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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太师气绝,乌云笼罩

太子与陈支润随着傅府下人进到傅立叶房间时,被屋里的刺鼻的药味熏得皱紧了眉宇,闻声屏风里面走出一人,躬身道,“太子殿下,陈统领。”

太子让他起身说话,“傅杰,你父亲状况如何?”

闻言傅杰本就肿胀的眼睛又溢出了泪水,呜咽半天竟也吐不出半字,只是摇头。

陈支润往清透的屏风里看去,只见那床上分明躺着个人,却单薄地让人觉得只是一床床褥平整地铺在床面上,突然那床褥动了动,随着就是一只干枯的手举起,几乎虚弱无力的声音说道,“是太子来了吗?”

傅杰忍住哽咽,回道,“是的阿父。”

“带殿下过来,我有事要说。”

太子与陈支润绕过屏风,等真的看到床上那人的模样,都被惊吓在原地:这根本不能算是人,袒露在空气中的面部和手,已经枯瘦的不成样子,眼窝处深凹,里面的眼睛浑浊的看不清瞳孔本身的模样,这模样看着,分明更像是挂着人皮的骷髅!

陈支润虽久经沙场,见过的尸体无数,残缺的,不完整的,战场上比比皆是,都没能像如今这般骇人,他看着傅立叶,不敢相信道,“傅太师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就算病了,也不该是这样子!”又转头看向傅杰,“没请医师看看吗?”

傅杰擦掉泪水,“请过了,是府里的老医师了。药也开了喝下去的不少,可就是不见好,如今看着阿父这般,我作为儿子又什么也做不了,实属不孝啊!”

傅立叶只抬手,看着太子,“殿下。”

太子的眼眶早就红了,却死咬着牙不肯掉下来,他坐在床边,握住傅立叶的手,声音已然颤抖,“老师,我......你.......半月前分明看着还好好的。”

傅立叶缓缓道,“殿下不必伤心,”然后抬眼看向陈支润,“陈将军今日来了倒也省了我找你的时间。”

陈支润看向他,“傅太师有何事嘱托?我都竭尽全力去办!”

傅立叶压抑着喉间的腥味,硬生生给咽了下去,稍缓些后,说着,“如今我已经是风前残烛,死不足惜,可我好多事情都还未完成。太子年轻,天子也只有太子一子,只怕杨回仰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所以烦请陈将军照顾好殿下,护他周全。”

陈支润点头,“你放心,殿下以后是继承大统的人,我定会护殿下周全。”

得到想要的答案,傅立叶眉宇间松了下来,然后看着傅杰,厉声道,“傅杰,你也要带着傅家人护着太子,哪怕我傅家无后,也要拼死护着!”

傅杰跪在地上,脸上糊的都是泪水,下颌的胡须被泪水沾湿成了几缕,“阿父,我知道!我知道的,不论如何,我都带着傅家人死也要护着殿下!”

傅立叶顿了顿,那花白的睫毛随之一颤,道,“陈统领,我心中一直郁结一事,至今都觉得是我们错了。”

陈支润看着他,傅立叶又道,“智王造反,白城屯兵,以前年轻时,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风光的一件事,将欲谋反随时可能对前帝造成伤害的嫩芽及时扼制在了摇篮中,无论跟谁相提都是面上挂彩的事。可我老了,愈发觉得,十几年前的事仿佛是我们错了,智王死了,白城也死了,朝局动荡,我越想心里边就越觉得愧疚啊。”

陈支润皱眉,有些不悦,“证据确凿,造反屯兵的文书当日不止你我,满朝文武都见过了,字迹私章都是智王的,做不了假,有何可愧疚的?”

傅立叶摇头,示意太子把自己扶起来,“是啊,我当时看到那些文书也确信无疑,可后来仔细回想,智王什么性子,他敦厚仁爱,对前帝一向孝顺;白城为王都城守边境,十几年无败绩,功绩战勋不出你其右,若是他早就有谋反的心思,又何必等到智王死后,还大张旗鼓地屯兵欲反?你不觉得,这其中太过连贯了吗?这件事受益者又是谁,你不觉得一切都太......”

陈支润不愿多想,打断了傅立叶的话,“傅太师,休要胡说,当今天子是先帝早就有意要立为太子的!”

“咳咳......”傅立叶拿着帕子捂住嘴咳了起来,然后攥紧了它。

太子顺着傅立叶的胸脯,担心道,“老师,这些事情以后再说,让医师先过来看看。”

傅立叶摆手,看着跪在一侧泣不成声的人,“杰儿,带陈将军先去喝茶。”

陈支润抱拳,离开之际看着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说着,“不管如何,我效忠的是天子,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意图造反,颠覆王氏打下的天下!傅太师您保重!”

两人退下后,傅立叶看着一脸愁容的太子,语重心长道,“殿下,老臣死就死了,不足为惜,可殿下不一样,殿下以后是要做这天下之主,万人之上的人,老臣放心不下啊,殿下心仁,与天子心性截然不同。殿下你知道你的性格更像谁吗?”

太子低语,“老师说的莫非是智王?”

傅立叶点头,“岁月这种东西,有的人越老越糊涂,有的人却越老越清醒,我近几年老是梦见智王幼时在我院里拿蜜饯吃,慢慢地梦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多,连有时醒的时候都是恍惚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我与支润一般也不敢去猜测以前之事是否真是我们做错了,怕啊,傅家和陈家,文在内,武在外,密不可分,若是真被推翻了旧案, 你以为我们两家,其余的世家,甚至是当今天子,都能干净地留在史书上吗?”

