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缓缓站起来，低垂了眉眼。
没人知道她此时眼底的赤红。
这场宫宴她本不想办的，心情本就不畅，如今又被云瑶这样搅和。
心里更是恨极！
可她似乎从未想过，若不是长公主挑衅在前，若不是他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在前，云念又何至于下此重手？
云念的目的向来只有一个，让云家人站着有尊严地活着，那些辱骂，那些妄言，都不应该加在他们这样的人身上。
更何况，这些人死死盯着的，可不就是想将云阳王府彻底倾灭吗？
皇上也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云瑶却并未随着他一起走。
她只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时不时喝上一杯果酒。
脸上的巴掌印仿佛是她身上的勋章一样，她不躲不藏，坦坦荡荡。
与云念视线对上，云瑶只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没过一会儿，云念与一旁的方如诗和尚惜正在说着悄悄话。
“奴婢该死！”
忽然一声惊呼传来，云念愣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凉意。
她身前跪着的宫女方才不小心把果酒洒在了她身上，可是她从未要过果酒。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云念笑了笑，“不妨事，一会儿就干了。你先下去吧。”
“去换一件吧，堂堂郡主怎么能穿湿衣服？”
上位的皇后说了句，她又去看云瑶，“瑶妃觉得呢？”
云瑶抬眸看了过去，嘴角勾起几分笑来。
宫里的这些肮脏手段，她当真看不起！
只见她微微冷了几分脸色，直接起身。
云念愣愣地看着自家姑姑拖着华丽的宫装一步步走向自己，眼底都是坚定和维护。
直到云瑶站定在她跟前，眼前忽然多了一只白玉般的手来。
云念把手搭上去，云瑶拽着她起身。
“妾也觉得该去换身衣裳，这就带她去换。”
她声音清浅，都是维护。
皇后没想到云瑶能做到这程度上，深吸口气，“也行，去皓月宫远了些，不如就在边上的偏殿如何？”
“好。”
云瑶和云念一起离开，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长辈，反倒像是一对姐妹花，个顶个的娇俏。
边上果真有个偏殿，云瑶在外头候着，让云念去里面换衣服。
“母妃……”
忽然的声音让云瑶愣了一下，她眯起眼睛看了过去，顾景祁站在不远处，正朝着她行礼。
云瑶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这里？”
顾景祁也不说话，只把手上的药膏递到云瑶手上，玉质的瓶子，手心发凉。
放下药膏后顾景祁并未退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云瑶慌忙往后退，后背却靠着柱子。
“顾景祁！”
她低声呵斥，透着冷意。
顾景祁浅浅地笑了，“母妃觉得，我娶了云念如何？”
“啪！”
云瑶呼吸一滞，猛地抬头，直接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
她慌乱地看了眼房间里，复又怒气冲冲地瞪着顾景祁。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顾景祁被打了却一点怒意都没有，反倒是意味深长地盯着云瑶，那双眼睛仿佛要将人给灼伤一般的炙热。
“姑姑，方才是什么声音？”
云念的声音传来，云瑶忙道，“没什么，不小心发钗掉地上罢了。你慢慢来，不着急。”
说完后，云瑶直接往前走了两步，她拽着顾景祁胸前的衣服，冷冷道，“你若是敢打念念的主意，我这辈子不会放过你。”
顾景祁顶着一双笑意盈盈的眸，低头，在云瑶耳边道，“儿臣觉得，念念与母妃颇有几分相似，又深得母妃喜欢，儿臣定会好生待她。”
“你疯了！她如今喜欢的人可不是你。”
“那又如何？儿臣怎么会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你想做什么？”
云瑶瞳孔一瞬放大！
顾景祁不再说话，往后退开一点，站在不远处的柱子下面，后背倚靠上去，分明是一双笑盈盈的眸子，却让人后背生出凉意来。
云瑶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竟不知道自己养了个如此怪胎！
“姑姑……”
房门被人打开，云念已经换了衣服从里面出来。
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瞬间被打破。
云念目光很是自然地看向顾景祁，“祁王殿下。”
她行了礼，面色淡漠。
顾景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念念果真是大姑娘了。”
“祁王殿下也是老男人了。”
云念立即回了句。
顾景祁愣了一下，紧接着笑出声来，“甚是有趣！只可惜了，你怎么就不喜欢栀子花呢？”
“殿下搞错了，我不是不喜欢栀子花，是不喜欢殿下送的栀子花。”
云念又回了句，没心思与他过多的纠缠。
她抓着云瑶的手，发现她手心有汗，但她没表现出任何异常来。
两人一起回了宫宴现场。
因为有云瑶在，皇后的所有算计都完全无法施展，接下来的宫宴上也顺顺利利。
“念念……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方如诗最先发现异常，如今人已经三三两两的走了，只剩下她们几人走在最后面。
云念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事。”
说着，她就上了云阳王府的马车。
才爬上去，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个人。
“顺路送我一程。”
云念瞥了眼顾洛允，也没说话，只神色怏怏地趴在一旁。
“是在担心几日后的礼佛吗？”
顾洛允问了句。
早就发现云念的不对劲，他这才故意上了她的马车。
云念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是，你在皇宫时间这么久，你觉得祁王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洛允愣了一下，见她问得认真，便也回得认真。
“是个深不可测之人。”
云念苦笑了声，“那你可要小心了。”
顾洛允挑眉不语。
云念却叹了口气。
她现在觉得，顾景祁是个疯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刚才在偏殿的事情，她都看到了。
她进了房间，本打算让云瑶陪着自己进去的，谁知道才走到门边就听着了他们讲话。
关于顾景祁这个人，云念想了无数的可能性，唯独没想到她对云瑶存了这样的心思。
也是，难怪祁王府种了那么多栀子花。
难怪他一筐筐的栀子花往皓月宫去送。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