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88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一入帝师府,玉轻然本想直接去找玉朝弦,不料他此时不在府。寒歆韵说他几日前离府,至今未归。

正当玉轻然为玉朝弦的去向发愁,他便同寒岐轩一起回来了。来不及多问,玉轻然拉起玉朝弦便朝外走,“回幻族,我需要验证一件事。”

“验证什么?”玉朝弦问。

玉轻然不说,只拉着玉朝弦走。玉朝弦任由着她,回头看向寒歆韵,“她这是为何?”

寒歆韵回道:“小然说,兴许幻族户籍册能证明小墨没有死。”

玉朝弦蓦然一惊,心间跟着狠狠一颤,无奈之下只好跟着玉轻然离开。

此时揭露真相,绝非最佳时机。在玉朝弦考虑要不要敲晕玉轻然时,寒岐轩忽然在他们身后道:“我愿一同前往!”

玉轻然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寒岐轩:“此为我幻族内务,寒太子恐多有不便。”

寒岐轩道:“无回渊的事我心中有愧,此番若能见证墨兄之死实属谣传,我也好安心。”

玉轻然深深注视着寒岐轩,良久,淡然嘲讽:“寒太子的演技可谓是日益精湛。”

寒岐轩也看着玉轻然,不为所动。

玉轻然知道寒岐轩是仍不死心地想要监视自己,冷挥衣袖,“也罢,你便在神殿外等候。”

回到幻族,玉轻然和玉朝弦先后步入神殿。神柱之上,盘旋着那本古老的幻族户籍册。玉朝弦伸出手掌,周身散发出五行灵力,将一束白光打在户籍册封面,念出一段咒语。

禁语得解,户籍册重见天日。玉轻然迫不及待翻开,寄希望看到熟悉的那一页。

首页之上,属于他们的名字依然并立,血契之约依然有效。

玉轻然激动的手心都在发颤,就在她准备喜笑颜开的一瞬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那页纸上,在她眼前,勾勒墨云箫名字的笔墨由深到浅,渐渐化为虚无。就连右下方那枚缔结血契之约的手印,也一同消失于无形。

玉轻然还没来得及笑一下,整个人膝盖一软,跌倒在地。

“为什么会这样……”玉轻然盯着户籍册那一页,除了她的名字,再无其余踪迹,瞬间心死如灰。

她不可能斩断关联,墨云箫也不曾情不忠,莫非真的是……

玉轻然咬紧了唇,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是她太妄想,早已清楚结果,却总是拿一点点希望自欺欺人。

看不清现实的是她,割舍不下的是她,不肯认命的也是她。墨云箫那么恨她,怎么可能愿意回来?

从此,他不再是幻族人,不再与她有血契之约,不再爱她敬她,不再宠她护她。那些个数不尽多少的无理要求,再无人会无条件成全她。

他还未曾十里红妆迎娶她,他们甚至还不曾有一儿半女,一眨眼,便没什么都没有了。留给自己的,只有一堆冰冷的物什,一些无谓的念想,一个个辗转难眠的夜。

无论多少滴悔痛的眼泪,都换不回一个墨云箫。就像他所说的,是她夺走了他的所有,他因她而染白发、负年华、除意气、丧桀骜。

没错,她有罪。

玉轻然渐渐站了起来,这一刻,她终于肯认清现实。

玉轻然不记得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出了神殿,无数人唤她,或在耳边,或在身旁,她都恍若未闻。仿佛她才是那个死人。

神殿外的寒岐轩望着失魂落魄的玉轻然,猜到了结果。他阴狠的一面在嘴角边暴露,深深地勾了勾。

正巧玉朝弦路过,看见了他这令人惊恐的一笑。玉朝弦以命令的口气对寒岐轩道:“你跟我来。”

寒岐轩舒缓了气息,放宽心跟过去。玉朝弦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待到僻静一地,玉朝弦骤然回身,扬手对准他的脸扇了一耳光。

“你做了什么?!”这份怒气令玉朝弦打人的手都在抖。

寒岐轩摸着自己红肿的半边脸,赔笑道:“我日常做的事有很多,就不知姑父说的是哪件?”

