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本身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心里虽然觉得这样不妥,可又想不出别的更好办法.
这么多菜，也不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烂在地里。
可是她家清清才五岁，又是个傻子，能做啥呀！
“这样清清，娘去、娘跟你大牛叔一起去，娘走之前会将早饭做好，你在家照顾你爹。”
“噗！娘，你若是去了，这一路上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澄清清这可不是乱言，而是对这个村子的了解。
这一群长舌妇，若是她娘真的跟大牛叔去镇上，谁会相信是清白的。
这牛家帮他们卖菜，原本就能被说上一堆。
若是再牵连上她娘，这话可就说不清了。
澄清清这也是为了她娘着想。
杨氏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妇道人家，哪里会想这些东西。
但是她不想，不代表外人也不想，听到闺女这样说，她也猜到了一些。
可……
杨氏低头看着闺女，“清清，你能行不，这脑子不会再傻了对不？”还是不放心。
澄清清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了。
杨氏还是觉得不行，“还是让你牛叔带去吧！都是自己人，我也相信你牛叔，你就别去了成不？”
澄清清有点烦躁。
这等于车毂轮子话，说来说去，又给滚回来了。
合着她刚才说了这么半天，她娘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澄清清无奈，谁让眼前的妇人是她这个身子的娘呢！
谁让她现在，又是杨氏的闺女。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娘，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爹不知道啥时候能好，咱也不能一直依赖牛叔，隔墙有耳，闲言碎语，我爹现在病了，家里就剩下我们母女，终归是要避嫌的。”
“我只是跟牛叔走一趟，若是熟悉了，下一次我就能坐着村里的牛车去镇上，到时候不会耽误了咱家菜的买卖，也不会给人留下闲话，多好。”
“你往后还要去呀！还是一个人，这怎么能行，你还是个孩子，你这……”
“娘，我是个孩子没错，但是奶都想过要将我许给张麻子了，娘你还觉得，比起嫁给张麻子，去镇上卖菜很可怕吗？”
“如果我能去镇上卖菜，再给爹治好胳膊，奶也不会觉得我没用，更不会想着把我嫁给张麻子了，这不是一箭双雕的事吗？娘，你仔细想想清清说的是对，还是不对。”
杨氏不是不知道这中间的利弊，她只是被那些思想压着了。
就跟村里的其他人一样，觉得女孩子，生来就是一个用处，嫁人，伺候公婆照顾丈夫孩子。
谁会想，这女孩子还能有独当一面的时候。
偏生她家清清好了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娘你慢慢想，我去看看爹醒了没？”
澄清清说着，跑进屋子。
屋子里程明彦早就醒了，本来就透风的黄泥房子，自然也将她们在外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娘的不讲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以前他跟清清娘，总是想着，忍忍就过去了，终归是自己的亲娘。
如今他都病成这样，当娘的不说出银子就算了。
还要来抢他们唯一的一点吃食。
这当真是要将他们五房的往死路上逼呀！
程明彦偷偷地抹着眼泪，在澄清清进去的时候，招手。
“爹，你醒啦？”
澄清清见程明彦醒了，跟只小兔子似的，蹦了过去。
程明彦看着自己闺女可爱模样，摸着她的手，笑道：“清清想去镇上帮爹爹卖菜？”
“爹你都听见了？”澄清清错愕，看向墙壁。
这破房子的隔音也太差了吧！
他们这么小声，程明彦都听见了。
不会也不让她去吧！
澄清清烦躁地皱起眉头，脑子里转动着台想去就去吧词，想着该怎么劝说。
谁知道就听见程明彦说：“想去就去吧！那酒楼的掌柜子，跟爹爹都熟，到时候你就跟他们说，我这些日子摔坏了，才没去镇上给他们送菜，代替爹爹跟他们道歉，等爹爹好了，爹爹再给他们送菜。”
程明彦一口气说完，澄清清脸上的静止也变成了欢喜的笑容。
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就成功了！
顿时扬起的笑，澄清清欢喜道：“爹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回来的。”
“好、好。”
一连两个的好，杨氏端着粥跟饺子进来。
放在桌子上，脸上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担心。
纠结的眉头始终没有舒缓，但是听到他们父女二人的对话，她想，应该是开心的吧！
她自从嫁到程家，就没想过什么大富大贵。
当初程明彦去他们村子盖房子，她一眼就看上了程明彦。
两人的互动多了，也彼此生了欢喜。
后来程明彦盖完房子回去，没多久就跟她家提了亲。
虽然没有什么花轿聘礼，但她一直觉得，这日子就是自己过得。
如今日子却被她过成这样。
捏着手里的吃食，明日家里就没得吃了。
虽然园子里还有不少菜，但也不能只吃菜，还是要有点米饭啥的。
杨氏想着，要不明日就带点白菜，去村子里换点糙米吧！
就算她不吃，清清跟清清她爹也要吃的。
杨氏强颜欢笑，将粥跟饺子放在桌上，装了一碗粥，夹了两个饺子，坐到床边，喂程明彦吃饭。
“清清，牛婶送来的饺子你吃了，你中午就没怎么吃东西，你乖，自己慢慢吃。”
杨氏的语气，依旧是将她当成小孩子在哄。
虽然她的确是个孩子。
粥，澄清清是不想碰了。
中午的刷锅水，加了肉粒也是一样。
饺子一共就十几个，就她娘这架势，也是不舍得自己吃的。
澄清清拿起筷子，饺子塞进嘴里，咬了半天也就尝到了淡淡的肉腥味。
全是白菜。
想到白日牛婶送来的肉，怕是得切一半给他们家了。
吃了两个白菜饺子，澄清清就吃不下了。
胃里虽然空空如也，但是她挑食呀！
可怕的嘴巴，换了一个身子，都把这臭毛病也带来了。
澄清清低头看着自己肚子上的五花三层，实在佩服得猪胃口，吃不下了。
“娘，我不想吃了，我想睡觉。”
澄清清本想说，你们吃我去睡了。
谁知道杨氏居然放下碗，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然后再摸摸自己的，“不热呀！怎么今天就这么食欲不好，是不是下午睡觉着凉了，我、我去给你请大夫。”
杨氏又慌了，澄清清有些无奈。
一把拉住她娘的手，带了回去的说道：“娘，我没事，就是有困了，我还是小孩子，小孩子要长身体自然要睡得多，你别担心了，我现在已经好了，真要不舒服，我会跟娘说的，娘你别担心了。”
“我先打水梳洗睡觉了，爹娘，晚安。”澄清清说着，打着哈欠就去了隔壁屋子。
那是程明彦给她弄得小房间，不是很大，就一张床一扇窗户。
但是却被杨氏心灵手巧地布置得温馨好看。
她打开柜子，里面都是她的衣服，是洗干净的。
淡淡的皂角香，虽然破旧，但每一件都是干干净净的。
拿出一套衣服，澄清清本来想去打水洗澡，谁知道水井旁的水房里，杨氏已经兑着热水，准备好了皂角。
她是放下给程明彦喂饭，自己还没吃就来照顾澄清清的，澄清清看着那瘦弱的背影，想不起来有多久没有被这样的关注，湿了眼角。
长期的缺爱，渴望的就是亲情。
她现在就是。
既然都到这了，那就好好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