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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月高挂,仿佛被清水洗净的夜空披上数不清的繁星。岭西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河流,本应潺潺流淌清水,但在寒夜下,被冷凝的劲风一刮,冻成了冰河。冰面厚实保底,足以承担人的重量。

风琴然边走边向手中哈气取暖,她忘了,追音涯虽是位于大荒西北,但是依然在北边,气候自然较其他地区严寒些。

看她实在冻的厉害,墨云箫顺手摘掉挂于腰间的凤玉坠,就要为风琴然带上。

风琴然发觉的一瞬间就阻止了他的手,对他摇头,“这凤玉坠你必须随身带着,不然你这畏寒怕冷又时常吐血的身子骨肯定会遭殃。”

墨云箫双手猛地僵硬在原地,眸光转换过各种神色,看着她小心翼翼道,“然儿你……是隐尘告诉你的?”

风琴然点头,诚挚地说,“嗯,是隐尘所说,那晚在泽川你突然倒下,吓得我不轻,就逼问了他一句。他说你自五年幽禁后身子虚弱的很,会时常吐血,但是并不是大碍,反倒是好事兆头。以旧换新嘛,血液不断轮换更替本身就对身体十分有好处。”风琴然眯眯笑着继续道,“哦,对了,他还说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虚弱的想象不出来,但是我看着并不像嘛!你能背着我连跑带跃了一路,这就说明隐尘的话不能全信!况且除了那次在泽川,我并未再见到你吐过血。”

远道探听消息的隐尘直感觉鼻间发痒,一个喷嚏打了出来。他揉揉鼻子,看一眼天色,想着这天就快入冬了,生生的冷。

其实这话有半数掺了假,风琴然知道墨云箫一直对那五年真实经历耿耿于怀,更怕她知道那凄惨不堪的过往,所以眼神才会一直那么忧心紧张。

观风琴然神情不假,心中反复确认她不曾知晓那场经历,墨云箫对着她又是失笑又是长叹,“五年后重逢,当发现你的心依然为我存留满膛,我就不会再因为过度思念积郁而吐血了。”

风琴然懒得再跟他废话,强硬推回被他握在手里的凤玉坠,“好了,这凤玉坠说什么也不能摘的,你赶快挂上。”话落兴致勃勃地挽上他一只臂膀,笑吟吟地道,“不若我们叫文煜惜瑶他们过来,大家聚在一起大展身手溜冰如何?你知道其实我本性还是很爱热闹的,玩着玩着就不冷了。”

墨云箫最终妥协,含笑颔首,表示答应,将散发暖意的凤玉坠重新别在腰间,传音招呼远处的文煜和惜瑶过来。

四人纷纷轻落在冰面,惜瑶快步拉着风琴然在冰面打滑,一时欢笑连连。风琴然也好久没有如此轻松欢乐过,跟随惜瑶一起玩闹,看似幼稚实则心中满足十分。

文煜眼含笑意,调侃道,“真想不到,我们师兄弟真是有缘,连女人选的都是比自己小很多的。一想到将来你们事成之后我还得改称她为嫂子,真令人头疼啊!”

墨云箫嫌弃地嗤笑一声,“你可以不叫,她也不会介意。”

文煜啧啧而叹,想着不叫能行吗?那可是师兄钦定的女人,他可不想到时再被黑一道了。

墨云箫遥望无边夜色天际,淡淡而语,“她们其实还未及笄,本质不过是两个孩子而已。”

文煜否认道,“但依我看玉轻然的手段、胆识和策略,能在里岳宴会上言谈举止尽显一族雍容大气,能不动声色瞒过幻族所有人偷溜出族改名换姓,能眉不动眼不跳地拔刀剑取心头血,能自告奋勇接下休临的挑战,提出将箭一分为二的大胆想法,这些都不似寻常一般年龄阶段的女子。”

墨云箫不可置否。她就是太有主见了,不想她劳累,所以有时他不得不瞒一些事情。

这时风琴然领着惜瑶跑来,含笑道,“你们也来一起啊,不然只有我和惜瑶两个人多没意思。”

惜瑶跟着附和,来推那站在依然原地不动的两个人,“就是就是,大家一起才更有趣嘛!你俩今天必须陪我和姐姐溜冰!”

文煜答应的倒是爽快,“好!既然好不容易出来了,那就好好放纵一番!”

墨云箫立于冰面中央,双手泛出点点灵光,轻而易举变出两坛剩下的果酒,“光是简单的溜冰也很乏味,换一种花样如何?”

