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觉得……”
“你坐下！在单位喊职务。”
叶晓静刚想说话，就被叶子明打断了。
方铎气得把笔记本往桌子上一摔，怒道：
“你在怀疑我的职业信仰！”
“我没那么说，只是根据回避的规定，宣布这件事，不是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回避。”叶子明迎着他凛冽的目光说。
程涛一看两人就要掐起来，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哎哎哎，方铎，别冲动，你先坐下，有什么话好好说。还有，叶局，方铎回来之后就跟我汇报了，他跟方子良虽说是……呃，但是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关系也不是太好，是不是再慎重考虑一下他的回避？”
叶子明摇摇头，表情严肃地说道：
“我已经慎重考虑过了，而且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僵，所以才让他回避的，这有问题吗？违反规定吗？”
“不违反规定。”方铎把话接了过来，“可是我不知道你们刚才为什么都在刻意隐藏我跟方子良的关系，没什么好隐藏的，他是我爸！”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立刻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有很多人不明内情，有的还小声提出了疑惑：
“方子良是方铎他爸？那死者岂不是他妈和他弟弟？这样看来，确实应该回避。”
“你懂什么？我听说方子良是他爸不错，但那女的是他后妈，那小孩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同父异母也是弟弟啊，我还是觉得……”
“够了！”方铎一拳捶在桌子上，瞪着那些窃窃私语的同事，浑身都在颤抖，好像马上就要冲过去跟他们干一架。
能看得出来，他在忍，攥紧了拳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似乎无济于事，按他现在的表现，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爆发。
这时，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慢慢往下滑，尝试了很久，才掰开他紧握的拳头，叶晓静轻声道：
“方铎，你先跟我出去，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方铎纹丝未动。
“听话，我们先出去，这事我来想办法，好吗？”
“方铎，求你了跟我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叶晓静说到最后，已经带着哭腔了，方铎脚步才移动了一下，被叶晓静拉着走出会议室。
警察沙龙，两人坐在沙发上，叶晓静点了两杯奶茶，方铎喝了半杯，强压住怒火问：
“为什么要拉我出来？”
叶晓静摇摇头，“不拉你出来，你准备怎么办？跟那些嚼舌根的人打一架，还是把我爸怼回去才能消气？”
方铎闷头喝奶茶，叶晓静握住他的手继续说道：
“咱们这个系统你又不是不知道，对于上级的命令，只能无条件地坚决服从，他都说了，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你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怼回去，有用吗？”
方铎不屑地抬眼看了看她，“那是你爸，你说话肯定向着他。”
“瞧你那样儿。”叶晓静微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还说这种话气我呢？”
方铎心里当然知道叶晓静不是那种人，但此刻嘴上还是不愿意承认，只是气道：
“因为你爸气了我，所以我要拿他女儿撒气。”
“哼哼，小肚鸡肠，都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叶晓静冲他挤了挤眼睛。
方铎长长叹了口气，“哎你说他是不是针对我，要不然为什么这么点小事还亲自宣布我的回避？”
“嗯，我看他就是针对你。”
“看吧，你也承认了，我……”
“他为什么要针对你，想过没有？”
“为什么？”
“其实刚才一开始我也想不通，但后来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才慢慢明白过来。”叶晓静一边说，一边歪着脑袋想，接着说道：
“还记得你在我家住的那段时间吧，吃饭的时候你跟他聊天，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不过那时候你精神有些恍惚，可能自己都记不住了，但你确实说过，而且他也听得很认真，从不打断你。
你忘了，他也刑警出身，所以我怀疑，从那段时间开始，他从你的只言片语中，就已经猜到了你小时候的遭遇，以及跟你爸的关系。
所以你发现没有，今天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让你回避，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
“你是说……他在保护我？”
“聪明如你，我的小铎铎。”叶晓静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接着说道：
“再说了，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变通的嘛，他让你回避，你就真的回避了？”
“那还能怎么办？回避的意思你不懂吗，就是连碰都不能碰这个案件！”方铎一本正经地说。
“唉！真是聪明是你，傻的也是你。我问你，这个案件发生在哪个区？”
“北山区啊，要不然我们大队也没有管辖权。”
“那不就行了，再怎么说，这个案件不还是交给我们北山刑警队来办？咱们大队就那么几个人，出差的出差，被其他单位抽调的抽调，我猜啊，他可能要把这个案件交给自己的亲信，程涛来办。”
听着叶晓静的分析，方铎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想起程涛那个人，又不禁皱起眉头：
“程涛那个人，以前看我一直都不顺眼，最近态度才好了点儿，你觉得他会让我查这个案子吗？”
“你呀，说你小肚鸡肠你还不承认。还记得宋晴刚调到咱们刑警队的那一天的酒会上吗？我其实没走远，一直在偷听你跟他说话。”叶晓静轻啜一口奶茶，接着说道：
“他主动问你，还记得许晓光和倪松溺水的案件吗？还问你，能不能想起来自己伪造他的签字，对两个证人采取边控措施了。这些你还有印象吗？”
“当时没在意，后来有点印象。”方铎揉了揉太阳穴说。
“嗯，你看啊，他明明知道你伪造他的签字，又偷偷盖了公章，却没有点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叶晓静问。
方铎皱眉想了一会儿，说：“这个还真没想过。”
“我觉得吧，他这个人没那么简单，而且很有可能，很多事情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换句话说就是，你所看到的，可能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包括你对他的成见，或许也是他刻意营造的。”叶晓静慢慢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