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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灌药,是你?!

德云宫

韦茹夏冷眼看着昏暗的天色,京城怕是又要下雨了。

一直到入夜,终于天降暴雨,韦茹夏躺在榻上辗转无眠,今晚好像特别渴,还特别热,屋里的水早被喝干了,想喊人进来伺候,却身体无力,还冷得很,虚弱得很。

不知是不是着凉了,刚才出的汗,使得半干的衣服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出奇的难受。

暴雨越下越大,大风卷着院子里的枯枝败叶旋转着呜呜作响。

她蜷缩着,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腹中疼得厉害,眼前模糊一片,猛然抬眼却瞧着窗外漆黑的夜里有人影悄悄的靠在那里。

这种雨天,皇宫之中,来人绝非普通人。

她几乎下意识的咬牙,勉强撑起半个身子,强作镇定的扬声道:“何人?”

门外的黑影顿了顿,待她头皮发麻,不安愈甚才终于出声:“娘娘,是我。”

“是你?”韦茹夏这才松了口气,“你居然没死?呵呵,还有脸回来?”

“小人前些日子与人交手时受了重伤,昨日苏醒,今日自然要向娘娘复命。”他用低冷的口气说着。

“以后再跟你算账。”韦茹夏强忍不适,赶紧问道,“我让你带的信,你可有带给他?”

来人身形一动,似是作抱拳状:“娘娘恕罪,时间紧迫,并未赶得及。”

韦茹夏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转念又问:“所以,信呢?”

来人一顿,忐忑回到:“小人受伤昏迷,醒来时浑身,已无任何一物。”言下之意,就是信弄丢了。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却忽然有些生自己的气,这番田地自己倒还有心思解惑,即便解了又如何?遂朝他似嗟叹:“无需再去。”

“可是……”

“按我说的去做,你等远离是非才是良策,他现在处境艰难,日后若问起,就说是我身染重疾而亡吧。”韦茹夏不等他犹豫便给他编好了理由,若因她挑起事端,伤了他,便与她所做背道而驰了。

来人站着,没有应声。

她茫然的喘着气,等了许久再看那人已经离开,她就当他应允了,颓然松懈下来,兴许是累极,兴许是知道自己拒绝了所谓的一线生机,心中五味顿杂,躺下竟又笑又哭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雨好像停了,她还是觉得冷暗无比,只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声朝这里来。

紧接着有人敲门,是自己的贴身大宫女若莲:“娘娘,是林婕妤。”

韦茹夏倏地睁开眼,却觉得周身乏力至极,怎么也坐不起来。

来人是林婕妤林文玉,几日不见她竟憔悴到了极点,面色蜡黄、双眼无神,走路打颤,由宫女扶着进来,看到韦茹夏瞬间就变了脸色,挥开宫女,尖叫着扑了过来:“韦茹夏!韦茹夏!你不得好死!”言语之间竟无半点恭敬。

德云宫瞬间灯火通明,宫人和太监纷纷以为自己瞎了眼,一个小小的婕妤竟然敢对惠妃娘娘张牙舞爪,外面的侍卫居然也无人阻拦,就让林文玉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

德云宫的宫人来不及反应,韦茹夏便被林文玉抓住了衣襟不停的摇,头便晕的厉害,勉强挤出点意识,想到这个贱人才小产,眼下应该好生在偏殿调养着,怎么会有力气来她这里。

“韦茹夏!你也有今天!你谋害我的孩子!你还我的皇儿!你还我的龙子!”林文玉叫着哭着,头发散乱,目露凶光,只恨不得将手里抓着的女人碎尸万段,那光景全然不是从前巧笑倩兮的模样,而是凶神恶煞像极了恶鬼。

“放肆!”德云宫大太监祥福尖利的嗓音响彻夜空,其他宫女们也赶忙上前拉住她。

韦茹夏在拉扯中,到底明白了这必定都是常心悦安排的计划。夜半三惊,放任林文玉兴师问罪,谁能料到自从小产后便呆呆的、时而痴痴的林婕妤,一见到惠妃会突然如此激动。

“咳咳……”韦茹夏被她掐着透不过气来,不住的咳嗽,拼命扒着她的手指。

林文玉尖叫了一通才气喘吁吁的被宫人拉开,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还是死死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你胡说什么?”韦茹夏皱眉,脑中已经混沌的几乎无法思考了,只勉强发着余威:“大胆林文玉,竟然趁皇上病重,夜闯我德云宫,以下犯上,来人啊!把她给我拿下!”