风琴然眼珠一转,“什么新的花样?说来听听。”

墨云箫闲适一笑,“不用说,只用看。”说罢将两坛果酒一抛,在空中狠狠一撞,酒坛碎裂成瓣,文煜一出木灵,一片翠绿大叶将碎瓣包裹,不沾一滴酒滴地带回。

火灵灵光席卷整个冰河夜空,融化了刚刚冷凝成冰晶的酒水,酒水遇冷后又液化为雾气飘飘扬扬,冰河在此时完全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有种烟雨迷蒙的朦胧仙美。

只听惜瑶叫道,“哎呀,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果酒本该是凉凉的,但给风琴然的感觉却是温温热的,想起这是被墨云箫的火灵催化过的酒雾,那就不奇怪了。他一定是通过这种方法顺便替她暖身了。

她一手反扣,五行灵力的白光分化出五色滚滚长流,分五道直冲上天,借深黑的夜空背景,绽开一大朵烟花。灵力自上而下地坠落,浇灌在酒雾中,飘渺朦胧的世界一下被照亮,酒雾散发出浓浓的酒香,星星点点的灵力碎光如五彩泡沫般飘浮在半空,明明闪闪,缤纷出穷。

风琴然收了手,满意地点点头。美则美矣,还算不错!

惜瑶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对风琴然和墨云箫夸奖,但一想到自己什么也没参与帮忙,就羞愧不已。绞尽脑汁思考半天,终于悟出来一个可行的办法,“不知这渍染了姐姐五行灵力的果酒能不能饮?我想味道一定绝佳!”

风琴然笑道,“能是能喝,但你不能取与你修习灵力相克的酒滴,否则后果可就自负了。”

惜瑶乖巧点头,表示知道。

文煜一抖竹青衣袖,滚落出四个大小一致的银色酒杯,各个小巧精致,杯壁镶嵌着一圈颗粒大小的碧玉珠,他笑说,“正好四个。”

在这如梦似幻的天地间,他们暂时放下了一国尊贵身份,与采集嫩茶和朝露的寻常百姓一般无二。

惜瑶和文煜不经意间采去同一滴酒露,指尖的碰撞让两人皆心神一定。惜瑶直感觉内心扑通扑通跳着不止,脸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在五彩斑斓的世界中更显娇人可爱。文煜虽然面上没有如何改变,但是耳根处也微微一烫。

见他们如同雕像滞在原地,风琴然双手叉腰,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摇头笑叹,径自饮下刚刚采集的一满杯果酒。还没且咽下,就听墨云箫在耳边轻言细语道,“他们两人不过是触了触指尖就情意尽显,我们日日牵手并行也没见你害过羞,你说是不是唯有那样你才能真正害羞起来?”

风琴然呼吸猛然间一滞,嘴中刹那鼓起就要吐出果酒。

墨云箫赶忙伸手捂上她的唇,“别喷,你这样会打扰到人家,你也不想他俩如此良辰美景被打断不是?”

风琴然轻轻“唔”的挣扎一声后,开始平复身体气息,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下去。

脱离墨云箫的掌控,风琴然气闷地捶向他,但用的力道却是无比轻,小声嗔道,“不害臊啊你,能不能矜持一些?”

他说的“那样”,是个明事理的人就会知晓是哪样。虽然通过一岚升身体样貌成熟了,但她倒底还是一个年岁尚小的未及笄少女啊!

凤眸星星点点燃烧着喜悦心绪,看她已经不叫冷,墨云箫仰首把酒一饮,“我要矜持做什么?要你就够了。”

惜瑶和文煜双双反应过来后齐齐将身子扭转回去,继续采集酒露。

风琴然和墨云箫自然也是继续。

大概两个时辰后,风琴然和惜瑶双双醉倒,倒地之前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大声嘟囔。

惜瑶喝的太满太撑,不顾形象地打了一个大嗝,张口对风琴然说,“姐姐,你今天开不开心?哈哈,反正我是开心极了!”

风琴然喝的也是醉醺醺,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拍拍惜瑶的肩,大放声道,“开心!怎会不开心?我从小就爱贪玩,此生能够有此一次把酒言欢的潇洒放纵,足矣!”

说罢两个人便再也支撑不住,幸好有墨云箫和文煜这没醉酒的二人接应。

墨云箫轻巧揽起风琴然的身子,向外传音,“隐尘,速去药房取醒酒药材,人参二两,白芍、瓜蒌、枳实、生地、茯神、葛根、甘草和酸枣仁各一两,准备两份,熬制成汤。”

“是!”冰河外围响起隐尘领命的声音。

吩咐完隐尘后,他侧首对旁边的文煜道,“她们需要醒酒,先送她们回屋。”

文煜颔首,也喊来随身暗守青茗,让其跟着隐尘一同前去抓药,自己则抱着惜瑶随墨云箫施展轻功轻步踏回。

墨云箫一路抱着晕沉沉的风琴然进了一间小院。

追音涯上下一切摆设从简,仆人没有女性,人也很少,只留了个别几个轻功好的负责值岗报信和打扫的,实际上他们并没有什么武打的功夫。这小院落还是当初他们在师父座下修习时的住所,多年未曾来过,不由萌生一种叹惋的怀念感。

安置好风琴然后,墨云箫一直守在她床边,等着隐尘拿醒酒汤进来。不多时就见隐尘风尘仆仆立在门口,他微怔,动作如此迅速?

