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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尽染一抹绿,日照当空,麻雀的清啼不断歌唱,本是令人惬意的时刻,但柳霜听了就觉得十分的烦躁。

她恼怒之下,对着那在树上悠闲啼叫的麻雀,抬脚踢起几颗散落在地上的石子,吓得几只麻雀连慌飞窜,“烦死了!叫叫叫,我让你们再叫!”

柳霜深吸几口气,自我安慰不要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真是奇怪了,之前从来没有过一个人让她这么失控过,为什么自从遇上墨云箫,这些全都变了?

传言他是天煞孤星,几十年前就克病了原辰族主,引得自己的养母、尊师和深爱的人都相继而去。一切未免也太巧合。

柳霜狠狠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传言做不得真,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一样的,有人顺风顺水,有人坎坷不平,天煞孤星的传言并不能代表什么。虽然墨云箫这个人是很怪,但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否定一个人。何况,地底下坠的那一瞬,她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想要救她!

走过一段路程,柳霜细心地发现,两路旁的树荫处均有些剩余的小兽皮毛和骨头,有的时候比较长,已经风干,有的好似还比较新鲜,残有鲜血。

这么多的碎骨残渣,不可能只是一只野兽出没,而是一大群。很有可能它们就隐匿于附近,等到最佳时刻的夜晚出来觅食。最重要一点,一般的野兽的嗅觉非常敏感,尤其是对血腥味,一旦闻到,便会发狂猛扑。

不知怎么回事,柳霜的脑海中一瞬间想起墨云箫为掩护她被刚刺刺中的画面。刚才气急一冲动,没有管他,自己先走了,而且他的伤到现在都没有治疗过,即使拥有再强大的灵力,也会有耗尽的时候,如果到了晚上,他只怕真的凶多吉少。

柳霜对自己的失控任性十分懊悔,赶紧聚起灵镜探问墨云箫。可是对方完全没有响应,柳霜又试了第二次,第三次……最后她急坏了,想墨云箫定没有她走的快,于是按照原路返回。

当橘红的夕阳划破天际时,一声悠长的狼鸣突起,绵延至四面八方,整个丛林都能听到。这应该是狼王的鸣叫,号令狼群陆陆续续出动。

柳霜心中一惊,双拳紧握继续往前奔跑着,一定得在天黑前找到他,不然墨云箫他很有可能就成了狼群的口中之物了!

阳光已经一点点没落,直到最后,连一丁点鱼肚白都消失了。此时虽是夏季,可夜晚的气候还是清冷异常,狼鸣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亮,听得直叫人心中胆寒。

柳霜加快了脚步,寻着狼声而去。当大匹狼群近在眼前时,她也望见了狼群中央的那个人。

一只个头最威猛的白狼露出格外凶狠的目光,趁着几只狼将围攻墨云箫,猛扑上前咬住他的下腿与脚腕相接处。

墨云箫眼神一凝,转手拿玄顾向白狼刺下。白狼受了伤痛叫不停,不得不张开咬紧的牙齿,只是这一瞬,玄顾又不带停滞地拔出,对着其余几只狼将纷纷斩去,丝毫不顾及自己已经鲜血淋漓的腿脚。

这些狼很聪明,知道单个敌不过,很快又对他成包围趋势,只等白狼缓过来再对他进行致命的一击。

果不其然,白狼眼中再次燃起凶煞的火焰,攻向那身墨影。

玄顾在跟狼群相斗的同时脱落,墨云箫重伤躺在草地上,眼皮子疯狂打架,可腿脚的剧烈疼痛让他瞬间清醒。白狼扑来的一刹那,他用一直胳膊拼命护住自己的要害。于是,不仅腿脚处,就连小臂也血肉模糊。可他仍不服输,那眸光似极了坚韧的磐石,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搏命,用蛮力的比拼。就好比众人拾柴火焰高,寡,终究不敌众。

在柳霜刚刚见墨云箫有危险的一刻,她就想出手帮他。可是这场面似乎唤起了沉睡心底的记忆,柳霜的头晕晕乎乎的,周遭树影、狼影和人影不断在她眼前晃悠,一阵天旋地转。

血肉的翻飞,鲜血的淋漓,血河的杀戮,面前的此情此景,仿佛自己也曾经历过一般。

那是条比较宽敞的廊道,两边都是坚硬的石墙,天色阴雨狂卷,有个血衣女子也是那样坚韧果断的眼神,对着围攻的人群一刀刀斩下。没有人能给她帮助和希望,她的一举一动透露着那样的无助,一声声尖叫哭喊那么悲凄绝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个满身伤痕和鲜血的女子,真的是自己?

