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对房丽的审讯总算完成。
结果喜忧参半。
喜的是，房丽交代了自己所有贪污受贿的事实，她在担任情报处副处长期间，利用与科技公司对接开发各种研判系统的机会，收取公司回扣，并贪污挪用公款，金额共计三百多万。
忧的是，这三百多万赃款，她个人只拿了三成，其他的七成不知去向。
说是不知去向，其实就是房丽不愿意交代。按照她的说法，那两百多万都被她取现放在家里，后来找不到了。
但方铎和施松涛都心知肚明，她的钱大部分都被背后的人拿走了，能给她留三成，就不错了。
至于背后的那个人是谁，房丽缄口不言，无论方铎怎么拿姜岩的事情威胁，她也无动于衷。
施松涛在这方面门清，他知道：对于房丽这种人来说，身败名裂，远远没有保住自己的命重要。她不把那个人供出来，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如果真的竹筒倒豆子，什么都交代了，下场将会更惨。
这是施松涛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过，房丽为了自保，交代出一个人——宋儒生。
据她交代，自己之所以能跟那些公司这么熟，完全是因为一个偶然的饭局，她见到宋儒生，之后那些科技公司，都是宋儒生牵线搭桥介绍给她的。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也算是给施松涛和方铎一个交代。
但即使如此，按照方铎和施松涛的性格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之所以终止审讯，是因为市纪委的刘常委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半夜里爬起来赶到纪委，把施松涛叫过去，旁敲侧击了一番，“传达”了市里某位领导的意思，说房丽的案子，不能再深挖下去了。
“不能再深挖是什么意思？”
刘常委虽然是施松涛的直接领导，但面对这样云里雾里的话，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松涛啊，你在纪委办了这么多案子，连这话都听不懂吗？我们纪委办的哪一个人，如果深挖下去，不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后不还是领导一句话，要讲大局，就完了。”刘常委语重心长地劝道。
“那你起码要告诉我，是哪位领导打的招呼。”
施松涛表面上是犯起了驴脾气，其实是想套刘常委的话。
毕竟，如果知道是谁打的招呼，那下一步的调查就有了明确的方向。
没想到刘常委一眼就看出来他心里那点小九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别跟我玩心眼，我也不瞒你，我是真的不知道。大半夜的，我上面的某位领导直接给我打电话，至于是谁给他打的电话，他没说，我也不能问，这规矩你懂吧？”
“规矩规矩，一天到晚都是这些害人的规矩，打着讲大局的名义，干扰我们办了多少案件！”施松涛这一次倔劲真的上来了，看着刘常委问：
“你告诉我，是哪位领导给你打的电话，是咱们纪委的李书记吗？我去问他，顺着这条线，总能查出幕后的那个人是谁！”
“糊涂！”
一向淡定稳重的刘常委罕见地拍了桌子：
“你去查，你去查什么？你是不是以为现在我们纪委很牛？没人管得住你了是不是？当初这个案件让你立案，我顶住了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现在你如果不听招呼，有些人分分钟就能让你撤案，你信吗？”
刘常委一席话，点醒了施松涛。是啊，纪委办案也不能不受任何约束，想查谁就查谁。
一个案件，查到什么人，查到哪一级，都是要严格控制的，并不是你一个办案人甚至监察室主任能决定的。
刘常委走后，施松涛站在窗前，拉开窗帘，看着外面静谧的夜色，不禁感慨:
当初想得还是太简单了，他跟方铎以后的路，会越来越难。
施松涛这个年纪的人熬了一夜，第二天脸色蜡黄蜡黄的，被叶子明拉去吃早餐。
叶子明选了一个角落的位子，端着一笼汤包一笼菜包走过来，把菜包推给施松涛，坐下来说:
“看你脸色那么黄，营养可得跟上，尝尝我的汤包。”
“不了，我的胃，早上接受不了这么油腻的东西。”施松涛喝了一口豆浆，拿筷子夹起菜包放进嘴里。
“昨天夜里的事，我听说了。”叶子明一边吃一边说道。
“嗯，以后我们的路，可能会越来越难走。”施松涛脸上挂起深深的担忧。
叶子明却不屑地笑了笑，“老施，没听过那句话么？舍得一身剐，才能把皇帝拉下马。”
“呵呵！你天天躲在幕后，倒是会唱快活腔。”施松涛冷笑，带着埋怨说道。
“幕后？”叶子明苦笑，“自从让方铎查这件事，你以为我还能独善其身吗？”
“那倒是，你连女儿都搭进去了。”施松涛嘿嘿笑了两声。
叶子明放下筷子，左右看了看，伸过头去，压低了声音说: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
“你又有什么馊主意？”施松涛皱眉。
叶子明起身，坐到施松涛旁边，捂着嘴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施松涛脸上立刻露出吃惊的神色:
“这……绝对不行！万一失败了，咱们几个人都得万劫不复！”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叶子明离他远了点，问道。
“容我再好好想想，这事必须从长计议。”
两人匆匆吃完早饭，各自离开了。
房丽，当然是不能再查下去了，要不然整个专案组都得解散，这就是现实。
但华兵留下来的线索——余璐，倒是条很不错的线索。
现在情报处没有处长，虽然没有乱成一锅粥，但市局也迟迟没有委派新的处长过来。
为了稳妥起见，叶子明把梁贝贝拨给了方铎调用，脱离跟情报处的一切关系，只保留查询隐私信息的最高权限。
“哈喽！”
梁贝贝背着背包，站在专案组门前，跟开门的叶晓静打招呼。
“你好，贝贝，欢迎加入我们！”叶晓静微笑着把她拉了进来，又关上院门。
梁贝贝进屋，才发现这里的条件太简陋了，跟情报处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楼上有卧室，加班的话，可以在那里休息。”方铎站起来，指了指上面说。
梁贝贝没说话，四处转了转，看一楼的环境都这么简陋，二楼所谓的卧室，估计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
“呃……我先走退出还来得及吗？”梁贝贝面露尴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