屋外一片寂静,所有的宫人宫女都被人牵制住,无人进来捉拿。

“你还狡辩!?你装作友善来看望我的身体,你装着帮我,可实际上,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嫉妒我抢走皇上的恩宠,你根本目的就是要害我的孩子对不对?!现在我的孩子没了,龙儿没有了,什么都没了,你满意了吗?!”林文玉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朝她尖叫着,五官都因痛苦和愤怒扭曲起来。

韦茹夏又咳嗽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牵扯了五脏六腑跟着疼,头疼欲裂就更如火烧一样,若今日不是身体不适,她岂会让这个女人在德云宫撒泼耍疯:“你给我住口!”

“哼,你就是再装,我也不会上你的当…”林文玉盯了她好久,忽然露出狠毒的神情来,放声大笑:“你要害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要报仇…报仇…”她絮絮叨叨,猛地对边上的宫女道:“把药拿来!”

“娘娘!”那名宫女瑟缩了一下。

不止听令的宫女,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得呆住了,林文玉要作什么?

这可是惠妃娘娘,四宫娘娘之一!

“还不快去!”林文玉却不管不顾众人的呆滞,狠狠瞪了自己的宫女一眼,呵斥道。

那宫女被吓得魂飞魄散,忙慌慌张张的转身去取东西。

韦茹夏顿时明白了些许,勉强撑着,一字一顿道:“想要我的命?你还不配!!”

林文玉见她虽衰弱却威严不减,那自骨子里透出的傲然气势将她给唬愣住一些。

只见那宫女慢吞吞的拿来了一个红色锦盒和一碗水,颤抖的不敢交给她,缩着脖子道:“娘娘,您…这可是惠妃娘娘,要是皇上知道了…娘娘还是……”

“拿来!”林文玉回过神,一把抢过那锦盒,打开是一朵血红色的海棠花正怒放,每一瓣花瓣都红的发亮。

她冷笑一下,便扬手将锦盒扣进碗里,花瓣遇到水竟顷刻溶解,不一会儿一碗如鲜血一般红的令人心悸的“血水”便被她端在手中。

“韦茹夏,听说这血海棠是西域毒药,无药可解,喝下去便会慢慢的在你肚子里起火,烧你的血液直到你死!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几个时辰!?”林文玉近乎疯狂的大笑,猝不及防的伸手揪了韦茹夏的头发,强迫她仰面,一抬手便将那血红的毒药给她灌了下去。

德云宫的宫人们忘记了挣扎,似乎被眼前一幕震惊到极点,若莲终于反应过来,嚎叫着想冲到主子身边。

刚跑一步,却被身边一个宫女用力拽住了手脚,对方力道大得惊人,她恐惧的回头看着那人。只见对方冷眼旁观着杀人一幕,嘴角泛起冷笑,她的手劲不似普通女子,竟是有武功的吗?

韦茹夏也瞪大了眸子惊骇到了极点,可那一瞬竟连用牙和舌头抵触碗沿都没来得及,可纵然来得及,以林文玉此刻发了疯似的力量,一碗看似妖艳却无味的的液体仍是会被灌下喉去。

整整一碗‘血水’就这样尽数倒进了惠妃娘娘的嘴里,简直是耸人听闻的事,德云宫这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文玉愣愣的看着床上瘫软的女人,兴许是疯狂的后怕,就那么呆呆的瞧着,手上的药碗掉到地上摔了粉碎。

“娘娘…”宫女忙来扶住不停后退的林婕妤,自己的脸早给吓白了。

韦茹夏干呕着,竭尽所能的想把那液体吐出来,可渐渐衰弱的身体不听使唤,涌上喉咙的只有无尽的灼烧感。

林文玉终于脸色大变,尖叫了一声转身夺门而逃。

余下的宫人在慌乱中收拾的收拾,擦拭的擦拭,确保什么都没留下才争先恐后的跟着逃了,落在最后的还特地回来带上了门。

德云宫的人这才清醒过来,惊慌失措的冲向主子,抠喉的抠喉,拍背的拍背。

今夜之事足以载入大靳密史,小小婕妤谋杀惠妃娘娘,这其中牵扯进来的所有人都得死。若惠妃娘娘能活,说不定她们才能有活路。谁是这场杀人计划的幕后指使,昭然若揭,能在后宫行如此恐怖大逆不道之事的,唯有那一人。

