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一大早的就犯什么浑！”
老太君没好气地说了句，但也看得出来，她面上是挂着笑容的。
他们极少有这样的机会住在一个院子里，很是亲近，不管发生什么众人都知道。
大家洗漱过后一起出发，身上穿着的都是统一的浅灰色长袍。
女子头上基本没有装饰物品，就连耳坠都只有金银或者宝石的款式，十分简单的样式。
云念更是连耳坠都没戴，头发是用一根发簪挽起来的，露出饱满的额头。
云家人过去还算早的。
在大相国寺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圆形法场，正中间的地方已经有小沙弥在忙活着摆放蒲团。
零零星星来了一些人，大家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后就与左右的人开始寒暄起来。
云念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有些困了。
她眼皮子开始打架，后来干脆倒在大哥肩膀上睡了过去。
“好了，快开始了。”
有人在捏她的脸，云念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发现冉天主持已经到了，再左右看了看，四处都是人，乌泱泱的一大片。
这是每年都会有的大型礼佛活动，因为太后信这些，皇上便开始隆重地办。
在皇上的搀扶下，太后也到了。
她是坐在最前面的那个，皇上和皇后紧跟着。
然后是瑶妃和贤妃，紧接着是那些皇子公主们。
顾洛允的位置正好在云念的斜前方，云念正前方是顾景祁。
冉天和皇上太后打了招呼，他目光又平静的慈悲地看了眼众人，很快就是一声阿弥陀佛。
年轻的主持坐在蒲团上，无需任何佛经，嘴中声音传出来，仿佛来自悠远的天外。
云念静静地听着，却根本听不懂。
没过一会儿，这声音仿佛成了催眠的摇篮曲，她忍不住又想睡觉。
可是左右看了看，众人都听得十分入迷，皇上和太后更是一脸虔诚。
云念瞧着顾轩知那张侧脸，寻思着，每年被皇上下旨斩杀的人不计其数，其中总有一些是被冤枉死得无辜的，他来这里倒像是为自己赎罪一样。
她又看了看太后的侧脸，对方闭上眼睛，嘴中跟着念念叨叨，也是一副信徒的模样。
先前去太后的寝宫就有看到边上供着的佛像，看来是真的信这些吧。
冉天主持像是不知疲倦一样，他眉眼是清秀的，唇是殷红的，若是有头发的话，应该也是翩翩少年郎吧。
正要再端详的时候，对方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云念心底一个咯噔，忙垂眸。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她无法言说，却总觉得透着些凶意？
在书中说原主是妖孽的人，此时就跪在那个地方，给众人普及佛经，很是好笑。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云念问云子墨，这才知道原来是中场休息。
冉天喝着茶，那只手节骨分明，美人才会有的手。
“冉天主持在出家之前，是什么人？”
云念觉得凡哥肯定知道，于是悄咪咪趴在他耳朵边问了句。
“听闻出生就在大相国寺。”
“这不大可能吧，相国寺都是和尚，为何能生出他来，定然是有人送上门来的。”
说着，云念又看了过去。
好巧不巧，对方又看了过来。
她这回倒是不慌不忙地对视，甚至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
冉天愣了一下，但很快就与顾轩知说起话来。
本是轻松的氛围，却见着顾乐明忽然说了句什么，冉天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时候顾乐明又指了指云念的方向，紧接着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云瑶脸色不大好，颇有些想打人的气势在里面。
太后看向云念朝着她招了招手。
那边的动静本就是所有人关注的重点，这下，大家目光都聚集在云念身上了。
她心口跳动的速度极快，面上却看上去镇定得很。
顾洛允也看了过来，他试图站起来和她一起，被云念压着肩膀。
这种场合，顾洛允不适合往前面凑。
她独自一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冉天跟前。
“您找我？”
云念歪着脑袋问了句，脸上是天真的笑。
她长了一双杏眼，无辜得很，这样笑着的时候仿佛有万千星光。
冉天愣了一下，指了指一旁的顾乐明，“是公主殿下找你。”
“没错，我怀疑你根本就不是云念，特意让主持来看看。”
顾乐明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她和云想容捣鼓了这么长时间，收集到云念各种事情，刚才又问了主持一个人的性格有没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冉天摇头的时候就是给了她底气。
自从上回拿斧头砍人后，云念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你莫不是妖孽上身吧？”
顾乐明狐疑着说了句，又对着太后道，“皇祖母，儿臣问了许多人，这云念的行为与之前完全不一样，她可能压根就不是云念。”
“而且，本就是痴傻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就好了？”
云念面色淡淡的。
微微敛眉的样子，看上去像是默认了她的话一样。
“冉天主持，您觉得呢？您是得道高僧，定然能看出她是个什么妖孽，此种人可不能留在世上胡作非为。”
冉天也看了过去，但他并未表态。
云念扑哧一声就笑了。
“你还真可笑！”
她看着顾乐明，讽刺道，“生病的人突然好了，不可以么？难道乐明公主生病后就一直是病着的，不能好吗？若是好了就是有邪祟附体？哦，你背后有一个白发魔鬼正攀附在你身上呢，哇塞，她要咬你了！”
“啊……”
顾乐明一声尖叫，被吓得屁股尿流。
云念眼底划过狠意，很好！
他们想做的今日都一次性来了吧。
“云念！你……你，父皇，儿臣说的都是真的，云念性情大变，小时候的行为习惯与现在完全不同，一个人若是品行改变也是正常，但细小的行为习惯变化，那才是可怕的啊。”
“要么是有人化成她的样子，要么就是她早已经不是她了。”
顾乐明哭着嚷嚷了声，又道，“兹事体大，虽是云阳王府的事情，但云家在庆国举足轻重，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被人蒙蔽啊！”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