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在内，几乎全队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程琢带来的一队上山找人的队伍非常惨烈，那几个彪形大汉倒得七七八八，有些都不用再看，打眼一扫就知道死的透透的了——那几个彪形大汉几乎已变成人干，被那藤蔓吸的。
唯二情况还算比较好的就是程宵和程琢两个人了。
程宵在地上席地而坐，手里拿着那串佛珠，嘴里念叨着不知道什么经文，虽然诡异，但非常有用。
他周围冒出一圈金光，阻隔了那变异植物对它的攻势，他周围的一大圈几乎都是真空区，没有藤蔓敢踏入这个光圈之内。
但它们也不走。
虽然不能进入光圈，但他们仍旧在光圈周围打转，就像是秃鹫，守着马上快死的猎物。
程宵的异能总有穷尽，再这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把手里剩下的火焰喷射器迅速的发给了每人一个，自己手里紧紧攥了两个。
“一会儿除了我和幸队长之外的人，朝着西面进攻，如果那藤蔓过来你们就用喷射器，一个人拿着喷射器，另一个人照着它藤蔓就砍，火把什么也利用起来，尽量点燃它，我们两个这边速战速决，大概十几分钟，你们加油挺一下！”
分配好任务过后，我拉着幸游，迅速往东面前进。
“怎么说？”幸游饶有兴味的看我指挥：“陈队长，我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我翻了个白眼儿，无视他的揶揄：“看见那片儿藤蔓了没？使劲烧！直接烧到程宵那！我们赶紧带他俩跑！”
幸游的异能是元素系，而且还是特别克这种变异生物的火系，我真庆幸刚才叫上了他一起，不然这会儿还得在山上抓瞎。
幸游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随即他释放出异能，如同火山倾倒一般的火系异能舔食着地面上的藤蔓。
藤蔓天生怕火，避幸游的异能如蛇蝎，几次想攻过来，也被我用火焰喷射器击中。
另一边队员们的攻势倒是没我们这边猛，藤蔓左右两难，最终还是决定集合力量去对付另一边的队员。
这边的防守一弱，我和幸游就很容易的进入到了程宵的光圈范围之内。
程琢确实和程宵待在一块儿，但他后背上有一道贯穿伤，应该是被藤蔓扎穿，此刻生死不知的倒在地上。
情况很危险，如果不马上就医的话估计程琢这条命也快没了。
“背着他！”我对着幸游指了指程琢。
虽然幸游背上有伤，但依然二话没说背起他。
我摇了摇程宵的肩膀：“别念了，我们来救你了！快走！”
程宵被我摇着肩膀，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只不过嘴上的念经声确实停止，但金色的光圈并没散，他仍然在继续使用着异能。
“带着我小叔，你们马上快走，我走不掉。”
他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随后闭上了眼睛，任我怎么再摇他肩膀，他都不再动了。
那边的大部队情况也开始愈发危急，快要顶不住了。
他究竟为什么不动？！
肯定是有原因的……肯定是……
我扫视四周。
终于在那棵已经被绞杀了的树上发现了原因。
那里，是那藤蔓的主藤。
那主藤根本没动，软趴趴的倒在地上，像是一只已经死掉的巨大蟒蛇。
意思就是说，现在攻击我们的只不过是这个藤蔓的分支。
他的主藤为什么没动……
我看着正在念经的程宵，知道了原因。
程宵在这里念经，控制的就是主藤，一旦他起身跟我们走，势必就会被分散精神力，一旦主藤动了起来，战局说不定将会被彻底颠覆。
所以程宵才说他不能走。
不行……
既然我大半夜三点过来救他，就没想过要把他一个人扔在这的结果。
我看了一眼幸游，叹了口气：“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就在程宵旁边待着别走，有空用一下异能收一下大部队那边的藤蔓。”
“来不及了！他们那面已经要撑不住了！你要干什么去？！”
“救程宵。”
我要把那株主藤彻底斩断。
本来我手中是拿着两个火焰喷射器的，现在要去对付那藤蔓，就不能两手都拿着喷射器了，我扔掉了右手的，换成了唐刀。
昨天晚上闲着没事，刀刚刚被我磨的锋利，此刻伴随着一阵嗡鸣，被我抽了出来。
那主藤的位置非常隐蔽，虽然此刻已经被程宵控制住了，但周围仍有不少的藤蔓用作保护它，突围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的脚刚刚伸出程宵的保护范围，铺天盖地的藤蔓瞬间向我袭来。