玉朝弦言语犀利地质问:“他的名字为何会消失?

寒岐轩轻蔑地笑,“我人在神殿外,到处是幻族的眼线,还能做什么?”

“唰”的一声,玉朝弦揪起寒岐轩的衣领,言语之间尽是杀伐的寒意,“本座警告你,你跟墨厉适可而止,当心我叫你们身败名裂!”

寒岐轩叙述道:“幻族户籍册上的血契之约,一不认身死之人,二不认叛情之人,三由幻族人自愿解约。是哪种可能,姑父心里自有答案。”

玉朝弦放开寒岐轩的衣裳,狠狠骂了一句:“混账!”

寒岐轩接道:“的确混账,滥情的人,不足怜惜。”

玉朝弦冷眼看他,“本座在骂你,你真是枉费你父皇对你的悉心教导!”

寒岐轩道:“至少我答应了您不会出人命。”

玉朝弦冷笑,“你倒不如直接杀了他。”

寒岐轩无所谓地笑笑,“姑父放心,我不会杀了他。”

玉朝弦冷眼瞧他,“别忘了,你们大婚之日,我要带人走。”

寒岐轩沉寂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复抬首朝玉朝弦望去,“我记得姑父从前可是向着我的。”

玉朝弦嗤笑一句,“本座从未偏向过谁。”

寒岐轩走过去,在玉朝弦耳旁提醒道:“奉劝姑父一句,当心苦肉计,受骗了就悔之晚矣。”

玉朝弦懒得看他,隐了怒气道:“说完就赶紧滚!”

寒岐轩一笑而过,往泽川方向离去,给人感觉似乎心情不错,但眼底却早已没了笑意。

在其走后,玉朝弦气闷之下徒手砸断附近一颗树,手上皮肤皲裂,鲜红的血滴一滴滴流下,在地上滴成一个血坑。

四下无人,玉朝弦双拳握紧,缓缓蹲倒在地,双手抱过头顶,神情痛苦地颤语:“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

神殿一事过后,玉轻然把自己关在了轻鸣殿,没有人知道她成日干些什么,只道窗前几道石阶,阶前几株梨树,梨树上开满了洁白若雪的梨花。节气已过立春,偶有春风吹过,满院梨花飘飘洒洒,好看的迷人眼睛。

许多年前,有位公子在舞剑,他姿态挺拔,眉眼如画,沾满了轻视万物的不拘。不曾涉及世事的少女欢欣地拍着掌,托脸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好像满院梨花都成了他的衬托。

再一转眼,他声名狼藉,她高坐云端。声名狼藉的人走了,高坐云端的人煎熬着。

大婚定在惊蛰,玉轻然许诺,婚前三日会回信凉。这些日子,她只想拥有孑然一身的自由。

一日,玉轻然去了幻族帝陵,来到芳吟玄女碑前,默默叩一首。

“您大概又会念叨,让我别做傻事,可我一点也不傻,我只是在还债。”凉风袭来,吹散了她额前碎发,安静的帝陵里,唯有玉轻然一个人平静地诉说着:“姑姑,我欠墨云箫的太多了。今生今世,我会顺从您的心意,不嫁他,远离他。”

起身远走,玉轻然对着墓碑回首看去。她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连续多日的郁郁寡欢,导致玉轻然生病了。肖继离和颜言一同来幻族照看她,发现她感染了风寒。

肖继离不免多唠叨几句,叫玉轻然多注意身体,莫要再忧思。喝药几日仍不见好,肖继离急了,对着玉轻然气指道:“你和那小子简直一模一样的脾性!”说罢直接火冒三丈地卷袖离开。

颜言叹气,坐在玉轻然身侧,“你也别在意,他平时就这样,一着急就教训人。”

“我知道的。”玉轻然道。

颜言摸了摸玉轻然的头,“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让阁主为你担心。”

玉轻然默了默,将头埋入双膝之间。须臾,她的双肩在抖,声音在颤:“神医,我好想他。”

