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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降临,转眼即将又是一年的降临,树上枯叶被冷冽寒风吹着,打着卷簌簌而落,一片颓然,少有生机。

继安殿的大门有重兵把手,暗处也有不少暗守一眼不敢松懈地紧盯。门卫见她走来赶忙垂首见礼,风琴然抬手说“免了”。

双眼透入殿门,穿过几道曲折小径,到后院时只见中央空地中生长着一株只剩干枯树干的老树。风琴然仔细用灵力观微探知,原来这不是一株老树,而是早已冻枯的死树!她心中一惊,这是墨云箫特意安排的?以他墨玄殿木槿四季如春的排布,不可能没有能力护得这一株树木的生死。继安殿以往无人时也会有仆从来常常打扫照看,这树是院中唯一的风景,怎会如此不上心?除非有人故意为之。以死树喻人,风琴然不敢再去想。

探向主院中瘫倒在床的人影,也许是病痛的身心折磨,妻离子散,臣下背叛,让那张中年威严的面孔一瞬间苍老了很多。这一刻,明明觉得他是罪有应得,就应该这样尝尝被人惨害过的滋味,尝尝无能为力的痛苦,尝尝被所有人离弃的下场。可恻隐之心为什么还会有?是她仍旧没有真正成熟,还是心太软?

江河山脉不断更迭,万物也在不停变换,九五至尊的位置何尝不是?只不过是时间久了些,慢了些。放眼辰族,休临行事残暴心狠,唯有他工于心计,利弊权衡得当的有时候连她都自愧不如。她从来就知道,他继位这一天在所难免。

她转身毅然离去。

走到一半,有几个小宫婢聚堆战战兢兢地悄声议论,以耳听十里的能力,她们的话相当被放大了十几倍。

“你们听说了吗?晗梅轩那边的事儿。”

“你也知道了?我刚刚从那边过来,现在宫里大大小小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唉,真不知道郁夫人这是怎么了,她可是少主的亲生母亲,之前少主对其也是毕恭毕敬格外亲近,可郁夫人现在竟然不承认少主的族主位置,还说出那样让少主难堪的话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郁夫人对少主前后态度转变的那么快,搞的少主好似不是郁夫人亲生的一样,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出人头地?”

“本来新主继位,我们应该改称少主为族主,可是郁夫人断然不承认,摆明了要同少主抗到底,最后气急病症发作,险些有生命危险……”

“对啊,少主为了缓解郁夫人的怒气自甘退步,严令今后称谓不为族主,依然为少主。”

……

身形如燕快步离开,不到一盏茶时间赶到晗梅轩,正巧见门从里打开。

他欺霜赛雪的脸庞之下写满了愁容,眼底冰凉的令人胆寒,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乌青挂在眼边,一眼便能瞧出几日都未能真正休息好。

风琴然感到鼻间猛地一酸。为了筹谋这一切,忙于解决整族的大小事情,他恐怕身体心里根本没有一刻空闲着吧。

她牵起他冷冰冰的双手,放于唇前替他哈气取暖,“你本身修习火灵,惧寒,以后多注意保暖。”

他一丝不苟地问,“你会离开我么?这样的我,真的毒了父,逆了母,逼了宫,篡了位,瞒了你,欺了天下。”

晗梅轩门前,那个在他心底狠狠给予痛击的地方前,她的手已不听使唤地环抱上他瘦弱的脊背,“辰族主,他不是你的父。”

或许她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可是那又何妨?就算是报答从小到大的养育之恩,墨云箫退让忍受的够多了!一抵两清!她所求的,不过是能让所爱之人永久的无忧康乐。

风琴然轻轻拍着他,哄着此刻看似坚强实则脆弱不堪的他,轻轻浅浅的声音飘出口,“傻瓜,你就是我的天下。没了你,我去守护什么?我的存在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墨云箫眼神一怔,“什么意思?”

