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朱莹莹的妈妈大喝一声，“还有没有点规矩！就你忙，三舅不忙？人家堂堂一个市司法局副局长，愿意跟你一起吃饭，还答应帮你的忙，就是天大的面子。你居然不领情，现在还要走，懂不懂朱家的规矩！”
“阿姨，可是我真有事啊，工作上的事，十万火急！”
“呵呵！你十万火急？刑警队离了你就不转了？这样的话，我更不能让你在刑警队干下去。”说着，她又转头说道，“三弟，回去以后就给他们局领导打招呼，直接调到政工室去！”
“唉！”刘帅叹了口气，面对这么霸道的家长，也是一肚子火发不出来。
没想到朱莹莹的妈妈又接着说道：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刘帅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自己什么家庭，自己不知道吗？一开始我就不同意女儿跟你在一起，可是架不住莹莹喜欢你呀，找你这样一个女婿，我也认了。
但你要听话呀！要知道，你父母都在农村，根本帮不了你什么，只有我们朱家，才能让你飞黄腾达！”
“我父母在农村怎么了？我什么家庭？他们再怎么样也是我的爹娘！而且他们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情！”
刘帅的火气也上来了，嗓门也提高了几分。
“你怎么跟我妈说话的！”朱莹莹站了起来，指着他说，“刘帅我告诉你，今天你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来找我！”
“不找就不找！”刘帅摔门而去。
他一路跑出富丽堂皇的大酒店，来到路边想打车，却发现过往的出租车都亮着“载客”的红灯，一辆辆呼啸而去。
一股深深的挫败感，排山倒海地袭来。
刚才他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因为，自从他考上警察的那天起，父亲就总盼着他能有出息。
什么叫有出息？用老人家的话来说，就是当官。
虽然从来没有强迫过他，但刘帅是个孝子，一直都记得父亲的话——
咱不占人家便宜，也不能拿人家的，贪人家的，但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光耀门楣。你要是能当个队长所长啥的，爹娘在亲戚朋友面前也有面子。
刘帅当上警察的那一刻，也是对自己的前途充满希望，可上班以后才发现，自己没什么天赋，而且很笨，许多东西别人看一遍就学会了，自己学好几遍都学不会，还经常把事情搞砸。
他心里很清楚，照自己这样干下去，是很难当上什么所长队长的。
就在这时，两只刺眼的车灯直射过来，一辆红色大越野停在刘帅面前。
“师父？”
刘帅看到施岚以后，先是转身用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才回头挤出一抹笑容问道：
“你怎么来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眼睛都红了，快上车！”
刘帅上车以后，也不说话，扣好安全带就沉默了。
“你铎哥怕你打不到车，让我过来接你过去。”施岚说。
刘帅还是没说话，心烦得紧。
“怎么啦，跟女朋友吵架了？”施岚笑着看了他一眼。
“没有。”
“还没有，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到了，车停在那边都看半天了。”
“师父，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刘帅憋出一句话来。
“哈哈！你也知道啊，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嗯，孺子可教也！”施岚打趣道。
刘帅狠狠喘了几口气，又不说话了。
“怎么，说真的？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
施岚笑了笑，也认真起来，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摸了摸刘帅的脑袋：
“怎么会呢？你也不想想，你要是没用，会被我选中？”
刘帅忽然转头，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哦！我的意思是……选中你当我徒弟。”
“师父，我想跟你说说心里话。”刘帅认真道。
“直接说呗，还搞得这么有仪式感。”施岚说着，扔了一盒纸巾过去，“把脸上的猫尿擦干了再说。”
刘帅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带着委屈说道：
“从小，我爸就把我当大学生培养，我一直也算很争气，成绩在我们那里还不错，虽说考上的大学不咋滴吧，但好在又考上了警察，我曾经以为，自己就是个幸运儿，而且是最优秀的人。
可到了刑警队才发现，这里能人太多，他们学什么都快，而且人很活络，办什么事情都很麻利，总是能得到领导的赏识。
而我呢，学东西特别慢，还不一定能学会，总是拖后腿，还经常被一些人骂成笨蛋。”
“呃，等一下啊，那个……一些人，也包括我。别生气哈，以后不骂你了。”施岚略显尴尬地说。
“你骂得对，你们骂得都对，我就是个笨蛋！”刘帅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但我肩上扛着我爹的希望，全家的希望，我想晋升，我想提拔，我想当领导！”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梦想，也算是……身残志坚哈！”
施岚快人快语，刚说完就发现不妥，赶紧闭上了嘴巴，还作势打了两下。
“说实话，跟朱莹莹在一起，也有想靠她家往上爬的想法，毕竟公平竞争，我竞争不过别人呀！”
“所以你就想着靠婚姻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一次，施岚也认真起来，转头看了刘帅一眼，“软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吧？”
刘帅点点头，“他们为我设计了一条我不喜欢的路，要找关系把我调到机关，说那里有前途，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动心了，但我一想到跟铎哥一起破案的时候，就舍不得离开刑警队。”
“唉！你都说了，那是一条自己不喜欢的路。”
对面有人开远光灯，照在施岚的脸上，她脸上多了一份凄怜。
“刘帅，咱先不说什么梦想不梦想的，就聊跟前的事儿，你是不是把方铎当你偶像？”
“是的。”
“知道为什么会把他当成偶像吗？”
“因为……他沉稳，坚定，充满正义感，能破案！”
施岚摇摇头，“其实根儿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刘帅追问。
“因为你也想成为那样的人，所以，即使没有方铎的出现，你还是很热爱刑警这份工作，这就是根源。”施岚顿了顿，又长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其实职业这个东西，就跟女朋友一样，你干什么工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找女朋友也是。一味地为了别人强加给你的梦想，而委曲求全放弃自己最喜爱的东西，你以后哭的时候只会更多。”
车子经过一片商业区，施岚眼中泛着晶莹，倒映着路边的霓虹。
她微微转头，看向刘帅的眼神里，再没了平时的那股霸道和不正经，取而代之的，是与她人设极不相符的温柔与怜爱。
可惜的是，刘帅还在细细品味她刚才的话，没有转头去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