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铎走下楼梯，才看到赵冰正在厨房忙活着。
“呃……”
方铎酝酿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去问道：
“妈，做什么好吃的呢？”
赵冰正往平底锅里倒油，然后把活好的一块面饼摊在里面，等面饼半熟之后，又往里面磕了一个鸡蛋，目光盯着平底锅说：
“快让你媳妇下楼，妈给她摊了鸡蛋馍。”
方铎只感到一阵香味扑鼻而来，讪讪道：
“那个……这不是我最爱吃的吗？”
“你吃什么？先让你媳妇下来，她现在最需要营养！”赵冰又磕了一个鸡蛋。
“她走了。”方铎没精打采地说了一句，开始刷牙。
“什么？走了？什么时候走的？”赵冰关了抽油烟机，问道。
“妈你是不是失忆了，她昨天晚上就走了。”方铎一边刷牙一边说。
“我失忆还是你失忆？”赵冰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你媳妇现在怀孕了，大晚上的能去哪？”
方铎知道跟她解释不清楚，索性不再说话，刷好牙洗好脸，把堆了几张鸡蛋饼的盘子端到餐桌上，吃了起来。
赵冰又忙活了一会儿，才解下围裙，坐在方铎旁边问：
“是不是半夜里有案子？”
方铎一口鸡蛋饼差点掉在地上，惊讶地望着她，问：
“你还知道这个？”
“怎么能不知道，妈什么不知道？”赵冰不屑地笑了笑，“咱们家楼下的老田家，儿子就是警察，三天两头的加班，领导一个电话就给叫走了，到底出去干啥，从来不跟爸妈说。”
“老田？”
方铎这才想起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年他们家楼下确实有个姓田的大爷，年纪比方铎的爸妈大多了，那几年，儿子当了警察，老田恨不得逢人就说。
方铎吃了两口，一看时间来不及了，抓起挎包就要走，却一把被赵冰拦了下来：
“把稀饭喝了！从小就不爱喝稀的，看你那干巴巴的样子！”
“哦！”方铎只能乖乖地坐下来，大口喝着稀饭。
“别急，没人跟你抢！”
赵冰说着，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里面传来早间新闻主持人甜美的声音：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后天就是大年三十儿了，让我们随着镜头，一起到全国各地去看看，大家伙儿都在忙些什么……”
方铎愣住：原来后天就过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他不禁感慨，这一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就在这时，他心里那根弦又被人拨了一下，像拨到了麻筋一样，酸疼酸疼的。
“妈我来不及了，必须得走了。”
方铎再一次抓起包往外跑，却再一次被赵冰拦了下来，她把一个纸袋递给他：
“拿着。”
“这是什么？”
“你说这是什么？你媳妇半夜跑去加班，吃饭了没有？给她带过去！”
赵冰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吧。”方铎把鸡蛋馍装进包里，匆匆跑了出去。
上了公交车，他才给叶晓静打去了电话。
“喂，吃早饭了没？”
“刚吃过，我爸做的早餐，都给我吃撑了。”
“还吃得下吗？”
“什么意思？”
“我妈做的鸡蛋饼，非让我给你带两个。”
“可我真的吃不下了啊。”叶晓静说道，“你不知道我每天早上有多恐怖，吃的东西达不到我爸的标准，坚决不放我出门的。”
“那行，我留着中午吃吧，一会儿市局情报处见。”
“好的。”
按照计划，方铎和叶晓静今天要去找梁贝贝，问问她昨天的调查结果，因为梁贝贝昨天晚上打电话过来说，情况不容乐观，你们最好亲自过来一趟，大家在一起商量商量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在忙那个案子的事吗？”
方铎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给他吓了一跳。
转身一看，居然是方子良，几天不见，又憔悴了，手里拎着早市里买的青菜。
方铎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因为他知道方子良对这个案子很上心，毕竟是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嘛，对了，还是最喜欢的老婆，还有儿子。
他料定了即使自己不说话，方子良也会趁着偶遇的机会，喋喋不休地问个不停。
可等了两分钟，让他失望了，身后居然鸦雀无声，整个公交车里只有偶尔传来的报站声，和令人讨厌的广告词。
方铎回头看了看，方子良低着头，左手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几颗青菜，右手食指的关节抵在双眼之间的鼻梁上，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方铎转头说了一句。
方子良把手放了下来，沉吟良久，才说了声“谢谢”。
这让方铎很不习惯，许是不服气，亦或是昨天想了一夜之后所产生的冲动，他居然问了句：
“后天就年三十了，怎么过？”
方子良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苦笑道：
“到时候买点肉和菜，自己在家喝点酒，吃点菜，就算过年了。”
“你倒是自在。”方铎冷笑一声，感到就像是打仗一样，自己居然输了一城，于是又接着说道：
“我把我妈接回来了，如果没地方去，年三十那天一起吃个饭。”
车外的街道很嘈杂，车厢里却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方子良激动到不停咽口水的声音，以及不规则的呼吸声。
冰冷的报站女声又响了起来，车门哗啦一声打开，这是个大战，许多买菜的老人，还有上学的孩子，蜂拥而上，车厢里也跟着嘈杂起来。
“还是……算了吧，毕竟……”方子良一边说话一边酝酿，没想到方铎根本没给他犹豫的时间：
“那好吧，新春快乐！”
“新，新春快乐。”
市局情报处，梁贝贝的情绪很低落。
“这些互联网大厂真是给他们惯的，警察有正规的法律手续，居然都不配合，真是气死我了！”
“你先别气，说说怎么回事？”方铎问道。
“还能这么回事？昨天你走了以后，我马上就把协作函发了过去，而且是通过咱们警局的协作平台，正式发过去的，请求他们调取《逆我者亡》这款游戏的用户信息。
而且我要求也不高呀，只需要调临江的用户信息，可人家直接给我回绝了，说国外的总公司有规定，涉嫌公民隐私，不方便透露。
你说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公民的隐私警察都不能查的话，还有谁能查？我看就是给他们惯的，这公司要是在临江，我给领导写个报告就能去把他们公司给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