有点担心。

“有啥关系。阿晟都射下来了。”秦昭上前将鸽子捡起来。

秦珩也道,“是的,放心吃吧。”

这两只信鸽是飞往北境的,信鸽上的信并不算十万火急,丢了有一定的影响。况且这是他宋家的江山,又不是秦家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最后这两只鸽子被炖了,和姜块、酒、还有枸杞、当归、大红枣一起。大火烧开,小火慢炖,最终只得了三碗汤,秦母、聂云娘、吕颂梨一人一碗。

在秦家这边愉快前往流放地的时候,长安城里,谢赵两家过得并不好。

赵彬死了,行动不便的他,在进入大牢的第七个夜晚,就被人捂住了口鼻弄死了。而他也不反抗,据说他是含笑而死的,死相还挺好看的。

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包括厚衣服,只剩下一件单衣裹身。

赵彬被狱卒抬出去。

赵家人冷漠地看着。

因为没有人打点,狱卒们最终只能用一张破席子抬着扔到乱葬岗去!

狱卒们骂骂咧咧的干活,这大过年的,还要抬死人,晦气!关键是一个去霉气的红包都没得!

然后,在谢湛的运作下,谢赵两家最终被流放岭南。

除夕夜,万家灯火之际,在押司官和差役不时的鞭打之下,谢氏一族的人和赵家的人,拖着蹒跚的步子缓慢地走出长安城。

其实谢赵两家的人,在大牢的这段时间也折损了不少人。因为受刑,因为受冻,因为吃得不好,穿得也不够暖和,几乎每天都有死人被抬出去。抬出去的大多是老人或者孩子,年轻人好点,死得没那么多。

如今他们的队伍里已经看不到太多的老人和孩子了。

因为这一批流犯人数很多,配置了四个押司,还有二十名差役。为了避免麻烦,赵家和谢家的成年男子,全部都要戴上梏桎。

大过年的,押司和差役们还要押送犯人前往岭南,他们的心情都很不好。

这一批差役,都不是什么好的。不像押送秦家的那几位,都是经过徐正暗中走动和筛选的。

押送谢赵两家流犯的这些差役们,好些个,本来轮不到他们出这趟任务的,但都被上头的强塞给他们。强行加班,又没加班费。很明显嘛,看谢赵两家的样子,估计没多少油水可捞,他们心情能好才怪。

“家主,为什么我们选择南流,不选择北流?”

咳咳,谢湛这一阵子清瘦了不少,他裹紧了身上破旧的鼠皮大衣,低声回答族兄的问题,“敦煌郡、西梅郡、凉州一带属于北境,秦家人驻守北境多年,我们流放去那里,讨不了好。”很难收服那些势力为自己所用。

谢湛停顿了一下,道,“平州、乐浪郡一带,秦家已经去了。”

在大牢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反思他这次的失败。他太自负了,以为无人能看得出他的计谋,结果却被吕颂梨半渡而击,在他不上不下的时候被她所袭,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重重地跌了这一跤之后,他才惊觉,她一直在伺机而动,所以她出手的时机才会选得那么恰好。是他小视了天下英雄。

所以,在牢里的这段时间,他痛定思痛。决定在对待吕颂梨乃至秦家的问题上,延用之前的态度,不去招惹各自发展的策略。大黎这么大,他们可以各据南北,各自发展。

所以,他们谢家不去平州甚至乐浪郡那一带!

他们要是也去那里,便是一山二虎。那边的地,就那么点大。双方为了发展,为了资源,一定会明争暗抢的。

有本事的人都强势,秦家被发配到平州,吕颂梨很可能已经将平州一带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任何后进之人,都会被对方视为掠夺者,不弄死不罢休。

他发现自己很不了解吕颂梨这个对手,这样去斗,很危险。

他们谢氏一族,现在最关键的是活下去。

所以,他选择,避其锋芒。用时间、空间,来发展壮大自己。正好用时间看看对方是个什么路数。日后,再作较量。

“西南一带,少数民族多,山也多,不利于日后的发展。”

“东南一带会好一些,不管是经济发展,还是地势民风等。”尽管那里有很多的宗族势力,但他有信心能摆平这些问题。

“而且,我们衣单食薄,往北走的话,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才能到达流放地。南方,相对会暖和一些,能让更多的人族人活下来。”

谢湛说完这些,抬眼看向远方,目光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