他轻声道,“端进来吧。”

隐尘不好意思地挠头,磨磨蹭蹭地露出一颗头,“少主,药房柜上没有标注药材名字,属下不认识,找不到您所说的药材……”

师父教授他们三个弟子医药辨认时刻意没有在药柜上标注,目的就是让他们时刻记着每一种药材的所放之处,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熟练找到。隐尘当然不可能知晓,是他强人所难了。

墨云箫眉头一皱,“药房没有人?”

隐尘恭敬答道,“没有,打扫的仆从说药老不久之前出门了,要过几日才回来。”

他无奈神情尽显,伸手揉向额角,为风琴然轻掖好被子后抬步出了房门,“你在这里看着,我去药房取药。”

隐尘拱手应是。

墨云箫快步出了院落,以神速向药房奔去,快速取好药材后放入药炉中,以适度的火候煎熬。

就在此时,一团黑影飘落在药房外,是休临手下的人,“启禀少主,大祭司让属下来报,各国庆贺少主继位的仪仗队最迟明日黄昏到达,请少主掌控好时间,尽快赶在各国使者到来之前赶回族。”

墨云箫眼中没有任何颜色,淡淡应道,“我知道了。”

暗守见任务完成,身形一闪,一如来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刚走后不久,又一名暗守出现在药房外,这次是墨云箫自己手下的人无疑,“少主,据安插在泽川兰翩公主身边的探子来报,这次泽川来者不善,且寒太子恐怕有备而来,意在兴风,不在恭贺。”

凤眸霎时阴沉如滔滔江水,漆黑的根本看不见底,眼光所到之处都仿若冻结成三尺寒冰,“通知大祭司速调二十万明卫精兵和五万暗守,在泽川行宫外隐蔽埋守。”说罢又沉声强调,“不得有误!”

“遵命!”暗守得令之后飞速奔回辰族传达命令。

云白飞袖在药炉一点点变烫、药味一点点蔓延开时才逐渐生暖,墨云箫见醒酒汤熬的差不多时将其倒入早已准备好的汤碗中,亲自端着醒酒汤回到刚才的院落。

隐尘面色一惊,就要来接汤碗,“少主,让属下端进去吧。”

墨云箫直视前方,径直向前走,淡淡说了句,“不用。”

隐尘用衣袖擦了擦额上刚刚渗出的冷汗,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多年来真的从没见过少主亲自动手煎药端药,就连郁夫人都不曾有过这种待遇,这风大人真是个有福气的。

醒酒汤喝到一半时,风琴然模模糊糊睁开眼,对着床前正在端碗拿勺喂她的墨云箫温和一笑,“上次你昏倒时我也是这样在床边守着喂的你,我们扯平了。”

墨云箫轻轻抚上她的脸,眸底最后一丝冰冷也被融化,“你的酒还没全醒,闭眼再睡会儿吧。”

“你去哪里?”风琴然问。

他含笑朝她额头上一点,“我也去睡,就在左侧隔壁,不会太远。”

风琴然沉默点头,很听话地闭眼继续睡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发现自己颠倒来去实在睡不着,不由蹙眉起身,披起衣服就朝屋外走去。来到左侧房间门口,轻手推开门,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也不闲害羞,就着月光继续轻手轻脚地向床边走去。

墨云箫在她推开房门时就睁了眼,本要警惕出手,可发现这气息太过熟悉,确认是风琴然后放了心。可身体顿时又僵硬在一处,她这时来找他作何?

“墨云箫,你醒着呢吧?”风琴然小声问。

他躺着的身子没有动,只轻轻回应了一声“嗯”。

风琴然抿唇哀叹,“我一个人睡不着,想让你抱着我睡,可以吗?”

墨云箫通身僵硬更甚一重,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没有听错吧?这真的从一个女子口中能吐出的话?这般的大胆无所忌,偏偏也是这般的诱人身心。

风琴然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回应,以为是他是真累的睡着了,“你不说我就默认你同意了。”将披着的外衣挂在了屏风上,褪去脚下的鞋,挤上了床。

床虽不大,但也足以睡下两个人,风琴然轻手掀开被子躺在墨云箫身侧,复又放下被子。

自己也很奇怪,第一次同床共枕,她竟然一点都不紧张不害羞?真是年年有怪事,今年特别多啊!

追音涯的夜晚十分寒冷,尽管门关着也能感受到冷风呼呼的冷意,她不自觉朝他怀中凑了凑,搭上他的一只手掌,发现冰凉的紧。她微微蹙了眉,手中涌出一股暖流覆上他的手,传输这融融暖意。

不多时,她也困倦来袭,均匀呼吸声接连传出。

其实墨云箫一直未睡,自她躺在他身边一刻起,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一瞬停滞。被她覆上的手掌尽管转变的温热,但依旧僵硬不已。

有些事情,越是深沉久远,越是伤心痛骨,就越是怕她知晓;而有些东西,也是如今他给不起的。他也需要时间改变这一切。

所以,他选择了沉睡的伪装,不去拥抱,就不会有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