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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归来,缘归去,世事沉浮如梦,终是以一场生死离别的悲凄美梦落幕。

她不知道这个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印象中,那个淘气贪玩的她遇到了这世间最温暖最好看的一个人,她就那样枕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一寸寸的炙热温暖,聆听着一下下亢强有力的心跳。后来,她微笑入了眠。似清雅的墨莲滞留了温心的暖意,似高洁的冰霜沁入她的柔软心间。从没有人给过她这种感觉,从没有……

可是小小的她心中在无比纠结踌躇,他比她大了好几百岁啊!虽然婚嫁不讲究年岁,但站在他的身边时,总会不自在地有种违和感。每每见到镜中的自己时,微皱的眉头仿佛带了一丝不甘的渴望。她究竟何时才能长大呢?每一次的踌躇,她都提醒自己,快了,快了。每一天的夜晚入眠,她都欣喜地盼望着明日的到来,终于,又过去了一天。

她一直期望,岁月时光快些变化,这样她的美梦就会快些成真。可是,光阴是多么的冷酷无情,毫不犹豫地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

一切,都随着他沉入无边黑暗中破灭了……

“忘了我。”

他该是有多么彻骨彻心的绝望,才对她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天煞孤星就注定该死了么?他明明那样好……那样好……就是想杀她也没有真的做到啊!

就这样,每日的沉睡半醒,她的口中来来复复呓语的都是三句话。

“墨哥哥……”

“云墨……”

“墨云箫……”

睡梦中的玉轻然似乎隐约听见了些窗外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说“玄女知道小玄女对玄武使……当场震怒摔了杯子……”也有人小声谈论说“也苦了寒太子了,这么多日都没有安稳睡过一次,一直不停地……”

玉轻然真的很抱歉,让姑姑担心的同时还让岐轩哥哥遭累。人活在世上,总有一些难以割舍的美好回忆,她只想这么自私忘我一回,一回而已……

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迷迷糊糊间,似乎有双冰凉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额间。她的身体做出了本能的反应,紧紧拽着那只凉凉的手,口中小声呻吟着,“墨……”

那只手忽然僵直了一下,想要抽出。可是玉轻然闭着的眼角处突然落下了滚滚热泪。

“你别放手……我不怨你,不怪你,求求你不要放开……”

再后来的后来,那只手真的没有放开,而是紧紧握住了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哄她安心入睡。空气中点燃了淡淡的安神香,萦绕在房间各处。自始至终,手的主人只言片语都没有说过,手中力道依旧十分轻柔,一双暖意的眸子中又是笑意又是苦涩。

**********

玉轻然真正清醒后,是一个寂静的晚上。

她定睛看着上方的蓝色锦丝纱帐,陷入了沉思。大约半盏茶时间,借着月光她摸索着下地,推开了门。

鹅毛大雪漫天横飞,被风吹得杂乱无章。远处的树上早已结满了冰霜,经过大雪的洗礼,又变成了层层厚重的银装。天地间仿佛只留下了一望不尽的白色,无边无际的惨白。

入冬了,依稀记得,在里岳时是初秋的季节。原来,都过去了这么久……

玉轻然忽然沉痛地闭上了眼,仰起头默默接受着这凛冽风霜的吹打。

“小玄女,您怎么赤着足下地,还吹着冷风啊?”是璃叶的焦急声音,还记得上一次见她是在出使里岳之前。

见她不动,璃叶着急关上门,将她拉入了房内,推她坐到床前,惊喜万分地道,“万幸万幸,小玄女终于醒了!奴婢这就去告诉玄女……”

“不许去!”玉轻然忽然出声大喊。

璃叶惊吓地看着她,不明白小玄女这是怎么了,只能停止了出房门的脚步。

轻然倚靠在床头轻轻问,“他……辰族怎么说?”

