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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她在末世收破烂 > 第220章 月牙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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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桐,手痛,不拍了。”

黑暗中,苏熠的声音自我旁边传来:“明天开,今天不能出去。”

四周一片黑暗。

我看不清,苏熠冰凉的小手拉着我,我能感觉出方向,是冲着刚才那稻草去的。

等我缓过神来,适应了黑暗,再望向苏熠时,他眼神空荡荡的,静坐在稻草上,似乎很习惯这样的场景。

黑暗、缄默。

我想起最开始被破烂系统诱拐攻略他的时候,它给我放的那段VcR。

那里,已经成年了的苏熠浑身是伤,带着枷锁坐在废旧的车厢里时。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的眼神。

再到后来就是我死了,他抱着我尸体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的眼神。

那眼神不是绝望,而是空洞。

空白如同虚空,没有恨,也没有任何东西,不是黑,也不是白,而是如同瞎了一只眼的盲人瞎掉那只眼所能看见的东西。

没人知道独眼盲人的另一只眼里能看见什么。

那他在想什么?

他的「虚空」里,有什么?

我哭着:“我想去找爸爸……呜呜呜呜爸爸找不到我肯定会着急的……呜呜呜呜呜。”

苏熠想伸手摸我的背,但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

应该是怕弄脏我的衣服。

他好奇的看着我,好像我是个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小桐为什么哭?”

我一个人哭,得不到回应,抽抽噎噎的也就停下了,回答他:“我……我找不到爸爸……”

“明天能出去,明天门开。”黑暗里,苏熠还在往自己嘴里塞糖,能听见他撕糖纸细碎的声音。

“可是爸爸找不到我会担心我。”我蔫蔫的。

“哭很吵。”他声音淡淡的补充:“哭没用。”

我听了他的话,停止抽噎:“月牙儿,你不怕吗?”

“怕?”他略有疑惑:“怕什么?”

“怕黑。”我说:“这里没有光,还臭……”

我抱起身体缩成一团:“还冷。”

“臭……”他似乎只听见了这一个字,想了想:“妈妈说我也臭,我走远点。”

他抬腿就要走,被我一把拉住。

这黑灯瞎火的,本来就只有我和苏熠两个活人,别说他臭,就算是臭气熏天臭豆腐转世我也不能让他走啊。

“别。”我违背良心:“月牙儿不臭。”

“你撒谎。”

苏熠甩开我的手,表情变得很严肃:“小孩不能撒谎!小桐是坏孩子!妈妈说只有坏孩子才撒谎!”

我一直以为他呆呆的,就算骗他他也不知道。

没想到他不仅拆穿了我,而且反应还这么大。

我被他吓住,又想哭。

我一哭,苏熠更烦躁,严肃喝止我:“别哭!”

我不听,继续哭。

他反应更大,抬手拍在我背上。

我被他拍个正着,他劲儿也没收着,我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

我于是把头埋进膝盖里,哭的更大声了。

这一次,我没有再被他打。

他也不再回应我。

等我哭停了,抬头一看。

人早就没了。

苏熠走了。

“月牙儿!”我吓得赶紧喊他:“月牙儿哥哥!你回来!我不哭了!你回来!”

谷仓里回荡着我的声音。

一圈一圈的,回荡着「月牙儿——」。

苏熠没回来,我不知道他去哪了,只能沿着谷仓的墙壁摸索着,想找到他。

我一边喊,一边打量周围。

谷仓的顶很高,对于小孩子来说,像一座高高的塔,我沿着墙转了小半圈,也没能看见苏熠。

这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就这么不见了。

又往前走了二十几米,前方豁然开朗。

一道光忽然刺进我的眼睛,晃得我眼睛一疼。

我走到了谷仓的另一面。

另一面的顶上有一扇小天窗,光从那小窗中洒了进来。

光下是个小小的工作台。

工作台前,小小的男孩把不知什么东西往衣服上来回磨蹭。

那像是锯末一样的东西被他扬起搓在身上,被顶上的光一照,就好像光有了载体,飞扬在男孩的身边。

“啊契——”我被那锯末呛到,打了个喷嚏。

我扬了扬手,把多余的锯末扇出鼻子。

这时,我才闻到。

是崖柏的味道。

有人在这工作台上用崖柏做梳子,周边都是做梳子剩下的锯末。

苏熠拿着那些锯末在往自己身上蹭。

看见我来,他没说话,仍旧继续着这样的动作。

那锯末搓在他皮肤上、被殴打过的伤口上,我根本不敢想象有多疼。

但他似乎没感觉。

“月牙儿,我错了。”我小心翼翼的贴过去:“月牙儿哥哥,我不哭了,你不走行吗?”

