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学，云念枯坐在房间里，外头的欢声笑语都与她无关。
“小姐，不然咱们逃吧？”
希悦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这书院的围墙我看了，不高的，我可以带你跳过去。”
云念愣了一下，心底顿时就起了这心思。
转念想了想，逃跑一时爽，若是家人又将她给送回来了，到时候……再说了，云家几个哥哥都是在这里读过书的，先不说凡哥当年就是学神的存在，被好几个夫子抢着要收徒，就是四肢发达的小哥也写得一手好字。
“不行？”
希悦见云念表情变了好几茬，便问了句。
“嗯，不行，既然来了，总归要坚持下去的。走吧，去做功课。”
云念披了件薄薄的大氅就出了门。
思文院有他们每人的书桌，一般情况下众人都是在自己房间里做功课，因此这个时间点这里没人。
希悦给她点上烛火，又伺候着笔墨，嘟囔道，“小姐还是找个人帮忙吧，不然去求求凡公子也可以。”
“你以为我没想过啊，去让凡哥给我作弊，不要面子的啊。再说了，凡哥是夫子，若是做了这种事情被人发现的话，还怎么服众。”
“那你也太惨了吧。”
云念瞥了眼希悦，将自己袖子挽起来，“可别再说话了，再说我就让你给我写。”
“……”
希悦顿时没了声音。
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一盏灯，一张书桌，两个人……
云念神情严肃，坚持不过一炷香时间，手已经开始发抖。
又坚持了半柱香时间，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在地球时候曾羡慕那些去学校上学的人，如今是一点都不羡慕了，当学生实在是太难受了。
希悦已经受不住，在一旁趴在桌子上睡觉。
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只听见她时不时砸吧嘴巴的声音。
烛火噗噗地响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顾洛允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外，他只静静站在那里，眸光落在云念身上，女子的脸被烛光染上温柔，她那全神贯注的样子，着实让人惊讶。
殊不知，云念刚开始还在认真临摹帖子，这会儿已经在认真写自己的玫瑰花露制作流程。
这东西她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比，需要慢慢尝试出最佳方案，于是写了很多份，尝试出来后再定最佳方子。
云念打了个哈欠。
桌上的希悦猛地抬头。
“谁！”
她迅速四处张望。
云念瞧着她睡得一脸迷糊的样子，无奈道，“没谁，你接着睡。”
“呼……不睡了，太冷了，小姐，我可以去拿床被子来吗？”
希悦伸了个懒腰，一脸愁苦。
云念瞥了她一眼，颇有些酸溜溜的，“你说呢？”
“我这也帮不上你，不如不打扰你。”
希悦很委屈，一个哈欠打下来，眼底都是水雾，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像只小狗狗。
“去吧去吧，直接去床上睡，别在这里守着。”
“那可不行，王妃说了，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
希悦当即拒绝。
之后又一次脑袋枕在手臂上，眨巴着眼睛，“你说人为何要读书？喜欢的人读也就算了，像小姐这种不喜欢的，怎么还强迫自己呢？”
“小姐承认自己不喜欢读书很难吗？王爷和王妃对小姐那般好，肯定也不会强迫小姐的。”
希悦碎碎念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在敲打着云念的意志。
她觉得再让她说下去，很快，自己就要撂挑子了。
云念搁下毛笔，揉了揉肩膀，“我还是喜欢读书的，只是现在有别的事情想做，着急而已。”
“什么事呀？”
云念愣了一下，瞧着希悦一脸天真的样子，便笑了，“没什么事，你过来，帮我揉揉肩膀。”
“好哒！”
希悦终于找到事情做了，乖乖在云念背后，手才放上去，她就猛地回头。
“是谁在外面？”
希悦声音冷冽，带着寒意。
云念也好奇往身后看了眼，这时候，顾洛允颀长的身形出现在门外，“是我。”
不等里面的人说话，顾洛允就到了房间里，径直走到自己位置上，从桌上拿了什么，然后转身离开。
云念轻咳了两声，“那个……我听说你功课做得很快？”
顾洛允顿了顿。
他微微侧头，“何以见得？”
“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说你总很早就完成了功课，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这里面没什么秘密可说，顾洛允虽没带伴读，身边也只有言灵一人，但他身份特殊，大家孤立他又忍不住好奇他，因此，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引起很大的猜疑。
说他功课做得快是因为他总看上去游刃有余，而且房间的灯才天黑就熄了，众人就猜测他肯定很早就完成了功课。
云念这会儿一个头两个大，这么问不就是想……借鉴一下么。
“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夫子说熟能生巧，秘诀对你来说可能不管用。”
顾洛允淡淡说了句，云念顿觉自己受到了轻视。
“……”
她苦着脸，看到自己完成了不到一半的功课，再看外面天色已晚，冷风呼呼地吹。
凄凉啊。
她深吸口气，朝着顾洛允挥了挥手，颇为嫌弃，“算了算了，你走吧，我不与你说了。”
如果再赶赶，今天应该能睡一个时辰。
顾洛允闻言当即要离开，却才走出去两步，又顿了一下，“你今日若是完成了，尚夫子明日会给你布置更多的量。”
云念手一紧。
“什么意思？”
“或许你可以问问你大伯，怎么偷懒。”
云念心底突突地激动了一下，她怎么没想到呢？
她忙放下毛笔，提起裙摆就往顾洛允身边走，奈何坐得太久，起得太急，脑子一阵眩晕，身体不受控制就往一旁倒。
顾洛允眼见着一团阴影朝着自己砸下来，他忙伸手抵住。
云念盯着近在咫尺的脸，猛地对上一双褐色瞳孔。
这是多漂亮的一双眼睛啊！
她在心底感叹了句。
顾洛允正抓着云念双肩，半蹲着身体，眸光落在她脸上，一时有些发愣。
她身上带着浅香，是茉莉花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