韦茹夏不止觉得肚子烧,最后果真如林文玉所说的那样,连血液都烧了起来,整个人从头到脚忽冷忽热,就像是水火交织在体内果真痛不欲生。

她是要死了吧,还没等到对她罪大恶极的宣判就要死了,有点可惜,现在这样的情形竟能这般想着,韦茹夏自嘲一笑。

可当她前日得知那个可怕的真相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不!

她不能死!

常心悦现在很得意吧,每件事情都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着,这十几年,自己就如同个蠢货,被她玩弄,被她在背后嘲讽,被她利用当箭矢,呵呵…

不,她要活着,她要把真相告诉皇上!哪怕最后自己也会万劫不复!

可没等她嘴角上扬,韦茹夏便觉得心口狠狠一疼,再也受不了“哇”的一声朝地上张口,吐出的竟是一口黑血,身体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再也支撑不住,摔回床上后便觉得眼前漆黑袭来,最后仅剩的一点意识也被抽离了。

而从刚才开始,林婕妤的人散去之时,便从德云宫寝殿墙角转出一个身影来,身着黑衣,口敷面罩,悄悄的透过窗户朝屋内看清了情况,见韦茹夏口吐黑血,眉头一皱,飞速撤离了德云宫。

彼时,天还未亮,陆惜之却早早的醒了,兴许是认床,又兴许是乔装进入这深宫之中,人的警惕心会特别重,她坐起身来,透过窄窗,凝视着灰夜。

瞧一眼隔壁床的丈夫,此刻似乎睡得正酣,她瞧着男子英俊如雕刻板的侧颜,竟突然不合时宜的想着上天对她还算不薄,上辈子夺走了她尚未成熟的生命,这辈子却给了她荣华和富贵,还有灵魂伴侣。

“主子…”东海的声音大煞风景的传来,试探性的叩了叩门。

袁晏溪向来警醒,实际上东海叩门之前,他就在陆惜之专注的注视时就醒了,人虽半醒却不愿张眼,听东海叫了几声应是有紧急,这才悻悻的用力阖眼,朗声道:“何事?”

陆惜之忙收回视线,跟着他一起下了床。

“主子…德云宫出事了…”东海压低声音,飞快的说着重点。

“何事?!”袁晏溪问。

“林文玉给惠妃灌了血海棠,惠妃现下已吐血。”东海如实禀报。

袁晏溪眯着眼,如今皇上只是偶尔昏迷,常心悦就胆大妄为在宫里动手,他都有些佩服了。

“惜惜,你且在此等候,北雪和行云会保护你,常心悦不至于敢来这里下手。”

陆惜之拉住丈夫的手:“夫君!”

面对妻子极少这样的称呼,袁晏溪回头就看到陆惜之担心的眼神。

“放心,这宫里,还没有人能伤我分毫。”

陆惜之也知道事情轻重,对他点点头,松开了手。

窗外的暴雨几乎没有停过,也好像没有人发现德云宫发生的一切,不知过了多久韦茹夏便给痛醒了,这么一疼头脑反而清醒过来,她睁开眼下意识的第一幕就回忆起林婕妤的复仇来,林文玉疯狂的举动,令她一个寒战,意识再次模糊起来。

门突然被打开,来人倒不是林文玉,而那人也没有着急,反而审视着地上的那滩黑血和半死不活的她,慢慢的径直走到床榻前。

“皇…皇…皇上……”她喃喃的叫唤着,有一刻甚至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皇上他,正如初见时那般年轻俊美…他的一个凝视,都会让自己浑身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

可再仔细聚光一看,来人冷然到几乎让人打颤的眼神,分明是来者不善,皇上为何一身黑衣劲装?那模样压根就像是个从黄泉而来索她性命的杀手。

“皇,皇上…”

“韦昭仪,别来无恙。”袁晏溪森冷刺骨,字字直直插入对方心脏。

韦茹夏瞳孔一缩,如坠冰窖。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