“小玄女是在问墨少主吗?”璃叶小心翼翼地问。

玉轻然点点头。

“玄女昭告天下玄武族使染重疾而亡,辰族没有什么动静……”

她猛然抬头,那受伤的眼神就像抓住了一丝丝卑渺的希望,似曙光,似黎明,想要握紧再握紧。

璃叶为难地别开了玉轻然的目光,低头不语。指尖一瞬冰凉苍白,她紧扣着床前木框全身剧颤,不由分说地将膝盖蜷起,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响。

璃叶心急如焚,只能从旁安慰。而此时,一个薄怒的声音传来,“哭哭哭,你现在哭有什么用?”

哭泣的鼻息忽然重了一下,玉轻然茫然看着刚刚从窗户缝隙中进来的人。璃叶连忙护住玉轻然,惊吓叫道,“你是谁?不许……”

璃叶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封住了嘴巴。

他微不可见地蹙眉,似乎对璃叶多嘴很不耐烦,倒是与那清雅的青衫格格不符。玉轻然勉强对璃叶一笑,“你先出去吧,他是我的故人,不会有危险。”

璃叶委屈地看了玉轻然一眼,终是低着头出去。

那人立在她床前,叹了一句,“早知你如此愚昧,师兄就不该救你,现在换来你这样落魄失魂的样子,简直浪费了他的一片苦心!”

掉落的泪水忽然凝住,玉轻然怔然看着他问,“你怎么进来的?”

文煜气怒,“先别管这些,我只问你,你是否愿意救他?”

玉轻然眉眼间全是不可置信,“他还活着?”

文煜紧紧按住她的肩,急急问,“救,还是不救?”

“救!”玉轻然二话不说就坚定答应。

顿时松气,文煜从清雅的衣衫中抖出了一卷竹简,告诉她,“这是唯一的办法,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

玉轻然忽然拉住他,焦急问,“他在哪里?”

“到时我会趁机带你去,你只管按照这上面去做就足够。”文煜似乎强忍着什么,语气从未这样冷过,“师兄遇到你真是个错误,他现在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心狠狠一阵抽痛,还未来及细问,文煜就消失在眼前。

“你说清楚一点!”什么叫跟死了没两样?他究竟是怎样的状况?怀着隐隐的忐忑忧心,她焦急难耐。

璃叶的哑穴被解,此时听闻声音急急跑进来,愣神瞥到了玉轻然身旁的竹简,却突然被玉轻然扣住手臂,弱弱地叫着,“小玄女……”

玉轻然深吸一口气,对她道,“刚才之事,谁都不能说出去!姑姑也不行!拜托……”璃叶连连答应,玉轻然缓和了语气,大致看过竹简上的方法后,眼中忽然多了一丝惊讶。随后默默将惊色隐藏,又问了璃叶自从她昏睡到现在的事情。

整个晚上,璃叶将她所知道的都一一慢慢诉说着,她也静静地聆听着。也许是知道了他还有希望存活的消息,心底多了一份放松与平静。

关于玄武使云墨就是辰族少主墨云箫的事,也许只有当时星河幻境在场人所知,这种事情任何一国都不会拿出去大做文章,但有些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的。其他四国有多少人知道玉轻然不知,但幻族中知者甚少,除了姑姑,三大护法,琉林璃叶以及她,再没有人知晓事情真相。就连其余的三大族使都被瞒了过去,璃叶说,朱雀使伤心地哭了,一向冰冷的青龙使第一次哀叹,一直对云墨不服的白虎使虔竟然异常的沉默。

她昏着期间,寒岐轩彻夜不休地照顾,最后实在是因国事急需,才不得已离开了幻族。而清玄道长,认为除去天煞孤星的使命已完成,仅仅一夜间,生命含笑地走到了尽头。

可有件事情,是玉轻然如何想都想不通的。明明星河幻境常人难进,可是偏偏那样巧,所有人都进来了。寒岐轩说是清玄道长带他而入,也就是说是清玄道长带入了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