太子没有说话,傅立叶知道他现在的心中所想,继续道,“太子 ,我现在告知你这件旧案,不是让你去推翻,而是翻篇吧,让这一大旧案沉寂在史书里,烂了就只能让它烂了。”

“可是智王何辜?白将军何辜?”

傅立叶迎上太子此刻愤懑的眼神,他知道太子以前就抱有想法准备登基后为智王,白城申冤推翻案情,可他还是太年轻太不清楚如果真这样做了,先帝,当今天子,各大世家都免脱不了罪责,那都是连着的,一旦拔起,王都城势必引起轩然大|波,到时朝局不稳,沙兵进犯,王都城就不姓王了。

而顶上那位,又怎会不知?所以就算如傅立叶这般想法的官员大有人在,不过都知晓其中利害,不敢发言罢了。

辅佐了三代君王,还是当今天子心狠啊,杀了所有挡在他前边的人,连对他最好从不嫌弃他出身的二哥智王也下了狠手。

想到这,傅立叶眼睛里都是痛苦,无奈,自责,“殿下,我何尝不知?当年白将军之子白堇年入都城,我一直都不敢去见他一面,怕啊,怕他的眉宇与白将军相似,我本就愧疚,又让我有何颜面去见这个孩子。这孩子我早年让人打听过,生性纯良,不争世事,却被……唉,死在了悬崖,可叹世事无常啊。但殿下我也有句话要说,所谓将死之人其言也真,若殿下还认我是你的老师 ,便答应老臣这最后一件事。”

太子此刻皱紧了眉宇,傅立叶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殿下!我等不了你当上天子了!若你执意要去揭开这密卷,你让这王都城怎么办?!你也别傻了,天子只会有你一个儿子,不可能再留有其他的,你难道真以为你母后死于……”

傅立叶哑舌,太子眯眼,“我母后?老师此话何意?我母后不是死于疾病吗?”

傅立叶摇头,抬头看着屋梁,“最是无情帝王心。”然后看向太子,“殿下,我一直都知道你无意于上面,可是王都的担子只有你能抗。咳咳……也只能你能抗。”

太子不解傅立叶为何如此说,为什么就只能有他一个儿子,他母后到底是因何而死?

还不及问出口,傅立叶终于压制不住胸口猛地咳嗽起来,傅立叶拿手帕去遮掩 ,终究是太多,从指缝间流了出来,太子见状忙就要用手去擦拭,却被傅立叶另一只手挡住,“老臣血脏,咳咳咳……”

太子根本不在意了,拿开那只阻挡自己的手,用自己的手擦拭过,傅立叶惊讶看向太子,因为此时他已经掉下了泪 不住的滴落在了衣襟上,“殿下……”

太子看着手中的血,惊道,“黑的?”

傅立叶此刻却笑了,仿佛早已知道般,尔后道,“殿下,老臣已经不行了,我死后,殿下不必为我做一些没必要的事情,不论是谁做的,殿下都不要去深究,现下最要紧的就是勤执政务,获得臣心,早日把枳城收回王都,以免留下祸患,徐光华,是个角色,天子文书里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无论如何,徐光华都必须.......咳咳!必须在您登基前死!否则后患无穷啊!咳咳......我累了,还请殿下扶我躺下。”

太子攥紧了拳头,起身扶着躺下,随后握住傅立叶的手,傅立叶看着他,眼皮逐渐无力,“殿下啊,老臣……老臣这辈子独立朝堂……不与小人为伍……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清廉……可唯独……唯独对智王与白城一辈子的愧疚……我自恃清高,没成想做了这群污子中的……一子啊……我该下去跟……跟他们道歉啦……”

太子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掉,“老师。”

傅立叶的嘴角还在不停地溢血,浸湿了整个枕头,可他不擦了,只是抬手指向床尾处,“殿下,未能亲自……把您的衣服送进宫……劳烦……劳烦殿下自己带回去……”然后看向屋顶,笑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是老臣能教与殿下最后的东西......老臣……傅立叶……去……去也。”

一手落下,傅立叶气绝。

“老师!”

太子再也忍不了地大吼,可不管如何叫唤,傅立叶再也没有回声。

一直站在屋外的两人听到太子的声音,傅杰瘫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无力地抽泣,陈支润抬头望向傅府顶上逐渐聚集的乌云,看了半晌,声音不再有力,低头看着那抹身影,“我回皇宫告知天子,你......节哀!”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门打开,太子几近昏倒,及时扶住门沿,傅杰抬头,“殿下,你身上!……”太子此时手上,衣服上都是沾染的傅立叶的血迹,太子身为储君,不可沾染臣子的血 ,这是不洁。

太子看着下边还在哭的傅杰,急声道,“我要见医师!你带过来,我有话要问。”

傅杰想问些什么,也只是往里看了眼,连忙起身躬了身 ,左右摇晃地向外跑去。

太子紧缩着眉宇坐在堂门,看着院门。没一会儿,傅杰跑回了屋,两眼通红,却夹带着惊恐,“殿下,医师在屋内自缢了!”

太子心存的最后一丝线终于断了,他低头沉吟:毒杀我恩师,杨回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