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公车徐徐开出了纪委大院。
贺言成和方铎坐在后排，方铎一脸的焦急。
“你好像还有什么事要做。”贺言成眯着眼笑道。
“嗯。”方铎应了一声。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贺言成问。
方铎手里拿着纪委发还给他的手机，已经没电了，他看了一眼贺言成，说:
“你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贺言成微微一怔，点点头，把手机交给他。
方铎拨了一个号码，响了两声通了，他立刻急道:
“晓静，案子怎么样了？凶手抓住了吗？这两天我又想了很多，排查的方向应该是……”
“方铎！”叶晓静惊道，“你又偷跑出来了？又抢了别人的手机？哎呀你怎么这么傻，这边有我呢，放心吧，正在审讯，你快回纪委去吧，别担心了。”
方铎看了看贺言成，脸上有点尴尬，对着手机说:
“我被放出来了，大概十分钟到单位，等着我去审讯，他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手机还给了贺言成。
可贺言成却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看，半晌，才回过神来，听清了方铎已经问了几遍的问题:
“你叫什么来着？为什么要帮我？”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咂了咂嘴，在他眼里，除了市委书记，还没有人敢这么跟贺部长说话。
贺言成也是摇了摇头，苦笑道:
“你忘了，我们一起打过篮球，我还给过你名片……”
“这我记得，我是问你叫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方铎打断了他。
贺言成眉头一皱:这小子是不是脑子受过什么伤？说话怎么这么直。
不过他也没有在意，正色回答道:
“我叫贺言成，在市委组织部工作，你虽然只是一个小警察，但我早有耳闻。
你是个正直的好警察，现在工作像你这么较真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我钦佩你的人品，所以要帮你，为了正义，也是想交你这个朋友。”
方铎想了想，说:
“刚才我们上车时，我看好多领导都站在那里送你，你也是个大领导吧，为什么要跟我交朋友？”
贺言成心想，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眼力见。
他叹了口气，说:
“现在的年轻人都太浮躁了，很少有像你这样能静下心来，扑在工作上的。
我也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深知基层的不容易。组织部负责选拔考察干部，我觉得你是个人才，懂了吧？”
方铎认真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才问道:
“你的意思是，要提拔我当领导？”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说:
“我不适合。”
“为什么？”
贺言成惊讶地问，以前他遇到的人，为了争一个副科的职位，都是头破血流的。
这家伙倒好，主动给他抛橄榄枝都不接。
“因为，当领导以后就只能动嘴了，不能直接去破案了，我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案子要破，就这么简单。”
贺言成笑了笑，这也算是一个合格的理由了。
没想到方铎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又突然反问道: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跟我做朋友呢。”
司机差点没把住方向盘:大哥，组织部长啊，很多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跟你交个朋友，还高攀了是咋滴？
贺言成整个身体向后靠去，脸上挂起深深的感伤，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我儿子如果不失踪，也跟你年龄差不多了。”
他开始介绍自己的儿子，大概十年前，他儿子十八岁，刚成年，却突然失踪了。
没人找得到他，报警，警方立案，也是毫无线索。
他儿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拐卖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没有人会去拐卖一个成年男人，但是，遇害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这么多年了，我不敢想，一想起儿子那张青春帅气的脸，就忍不住抹泪。”
贺言成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没有了领导的尊严，更像是一个苦苦思念儿子的父亲。
“他的长相，跟你差不多。”贺言成看了方铎一眼，说，“但他没你这么努力，执着。
实不相瞒，那天在球场，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一种强烈的想法，如果你是我儿子就好了。”
眼见着车子开进北山刑警队，方铎转头盯着贺言成看了看，扔下一句话:
“做朋友可以，但我不想认爹。”
然后，就打开车门，风风火火地往后院的审讯室跑去。
“部长，您真觉得这小子能帮您找回儿子？”司机问道。
贺言成望着方铎远去的背影，说:
“我相信，这个方铎虽然不是警队里最聪明的人，而且有点愣，但他的执着，和那股子狠劲，确实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的品质。”
叶晓静早就关上审讯室的门，在门口等候，再次看见方铎，忍不住跑过去抱住他，扑在他怀里，又是一阵伤感。
方铎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这样啦，我不好好的嘛，这个案子，你干得漂亮。”
“漂亮什么呀，都差点被人抢了功。”叶晓静温柔埋怨。
“功劳这些，都是过眼云烟，凶手交代了吗？”方铎问。
叶晓静从他怀里出来，骄傲道:
“交代了，整个强奸的过程交代得一清二楚，包括陈露露的挎包也交代了，被他扔到凤山河里去了，已经打捞上来了，妥妥的铁证，没问题。”
方铎皱眉:“你准备定他什么罪？”
“当然是强奸啦，这么明显。”叶晓静说。
“我看未必。”方铎说。
“哎呀你这段时间都不在，不了解具体情况，就是强奸，程大队都看了笔录，没问题的。”叶晓静说。
方铎想了想，说:
“你忘了刑法里的想象竞合犯了？”
叶晓静暗暗心虚，回忆了一下，说:
“看书备考的时候读过这一条，这考上了就有点脑子短路了，怎么说的来着？”
方铎摸摸她的头，轻声问道:
“基于同一主观故意下，实施的一个犯罪行为，同时触犯了两个罪名，应该怎么算？”
“我知道了！”叶晓静接道，“这就是想象竞合犯，应该择一重罪处罚！”
她又想了想，问:“可是，这个人不就是触犯了强奸罪吗？还有什么。”
“不一定，我们先进去看看，这种变态，可不能因为我们的疏忽，轻判了他。”
方铎昂首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