它们在阻挠我。
我双手并用，一面拿着喷射器烧焦对着我袭来的藤蔓，一面出刀狂砍。
即便是这样，我仍然没能挡住所有的藤蔓，还是有一些抽在我身上，疼的我牙齿打颤。
索性程宵光圈的位置距离主藤并不算太远，我离它越来越近。
主藤受到威胁，旁边护卫着它的藤蔓像发了疯一样朝我袭来，甚至本来在外面围绕着程宵旁边的那些藤蔓，也逐渐朝着主藤这边收缩回来。
不行……照这么下去我迟早得被它们耗死……
它们快，我更快。
几个闪身之间我就到了藤旁。
仅仅一步之遥，我高举唐刀，使劲劈了下去。
主藤应声而断，四周藤蔓也随着主藤的断裂而瞬间失去了力量。
我的背上，似有温热的液体喷洒。
我回头。
是程宵。
一根藤蔓扎穿了他的腹部，我背上温热的液体，是他的血。
他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那声音像是被风吹走了一样，我只能看清他的嘴动，听不见声音。
但我们离得很近，我知道，他在说：“这次保护你了。”
什么这次？
我疯了一样冲过去，一刀斩断他后背辣条贯穿他的藤蔓，那藤蔓离我一步之遥，如果不是程宵的阻挡，这藤蔓刺进的，就是我的身体。
砍一下那藤蔓的一瞬间，程宵的身体轰然倒地。
我赶忙跑到他身边，从背后轻轻托起他，生怕那藤蔓再给他带来更多的伤害。
我想背着他赶紧回营地，袖口就却被他死死攥紧。
他的嘴唇还源源不断的吐着血。
但他力气那么大，我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写着：「你低头」。
我走没法走，只能顺着他的意，将耳朵贴在他嘴边。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也许……你也根本不喜欢我……”
他只剩微弱的气音。
“可是不这样的话……我很怕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喜欢……对不起……”
“从此就不再说那些……你也许不喜欢的话了。”
他攥着我衣袖的手骤然滑落。
“你们快来啊！来人救救他！快点！快点！”我疯了一样喊着周围一起来的同伴。
听见我的呼救声，队员们迅速聚拢过来。
因为是搜救，也带了些急救用的布担架之类的，两个壮汉把程宵放进了担架之上。
那担架是用白色的麻布做的。
看上去，像盖在死者脸上的白布。
我想拉住他们，但抓了一手空。
……
“程琢先生的状态还好，虽然是贯穿伤，但仅仅是轻伤……”
“程宵先生就不太好了……多处脏器受损，甚至脊椎和肋骨也不同程度受到损伤，很有可能没命……”
替他们处理伤口的还是那个年轻的医生。
只不过这一次，白及也来了。
“我的看法还差不多……程宵就算是能活着……也很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或者干脆……”
我说：“变成植物人。”
白及点头：“对。”
程希扑过来打我，她力气不小，一拳一拳打在我的身上。
好像在骂我。
但我听不见。
我只能听听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
我好像能听见程宵的声音。
他说：「陈小姐和幸队长是吗？幸会，我叫程宵，算是程家这边……暂时的家长。」
他说：「香炉？陈小姐喜欢拿走就是了。」
他说：「什么唱歌？是地藏经，我在超度这姐妹两个，希望他们下辈子可以平平安安，不用再生在这种吃人的地方……」
他说……
他说：「对不起，从此就不再说那些……你也许不喜欢的话了。」
那些声音就像是他曾经无数次在我耳边响起的经文一样，狠狠钻进我的脑子，用尽全力的摧毁着我的每一个脑细胞。
这小子……异能还挺厉害的……
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却仍然能影响我。
“陈星桐！”
幸游巨大的喊声把我从思绪中拽出。
我抬眼看他。
幸游叹了口气：“你身上全是伤，青青紫紫的，快回去休息吧，现在就算你在这儿也改变不了什么，快点回去休息，真担心他的话……明天再来看。”
我这才注意的到，我身上除了程宵呕出的血外，几乎没有什么没被青紫覆盖住的地方。
可我感受不到疼。
我想说，我留下。
话还没说出口，我已经觉得不对。
我用什么身份留下呢？如果程宵醒不过来，就此死掉，他的家人希望见到我吗？
又或者是，他醒了过来。
他想见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