情之一字,最甘甜也最为苦涩,甜时往心坎里甜,涩时钻心的痛。

颜言无法再说什么,只能用力拥抱住玉轻然,给她安慰。

这世间,又有谁能做到眼里心里唯有一人?看似站在权力顶端,却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人人都庆祝世间少了一个恶人,但对于玉轻然来说,她经历的是丧夫之痛。

接下来一段日子里,玉轻然每日按时喝药,寒歆韵也过来陪着她。怕女儿伤心,寒歆韵从不在玉轻然面前提起墨云箫,也不问她将来打算如何,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

幻族重大事物依旧由玉轻然统筹,玉轻然暂住轻鸣殿,病情好转后,才搬去鎏华宫。

这日,玉轻然按时批完幻族折子后,唤来了迎雁。

迎雁微礼问:“玄女要问何事?”

玉轻然在屋外设了隔音结界,询问道:“隐尘真的随他去了?”

迎雁神情一怔,瞳孔瑟缩,“是。”

“你亲眼看见的?”

“并未。”迎雁渐渐握紧了衣服,眼睛有些红,“隐尘若还在,定会来幻族寻玄女。”

玉轻然靠上椅背感慨,“若一切皆是假象,不可能没有破绽,但我寻不出破绽。”

迎雁垂首,“玄女节哀,您已尽力。”

玉轻然平静地叹着气,问了迎雁一个从未讲过的问题,“你何时对隐尘动的心?”

迎雁猛然震惊抬头,停留一瞬道:“属下……不知。”

“你们从未说破?”

迎雁点头,算是默认。

玉轻然顿了顿,想起了往事,“我在辰族那些年,隐尘与青茉之间有过一段情。”

迎雁苦笑,“属下清楚。”

玉轻然看着迎雁,“如此,你不悔?”

迎雁鼓起勇气与玉轻然对视,平淡地笑着问:“玄女悔吗?”

玉轻然勾起苦涩的唇角,“你我真是同病相怜。”

“幻族人此生只衷情一人,同玄女一样,属下至死不悔。”迎雁诚恳跪地,“但求玄女许我入辰族,我想找到隐尘,不论生与死。”

玉轻然不会不答应,很快,迎雁得到许可。

玉轻然道:“你比我勇敢,我至今不敢见他。”

“玄女要相信……”迎雁未曾说完,便见玉轻然忽然起身向书房暗格走去。

暗格中弹出一碟卷起的蓝绸,只此一眼,迎雁便认出那是幻族的圣旨。玉轻然将它递到迎雁手中,迎雁大惊:“玄女,你这是……”

玉轻然用不容拒绝的眼神盯着迎雁,“拿着它,惊蛰那日,颁布于天下。”

惊蛰正是大婚之日,迎雁睁大眼睛看向玉轻然,既然不能拒绝,只好问道:“如此重任,玄女为何不交给三大护法?”

玉轻然道:“打开看一眼,就明白了。”

迎雁依言将圣旨缓缓展开,观其内容后,瞳孔骤然紧缩,“这是罪……罪……玄女你当真要……”

玉轻然做出噤声手势,“此事交给你,我最放心。”

迎雁还要说什么,玉轻然直言相告:“我意已决,不必规劝。”

三大护法忠于她,也忠于幻族,大有可能不会同意她如此。若是阿爹阿娘从三人中得到音信,此事更是一点可能性都不会有。因此交给不牵扯实权的暗守,最为稳妥。

踏出宫门的一刻,迎雁回首望向玉轻然的身影。鎏华宫中,她一身素静的淡蓝白月纱独坐高椅,好像自从墨少主故去,她从未再着过华裳,就连梳妆都是简简单单的,不再上心。憔悴了许多,消瘦了许多。

迎雁悄悄把圣旨藏入怀中,对着空气微叹。族主、族后、芳吟玄女……包括墨少主在内,都在步步打算,只为了玄女能走上最好的路。而他们的苦心,终究是白费了。

这样的道理,玉轻然怎会不懂?她尚处叛逆期,很多事不能放眼全局,不像他们能看透尘世种种。

但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愿屈服于被安排的命运。做出任何选择前,她亦有自己的理由。

这份理由,迎雁大概是明白的。只因世间万难,唯有孤寂最折人;而孤寂之苦,唯有陪伴是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