苏熠看了我一眼,最后拍了拍身上的锯末。

“你不听话!”他板着小脸儿教育我:“你说谎,还哭。”

“那你还打我呢!”我瞪着眼睛看他:“你打人就对吗?”

苏熠的眼中闪过迷茫的神色:“为什么不对?”

“打人疼!”我摸着身后被他拍的那一下,火辣辣的刺痛。

“打了你就记住了。”他毫不在意:“下次你就不骗我、就不哭。”

他板着脸,严肃的说:“妈妈就是这么说的。”

“那……我不骗你了,月牙儿能不走吗?”我害怕他又偷偷跑掉,只能按他说的做。

苏熠点头笑笑。

“香香,蹭过了,你闻。”他把袖子举到我鼻子前。

他的衣服和皮肤被崖柏的锯末摩擦过,身上恶心味道暂时被掩盖住,比刚才好了不少。

我诚恳的点点头:“好多了。”

这次,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不撒谎,我不走了。”

其实我就本来不在意他臭,说臭只是顺口一说。

苏熠拉着我坐在光下:“这儿不黑,你别哭了。”

明明是坐在光下。

明明是坐在光下,而他还是那样。

他空洞的望着黑暗中,这四四方方的光是为他划出的囚笼。

我害怕,拉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瘦小的肩膀上。

浓郁的崖柏气味钻进我的鼻腔。

他的手冷的像冰一样,我去握住,反而是我在暖着他。

苏熠应该是累了,被光一照,头就垂下来了,和我靠在一起。

我也困了。

用光编成的笼子里,我俩相依而眠。

……

再醒来时,周围的光已经不见了。

天彻底黑下来,谷仓里开始冷,我被冻醒了。

苏熠还睡着,靠在我肩膀上,我这一动,他也醒了。

他呆了一瞬,往四周看了看。

“天黑了。”他说:“没光了。”

我点点头,问他:“现在去哪儿?”

他无言,没回答我,倒在地上闭上眼,好像想继续睡。

我来回推着他:“月牙儿,我冷。”

“冷……”他被打扰到睡眠,似乎很不耐烦。

但他还是抓起我的手,沉默的往前走。

“你要去哪儿?”

……

“月牙儿?”

……

在我的询问声中,他带我回了刚刚的稻草堆上,也不管我,自己倒在上面,背对着我闭上了眼睛:“床,睡吧。”

床……

我瘪瘪嘴,躺在了他身边。

被稻草包围,确实没有刚才冷了。

我伸手扯扯苏熠的衣角。

他不动。

我又扯扯。

他仍旧置若罔闻,只自己睡自己的。

“月牙儿……”我忍不住,凑到他身边拉他的手:“月牙儿哥哥,我害怕。”

偌大的谷仓,只有我们两个小孩。

真的很可怕。

苏熠被我连番折磨,终于没了睡意,睡眼惺忪的转过身来,把我的头摁在了他肩上。

他身上还有崖柏的锯末,呛得我咳了好几声。

“你醒醒吧。”我说:“和我说话吧,我害怕。”

苏熠坐起身,小手揉着眼睛:“睡吧,睡了就不怕了。”

真的很会安慰人。

说了跟没说似的。

“月牙儿哥哥,你为什么总睡觉。”我摸了摸苏熠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爸爸说只有生病了才会一直困,月牙儿生病了吗?”

他的额头也凉凉的,和他的体温差不多。

没有发烧,也没有病。

“困。”他说:“想睡觉。”

给苏熠的糖早被他吃完了,我从小包里又掏出一颗糖,剥了塞进他嘴里:“我给你吃糖,你和我说话,行吗?”

这次苏熠的态度略微好点了,问我:“说什么?”

是啊,说什么。

我想了想,问他:“你身上不疼吗?”

“疼。”他说:“睡着就不疼了,小桐不让我睡。”

……

我抓过苏熠的手,把他袖子轻轻挽上去,轻轻向他的伤口上吹气。

也有好处,他的伤口又多又密,无论怎么吹都吹得到。

吹了会,我问他:“这样好点了吗?”

“没有。”苏熠呆呆的看着我:“还是疼。”

……

我有点想笑,比起长大了满嘴谎话的小骗子,小时候的苏熠真是意外的非常诚实。

直男的过分。

很难想象这样的他以后能长成个小绿茶。

我叹了口气,挫败的放下他的手。

“很热。”

他没头没尾的说了句话。

“什么很热?”难得苏熠愿意和我搭话,我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小桐的手。”他说:“很热。”

我更正他:“这个叫「暖和」,不能说热。”

我说:“热水,烫手,才能叫热,我拉着你的手,”我说着,又伸手去拉他的手:“你得说,我觉得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