风琴然看着他开朗一笑,这一笑仿佛融化了北地极冰,繁华了干涸枝桠,“就是我要守护你啊!你千夫所指声名狼藉也好,平凡无奇无名无姓也好,我也会……”

墨云箫猛然间改为紧紧抱向她,“我不需你守护,只需你站在我身后,什么也不需操心。我会倾我生世时间为你谋划你想要的月下花前。”

心间是填不满的绒绒暖意,他们之间总是有一种特殊的相通心意,不管上次有何隔阂,时间久了就自然而然明白了对方所想,矛盾也就迎刃而解。

这样的感觉,真好!

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句守护并不是玩笑。庆幸的是,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幸的也是,墨云箫终究是没有再问出口。

周身凉飕飕的冷意来袭,风琴然和墨云箫同时抬头看向前方,空中晶白雪花飞舞,星星点点地飘起又飘落。

“下雪了?”风琴然眼前顿时一亮,脱离墨云箫的怀抱开心雀跃。

墨云箫笑着摇头,神色无奈,“然儿,你慢些,小心摔了。”

多年过去,都说她长大成熟了,就连身体样貌也改变了,可此刻的她,依旧是幻族初见的那个活泼好动的小丫头。而同她在一起的他,也感觉到了来自这残酷现实世间的唯一一束暖光。

脚尖被看不见的东西一拌,风琴然脸色一灰,心里直叫不好。但她貌似不用担心,根本就不会摔下去嘛,身旁有这位辰族亘古奇才在,能摔才怪!

看着他转瞬扶在她身后的双手,故意将身子向后仰了仰,风琴然嘻嘻笑着,“就知道你会扶着我。”

身上莫名被她负重,墨云箫望着漫天大雪,抽出一只手揉揉眉,“你再不起来,我就要跌倒在地了。”

风琴然哼道,“想骗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呀?堂堂一族之主,有那么弱?如果连一个女子的重量都承受不住,干脆叫你弱鸡算啦!”

墨云箫嗤笑一声,双眸清亮幽幽地闪着明光,“好,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个一族之主究竟是不是只弱鸡!”

听他这语气,风琴然心底暗叫惨了,他这样黑心,不会又想到什么了不得的法子对付她了吧?结果下一瞬她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浮了起来,一转身落在了墨云箫的后背上。

“你做什么?”风琴然惊道。

墨云箫气笑,“你不是说我是弱鸡?那我就证明给你看看我究竟是不是。”说罢就背着她在漫天飞雪中飞驰奔跃。

跑出了宫廷,跃出了族人视野,黑夜降临。风琴然清灵的笑声和墨云箫爽朗的笑声合在一处,奏响了世间最曼妙的情律。

“如何?还觉得我是弱鸡?”墨云箫停了飞跃,改为慢慢地走。

风琴然趴在他的背上,心中抽笑,对着夜空大喊,“墨云箫不是弱鸡,他是最了不起的……!”

“未婚夫!”墨云箫接着风琴然没说完的话亦对着天空大喊。

风琴然反应过来当下就要去捂他的嘴,可惜墨云箫已经喊出了口。她气郁地捶了他一下,羞嗔不已,“墨云箫,没有一天不黑我你就不高兴是吧?”

喊这么大声,方圆百里都能听见了。况且她原本想说的也不是这个……呃,未婚夫。那两个未吐出口的字其实只是“男人”而已,被他刚才那么一搅,全乱套了!

墨云箫调笑问,“怎么?不想嫁我?”

风琴然想也没想地冷哼,“好像上次一声不说就走了的是你吧?”

自己跑去怨灵阁幕后操纵一切,原想着给泽川一个惊吓,没成想过了头,反到伤了她,事后肯定毁的肠子都青了。别问她如何知道的这些,单凭多年对他为人处事的了解,就算同泽川或者岐轩有什么恩怨,也不会真的做的非常绝,顶多就是吓唬吓唬。况且这人真是有意思,上次在雨安村他说她是他夫人,现在又说自己是她未婚夫,偏偏她还不能拒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