越想越头痛,柳霜按住头不适地摇摆。就在她被剩余的狼群发现的一刻,一只强有力又带有温柔力道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身,带着她向上跃到树顶,堪堪躲避了狼群的攻击。

习习凉风迎面拂起,吹散了他半束的墨染长发,棱角分明的轮廓足以冻霎十里,可柳霜还是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独属于他的温情。

“闭上眼睛。”墨云箫附在她耳旁说道。

柳霜意外听话地合上双眸。

因为衣袖不再宽大,所以墨云箫行动起来方便很多。他眸光如碎裂繁星,没有受伤的右臂在空中一滑,随即用泛着冷光的玄顾掀起一场令人胆战惊寒的腥风血雨。

柳霜不用眼睛看,都能感受到这场腥风血雨背后的雷厉风行与铁血手腕。一族之主,决断果然狠辣!

一盏茶时间后,群狼一半慌窜而逃,一半死于玄顾的冷芒剑气下。就连那只独特的领头白狼,也被一剑封喉。

当玄顾被主人召回时,柳霜敏感觉得身侧人有些不对劲,当即睁眼看向墨云箫。

欺霜赛雪的容颜苍白如纸,从喉间猛地涌出一抹鲜血,身躯虚软地向下落去。

柳霜见势赶紧接住他,带着他赶忙下去。她将墨云箫的身子靠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又生了火,自己使出用灵力给他疗伤。

可是墨云箫就好像什么病症发作了一般,不停地口吐鲜血。

“你怎么了?!”柳霜被惊吓地征住,但她又不能猛收回灵力,无措的她突然想到自己血液的用处,或许可以帮到他。

柳霜保持着一手输送灵力,另一手划伤自己的手掌,再彻底收回灵力,让血液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到他的口中。

很奇怪,她的血液一经他服过,受伤的腿脚和左臂恢复的极快。但可能是血量不足的问题,导致手掌中的血流干之后,伤口虽是好转许多,但仍旧看着触目惊心。

柳霜本想再割自己一刀,但墨云箫突然出生把她拦住。

“够了。”墨云箫半闭着眼睛说道。

柳霜不放心道,“可是你的伤还很严重。”

墨云箫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你若是不介意我将你吸成人干,大可试试。”

柳霜身躯一僵,想起上次在马车上的遭遇,眼神中存有些恐惧。只是她魂还没有缓过来,就听墨云箫突然问她,“为什么要回来?”

明月的光芒在今晚很盛,足以让他们看清对方面孔。柳霜垂落了双眼,随意撕下自己的衣角为墨云箫包扎两处伤口,“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而已。”

“你真的没必要这么做。”墨云箫冷然道。

柳霜浅笑盈盈,眸中已是了然于胸,“有没有必要是我说了算,你影响不了我。你救了我,我反过来又救了你,算是再一次两清了!”

薄唇露出好笑的弧度,墨云箫选择伸出没有伤的那只手,想任性一次,触向她的脸庞。

在手掌和脸庞还留有一寸距离时,柳霜毅然放下抓着衣布的手,躲闪开来。

在她躲闪的一刻,没有看到墨云箫那一瞬间的无尽伤色与失落。

“是为了寒岐轩,对吗?”他面色宁静地问。

柳霜讶异看向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知道,沉默以对。

墨云箫只是微微笑着,这笑意中饱含无奈的沧桑和悲痛,“看来是了。”

一切尽是讽刺。上一世他以为她心存他方,可到头来却不是。这一世恰然相反,她终是将心给了寒岐轩。

柳霜有一瞬间忽然怀疑自己看错了,他的眼中竟然会含有泪光?当她想要看的再清晰一些时,墨云箫忽然闭上了眼,又变回了那张随时随地冻霎十里的冰块脸。

柳霜为自己的猜想感到好笑,明明就是一个冰块,哪里会这么轻易动容?她在旁边也找了一棵树木,靠着沉入睡梦中。

她睡的很香,眉眼平平的,没有丝毫不展。一切归于平静时,墨云箫睁起眼睛,朝已经睡熟的柳霜望去。

从别后,难相逢,痛、悔、痴、怨一一化作寸寸相思,他以为可以等到重续的一天,可是直到眼前,现实将前路全部斩断,已经再无可能。人命的鸿沟镶嵌在他们之间,她当时也是如他今日这般心境,有心却也无力吧!只能默默忍受着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一切,想争取,想反抗,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儿,远离我,不记起,是你之幸。我宁可你开开心心活着,也不要靠近这个只能带给你满身伤痛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