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一进来，这周围的地都跟着颤抖。
那强壮的体魄，气壮山河的声调，恨不得来一声狮子吼，直接掀了五房这两间破稻草屋子。
杨氏的身子随着声音颤抖。
紧抱着澄清清。
“我说老五家的，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就不知道吭个声？”程老太也不管儿子是不是穿着裤子，直接进了屋子。
扬起肥大的巴掌就要冲着杨氏去，就看到她怀里的澄清清。
也不知道为啥，平时只看见眼白原地无光的澄清清，这会儿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直勾勾的吓人。
程老太不由自主地将手收了回去，盯着澄清清，眼神嫌弃，“我呸！傻子都醒了你还抱着，吃了这么些银子，生了一个傻子，也就你当个宝！快去把前院的鸡粪扫了，要不然有你好看！”
程老太说完，伸手就去拉澄清清。
夏季单薄的衣服，又是不要的旧衣服改的。
根本裹不住的小身体，被程老太拉扯得散开。
程家老五程明彦看到闺女散开的衣服，连忙抓着被子裹了起来。
“娘你这是做啥，清清都没穿好衣服，你要拉她去那？”
“我呸！一个傻子穿啥衣服，既然没死那就好，我将她卖给张麻子了，等会儿人来验货，老五媳妇等会儿打点水给她洗洗干净，要不然等会儿张麻子来了，脏兮兮的还怎么卖个好价钱，没有银子，怎么给你请郎中看病，你给我放手！”
程老太说着，又要去拉扯澄清清
杨氏原本就软弱害怕，听到婆婆这样说，不只是怕更是气。
眼泪打滚地在眼眶徘徊，跪在程老太面前，哭泣道：“娘你不能这样做，那张麻子都三十好几了，清清才五岁，她……”
“三十好几怎么了？你大哥娶你大嫂时不也三十好几，再说了，张麻子又不是现在就要，傻子你们还是一样好好养着，等过几年大一些了，再送过去。”
“就这傻子，以后能找到婆家就不错了，你还在这挑三拣四，再说了，不卖了傻子哪里有钱给老五治胳膊治腿！我看你就是存心想让老五这胳膊废了，你个狠心的毒妇！”
程老太泼脏水的能力，还真是一泼一个准。
这都不带要脸的。
澄清清捏着生死簿，她觉得她可以晚点回去。
“奶奶说的是，村头的那个张麻子吗？”天真无邪的声音，从被褥里响起。
澄清清从被褥里转出来，整理好身上破旧的衣服，站在床上，抬起小脸看向程老太，继续道：“奶奶是要将清清嫁给村头的张麻子吗？”
“你这傻子咋说话了！”
程老太眯着一双豆子眼，盯着澄清清像是见鬼一样。
澄清清嘿嘿一笑，看向程老太笑道：“清清又不是哑巴，怎么可能不会说话，倒是奶奶还没回答我，到底是不是村头的那个张麻子！”
“咋地？你有意见？”
程老太带着戒备，看着今日跟往常大不一样的澄清清，带着戒备。
以前的澄清清那就是个傻子。
你说啥她都像听不到的样子。
反应迟钝不会说话，更别说是笑或者哭了。
谁知道傻子居然会说话了，这可够吓人的。
程老太上前，仔细地揣摩看着澄清清。
没看出的端倪，哼的一声继续道：“既然你会说话也不傻了，那等会儿就乖一点，别吵闹，等把你卖了拿了银子，你爹就能请大夫治胳膊了，你爹养你这么大也不容易，你也不会想，看着你爹废掉吧！”
程老太这高帽子可真是一下扣了上去。
一般人还真撑不起这个重量。
澄清清依旧是那副笑眸，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奶奶说得没错，爹爹养我这么大，我是应该为爹爹着想，可是奶奶，我记得张麻子挺着急娶媳妇的，你说我还这么小，他愿意等吗？”
“倒不如奶奶嫁给张麻子吧！奶奶今年也不过五十，正是大好年华，那张麻子三十几岁，正是如狼似虎，奶奶守寡这么多年也是房中寂寞，这常年老光棍刚好纾解奶奶的寂寞，奶奶嫁过去可不是正好？”
澄清清说得天真无邪，歪着头眨着眼睛。
一副小孩子模样。
但是这话可不是一个小孩能说得出的。
这下别说是程老太怀疑，就连跪着地上的杨氏也不由怀疑。
盯着床上的闺女，不敢置信那些话是从她闺女口中说出来的。
程老太指着澄清清，颤抖的手指，怒视，“你是什么东西！敢附身在我孙女身上，你快给我滚蛋，要不然我就请青山寺的大师收了你这妖怪！”
“噗！”澄清清笑了，站得有点久，她坐了下去。
两条小胖腿盘在床铺上坐下，一双小肉手托在下巴两侧，戏谑的眼神，看跳梁小丑似的看着程老太，笑道：“奶奶在胡说什么呢？真的要驱妖，也应该是先驱奶奶身上的妖。”
“你大胆！我身上有什么妖，倒是你，你这个妖女，我一定让青山寺的大师们，将你抓起！”
“那奶奶就去吧！”澄清清打着哈欠，道：“据说青山寺的主持大师请出山，要二十两银子，就是不知道奶奶舍不舍得了，你要是舍得，我自然无所谓，可是奶奶有这二十两都不给我爹爹请个大夫治伤，却想着请个大师灭我，看来奶奶真的如大婶婶说的那般，疯了。”
“你说谁疯了！你这个傻子！”
“自然是奶奶疯了。”
“你个傻子敢诅咒我，我打死你个傻子！”、
“够了！”
程明彦忍着剧痛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响。
他伸手抱住澄清清，揽在怀中。
隐忍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红了一圈的眼眶，对着程老太沉重道：“不管清清是不是妖怪，那也是我程明彦的闺女，娘既然这么看不上我们五房，那就不要来我们五房好了。”
“每个月该个娘的养老钱，我们五房不会少，但是我也不想听到娘在说那些有的没有的，我程明彦的闺女怎样，那都是我闺女，别人没资格插手，更没资格在这说三道四的，就算是娘你也一样！”
“那张麻子都能当我爹的年纪了，清清才五岁，娘你怎么忍心说出那样的话的，今个我程明彦把话撂在这，就算我没了，我也不会干出卖女儿这事！娘不待见我们五房，那就别来了就是，前院有鸡屎，你就让大嫂去扫，清清她娘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