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刑侦支队。
其他刑警今天不加班，下班就早早地回家了。
方铎、施岚和刘帅三人疲惫地从实验室里走出来，刘帅手里端着托盘。
“刘帅，这一整套程序你都要熟悉，现在还剩最后一步，去解剖室，把这些东西放回尸体，然后缝合。”施岚说道。
“啊？我，我不会缝合啊，在家里连绣花针都没拿过。”刘帅解释道。
“我可以教你啊。”施岚无力地笑了笑，“既然决定收你这个徒弟了，我肯定不遗余力地教你。”
“好吧。”刘帅耷拉着头跟在后面。
方铎去办公室完善尸检记录，施岚带着刘帅回到了解剖室。
“先把心脏递给我。”施岚淡淡道。
刘帅捧着托盘递过去，没想到施岚瞪了他一眼:
“你这是干什么？戴上手套，用手拿起来，递给我！连这个都不敢摸，以后怎么独立尸检？”
施岚脸色不好，在刘帅心里，她就是一个说翻脸就翻脸的人，他可不敢惹她，说什么，怎么照做就是了。
“哦！”
刘帅戴上一次性手套，咬着牙，从托盘里小心翼翼地拿起心脏，微微颤抖着交给施岚。
她漫不经心地接过来，指着尸体说:“看见没，心脏的位置在这里，这大部分人都应该知道。但是其他内脏在什么位置，你就不一定知道了，一定要记住了，不然会闹笑话，而且……”
施岚顿了顿，突然凑到刘帅耳边说:
“而且装错了位置，她晚上会去找你。”
“啊！岚姐你别吓我，我……我从来不信这个的。”刘帅忐忑道。
“哈哈哈！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施岚的疲惫一扫而空，突然感觉，每天带着这个小逗比工作，也挺好玩的。
接下来，施岚一边解释，一边把内脏都一一归位，又让刘帅凑近尸体看了一眼，问:
“记住它们的位置了吗？”
“嗯！记住了！”刘帅点头道。
施岚也跟着嗯了一声，然后一顿操作，把一个个内脏又掏了出来，对刘帅说:
“这次你来装。”
“啊？……”
“啊什么啊？这些只是基本功，你要是连这个都学不会，我立马出去跟方铎说，让你滚蛋！”
望着施岚一脸愠怒的样子，刘帅心想，这女人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哪有晓静姐温柔。
不过，他还是凭着记忆，慢慢把一个个内脏又装了回去。
“嗯，还不错，现在开始缝合，看我手法。你刚开始的时候，一定要慢，记住动作要领，以后熟练了才能快。”
施岚一边缝，一边教，全部缝好之后，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
施岚若无其事，刘帅早已心惊胆战。
施岚一边摘手套，一边说:
“说过了请你吃夜宵，走，喊上小铎铎，我们一起。”
“我就不去了吧，我怕我吃不下去。”刘帅弱弱地拒绝道。
“这叫什么话？我们仨现在是一个专案组的，是一个整体，去哪儿都得一块儿！而且……”施岚压低了声音，接着说:
“根据我的经验，如果你现在回去，我保证你一夜都睡不好，满脑子都是大腰子在你眼前乱飞。”
“那怎么办？”
“废话！吃饭去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把自己喝懵逼了，这一关才能过！”
三人来到夜市，找个烧烤摊坐了下来。
刘帅本来已经不去想那些东西，可是看着烧烤摊老板烤的那些肉，听着滋滋啦啦的声音，闻着烤肉的气味，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
“我……我去下厕所。”刘帅一溜烟地跑开了。
“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吗？”方铎问。
“这叫什么话，看不起我徒弟？”
施岚白了方铎一眼，笃定地说道。
在他心里，其实刘帅的表现已经非常非常不错了，第一次参与尸检，虽然有些不适，但还是硬生生地扛了下来，坚持到了最后。
这比许多科班出身的刑警都好多了。
“我觉得悬。”
方铎耸了耸肩，“很多人面对尸体的时候，都会产生强烈的恐惧感，更何况，这不仅仅是面对尸体，还参与了整个尸检过程。”
施岚轻轻一笑，撩了撩头发说:
“你们虽然同事的时间比我长，但我可以说，你没我了解他。
刘帅这个人，虽然憨厚老实，遇到事情时会惊慌，也会恐惧，但他骨子里有一股韧劲，这种力量会支撑着他，无论干什么都不会虎头蛇尾。”
“大学辅修心理学和微表情了？”方铎问。
“你还别不信，要不然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
施岚笑了笑，拿起筷子，砰砰开了两瓶啤酒放在桌上，说:
“如果刘帅不敢回来，我吹了。如果他回来了，你吹。”
“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方铎心中已经开始窃喜:跟我比喝酒，我怕把你扛回去。
“你就说敢不敢吧。”
“敢。”
方铎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影从远处跑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三瓶矿泉水，正是刘帅。
他给方铎和施岚一人一瓶，然后拧开一瓶自己灌了起来。
“喝吧。”施岚对方铎扬了扬眉毛。
“oK，没问题。”
方铎拿起一瓶啤酒就要喝，却被刘帅夺了下来，问:
“今天谁请客？”
“当然是我请。”施岚答道。
“你铎哥你就别喝了。”刘帅一脸认真地把酒瓶放在桌上。
“为什么？我们俩打了赌的，他输了，肯定要喝。”施岚说。
“你让他喝啥？酒精对他不起作用。”
刘帅看了一眼方铎，“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可别想浪费我师父的钱。”
“……？”
方铎真无语了:这小子是不是有受虐倾向？被施岚训了一天，怎么还开始替她着想了。
施岚哈哈大笑起来，“好啊方铎，要不是我这小徒弟说，我又被你骗了。”
方铎指着刘帅，恨得咬牙切齿道:
“你这个叛徒，要是小鬼子来了，我看你是第一个给人家带路的！”
……
吃完饭已是凌晨，刘帅没回去，躺在办公室的沙发床上准备凑合一夜，可心里还在想几个小时以前发生的事情。
说实话，尸检，他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
只是觉得，从尸体上发现不起眼的痕迹，就能推断出一些东西，着实让人震撼。
他喃喃道:真是哪一行都不好干，俺娘说的对，只能看贼吃饭，不能见贼挨打。
他不禁憨憨一笑:把铎哥和岚姐比喻成贼，好像不太合适。
想着想着，他沉沉睡去……
施岚自己回家了，方铎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路灯已经熄灭，他却精神抖擞。
不知什么时候，起雾了。
长街两侧，一片寂静，远处偶尔有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透过浓雾，凝固在空气中。
他灵机一动，自言自语道:
“这个时候，去那个地方看看……再好不过了。”
他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浓雾里突然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