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到了魔神和顾岁暖打起来那段，所有弟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顾岁暖依旧是那不要命的顾岁暖，她为了把魔神压制在法阵上，不惜以自身作为压制，让长刀从她胸膛穿了过去。
他们看到顾岁暖被黑雾腐蚀得不成样子，终于消灭了那魔神。
可是，他们也看到了，关于魔神的记忆。
身为魔族，被修士杀死的父亲，为了买糕点，被魔族杀死的母亲。
看完关于魔神的一生，长青宗弟子都罕见陷入沉默。
他可恨却也可怜，被斩于顾岁暖刀下，或许是他最好的结局吧。
“师叔祖她真的成功了。”
弟子中不知是谁说了句，其他人都附和起来。
“她真的杀掉了魔神，她真的做到了。”
“魔神已经死了！她替家人报仇了。”
“是啊，千雪城也按师叔祖计划的那样被收复了。”
“不仅仅是那样，长青宗也被她保护得很好啊！”
弟子们不由替她高兴，顾岁暖这一辈子都在努力的事，终于得到圆满。
只是记忆还在继续……
赵有福给顾岁暖安上杀害同门的罪名，把她送进牢里。
那时的顾岁暖，已经是伤痕累累。
看到封寒明来救顾岁暖时，所有弟子都变得很紧张。
明明顾岁暖已经安静的躺在那里，他们却不由去期盼，顾岁暖会被救下。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顾岁暖会选择把封寒明赶走，甚至不惜扯谎承认是她杀害了同门。
“师叔祖这是为什么啊？”
封寒明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看出顾岁暖从头到尾没在怪他，只是想保护他。
可是他不明白，那时顾岁暖明明还有救，为什么要把他赶走？
镜中的顾岁暖抬头望着封寒明，说出决绝的话，看着封寒明消失在眼前。
在封寒明离开后，她就缓缓闭上了眼。
她护住了所有人，可是她自己却孤独的死在牢房里。
记忆到了这里，应该戛然而止才对，可是所有人都听到镜中传来的声音。
“没气了？很好，看来阵法生效了，她的神识已经被抹杀掉了。”
“我只需要进入她的身体，那我就是顾岁暖，她做了再多又如何，还不是给我做嫁衣。”
“如今这具身体？当然是直接弄没，现在唐岁安的名声这么差，丢在这我看着心烦。”
镜中画面出现模糊轮廓，很快又没了，只能听见女人因疼痛的怒吼。
“什么情况？这阵法怎么反噬到我身上了？她竟然在法阵启动前就已经死了……疯子……竟然主动找死，骗我进入这具身体……”
这一回，镜中的内容算是彻底结束。
“她说什么？她是什么意思？”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唐毅，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自己女儿的声音。
可是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如今的身体？
她难道是什么能占据别人身体的鬼怪？那他的女儿呢？他的宝贝岁安去哪里了？
“唐家主不妨好好想想，你的女儿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吧。”穆折很乐意补刀。
唐毅回忆起从前的唐岁安，她善良，天真，根本不可能把唐毅出卖，也不会做出肖想自己师尊这种事。
是什么时候？他的宝贝什么时候变成了妖物？
唐毅想起来了，唐岁安还很小的时候，嚷嚷着要他办一个生辰宴，还非要邀请清寒仙尊，那时她的脾气就变得古怪又娇蛮。
竟然那么早，他的女儿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就不是他的女儿了……
“我可怜的岁安……我可怜的宝贝……”唐毅最终还是破防了，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真是可笑啊。你口口声声说着要拉顾家下水。结果最后，却是顾家的人用生命帮你的孩子报了仇。”
穆折看着他的大师姐，静静躺在那，突然觉得这世间真的烂透了。
为什么顾岁暖总是会遇到这么多事？为什么偏偏是她？
如果没有这些破人破事，那他的大师姐就可以回家了。
她可以嫁给自己心爱之人，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穆折一定会放下，选择祝福她。
毕竟，她这一生过得太苦了。
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可以幸福了啊。
大抵是因为唐毅哭得让人心烦，场面安静下来后，不少人开始偷偷抹眼泪。
他们都在为顾岁暖的离开难过，特别是在看到顾岁暖的记忆后，不由动容，替她感到不值。
“大师姐她真的没了……”白邵华后知后觉，抱着穆折嚎啕大哭起来。
在白邵华看来，他的大师姐那么厉害，无所不能，怎么会死。
可是现在，他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我怎么能忘了，她就是个小姑娘而已，我还是没保护好她。”
“唉！”穆业臣重重叹了口气，强忍泪水，摸了摸刀柄上的新剑穗，这还是之前，顾岁暖补送给他的。
这丫头倒是会考虑别人，就是从没见过她给自己买过什么。
若不是她，穆业臣可能早就失去唯一的儿子了。
想到这里，穆业臣不由望向独自站着的封寒明。
那时的顾岁暖选择让穆折回来，封寒明等了她很久很久，终于等到她回来。
如今的顾岁暖选择独自赴死，这一回封寒明什么也等不到了，他应该很难过吧？
“清寒仙尊。”
穆业臣唤了句，封寒明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穆业臣。
“你，节哀。”
话到嘴边，穆业臣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才好。
封寒明没回答，他走到顾岁暖身边，抱起她，带她离开了有些吵闹的人群。
封寒明似乎恢复成了从前那个冷漠，平静的清寒仙尊。
他细心准备顾岁暖的丧葬事宜，保证一切妥当。
顾家为对抗魔神而死，修士重新为顾家修建了衣冠冢，其中留了一个位置给顾岁暖。
顾岁暖下葬那天，封寒明并没有陪同，他留在纤尘峰，整理着顾岁暖遗留下的东西。
其中一个漂亮的石头滚落在地，封寒明附身去捡，有些碎裂的石头，却把他卷入了幻境中。
封寒明看到满屋红绸，以及站在不远处一身火红嫁衣的少女，哪怕只是背影，封寒明也认出了她。
“岁岁？”
似是听到声音，顾岁暖转身看向了封寒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