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清清对这个妹妹并没有多少记忆，就记得第一次见面，她用一串糖葫芦馋得程心儿哭了一下午。
再后来，就是她吃肉包子的时候，程心儿站在一旁，问她五姐能不能给她吃一口。
那个时候澄清清才看这个小妹，小小的，瘦的营养不 良。
大房跟五房都是一个孩子，她还是个傻子。
可杨氏也就是她便宜娘，每一次都给她穿得干干净净，一张脸也洗得白净。
一身肥肉，就能看出她在这个家里有多受宠，相对程心儿，她幸福多了。
按照程明双她大伯说，他昨天半夜喝醉摇摇晃晃地回来，一不小心踩到了程心儿，随后绊倒了他，他诅骂一句就起身回去屋里睡觉。
可今天早上程老太起床发现，程心儿还趴在昨天她走时候的位子上，嘴角带着血痕，人已经硬了。
周围都是蚂蚁，看样子死了许久，一张脸都是乌青色。
程大夫说，是内脏出血导致的死亡。
小小的肚子，高高鼓起，里面已经硬了。
如果早点发现送去镇上，说不定还有救。
只可惜，这对父母不当回事。
人已经死了。
程明双也没在意，拽了一张旧草皮，卷了几下就丢到山里去了，也没说找个地方埋一下。
最后还是程明彦带着澄清清一起上山，找到了程心儿的尸体，带回来，埋在山脚下。
随便给了几盘果子，烧了一些纸钱。
“爹，大伯怎么会这么心狠，心儿不是他的孩子吗？”澄清清回来的时候。紧紧的拉着她爹的手，想不明白。
心儿是大伯的孩子，就算不是他怀胎十月生的，那也养了三岁了。
三年里，心儿叫了大伯多少次爹爹，他居然就这么狠心，到最后连一个棺材都不舍得准备，就这样丢在山上。
如果不是她跟爹爹一起过去将程心儿挖个坑埋了，说不定程心儿的尸体，现在已经进了那些野兽的肚子里，死了都无全尸。
所以她不懂。
程明彦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他要怎么跟闺女说，只能说有的人不配为人父母。
“心儿这样其实也挺好的，留在你大伯家，吃不饱穿不暖的，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程明彦这话说得有些哽咽，握紧闺女的手，“清清，你让爹爹抱你回去好吗？”商量。
澄清清抬头，没有拒绝的冲着她爹张开手臂。
程明彦微微弯下的腰，将闺女紧紧地抱在怀中。
澄清清感觉到她爹落下的眼泪，在她的颈间处，那是为了程心儿哭的。
程明彦是带入了进去，抱着她，也是在确定他的清清还在。
至于商量，那是因为澄清清自从不傻之后，就再也没让他们抱过了。
澄清清伸出小手圈住她爹的脖子，“爹爹不哭。”在他的耳边，小声“清清陪着您呢？”说着。
程明彦抱着闺女的手明显僵硬片刻，随后用力点头，抱着她回去家中。
程心儿的事，澄清清问了小鬼。
小鬼说昨天晚上就被牛头他们带走了，现在已经投胎了。
澄清清还惊讶怎么投胎这么快，小鬼在生死簿上跳了两下的说道：“这个来说是没这么快的，怎么着也要走个程序，需要个十天半个月的，主要是她不是你妹妹吗？就给了一个特权，提前投胎。”
“……”她还有这种用处。
“那她投胎的人家……”
“你放心好了，阎王亲自安排的，是一家富裕的人家，程心儿心智还没打开就重开，阎王也是怜悯，所以就让她去了一家有钱人家里当人人伺候的大小姐去了，下一世衣食无忧。”
小鬼的话，算是给澄清清一些安慰吧！
程心儿这辈子过得太苦了，重活一世，挺好。
程心儿死了，但是这程家的日子还是要过。
程明双觉得是自己踩死的程心儿，程老太觉得是自己不管不顾，当时没在意拖累死了程心儿，大陈氏觉得是自己一脚踹死的程心儿，所以前院的三人，都默契的对这几件事情不在提及。
这些天程明双日日都在水田里收着稻谷，大陈氏也不跟之前一样偷懒，跑到水田里帮忙。、
就连平日里不是这里疼就是哪里不舒服的程老太，都主动下地。
五房的知道，这是前院的人害怕程心儿的灵魂回来。
直到过了头七，大房的人才算是淡定下来，只是还是一样地没有人提起过程心儿，就像是这人从未存在一样。
相对地，大房的还努力备孕，希望再生一个孩子出来。
杨氏知道后，坐在院子里烧着纸钱叹声。
澄清清知道，她娘是为了心儿不值。
程心儿走了，日子还是照常的过。
这些日子，杨氏还是跟程明彦一起去镇上做买卖。
程明彦给澄清清带了书回来，她每天不是在院子里研究那些书，就是跟生死簿里的小鬼斗嘴。
后来她发现，小鬼虽然不能帮她杀人，但是能帮她打探消息。
比如，去前院看看大陈氏他们备孕到哪一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不开眼，在入冬的时候，大陈氏怀孕了。
*
“清清，别玩了，进来试试娘给你做的新衣服。”
入了冬就快要过年了，杨氏买了不少料子棉花，给澄清清做了新的袄子。
澄清清来到这里差不多半年了，每天除了干活，就是上蹿下跳，这身上的一身肥肉，算是剪掉得差不多了。
就是这脸上的斑点，还有泛黄的皮肤，还是一样地丑。
澄清清看着她娘拿着一件桃红袄子，心里都是恶寒。
就她现在这个模样，穿个桃红色的袄子，走出去人家不说着新棉袄被糟践了。
而且桃红色衬托的人只会更黑，她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给她选了这个一个颜色。
“来伸手，娘给你穿着试试。”
杨氏说着，将澄清清身上的旧衣服给脱了下来。
她就想着，小姑娘家的，还是穿得艳丽点好看。
所以就买了桃红色。
可在给闺女穿上后她也发现，这桃红色的袄子是好看没错，可是穿在闺女身上，这……
“挺好的，挺合身的。”
澄清清带开话题，很不想承认自己丑陋这件事情。
杨氏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伸手将袄子脱了下来，“娘买的时候，就想着红色好看，没想到、没想到…没事，娘还买了别的颜色，等会儿、等会儿娘给你重新再做一身。”
杨氏磕磕巴巴地说着，澄清清一手按着这袄子，“没事，我觉得挺好看的，我现在瘦了这么多，穿着这个袄子出门，喜庆。”
杨氏知道闺女是在安慰她，也怪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等明年开春了，她一定好好给闺女选几个颜色。
总不能去了学堂，还是这样破破烂烂的。
“清清，你爹都给你在学堂问好了，大概就是过完年开春就能去了，你那书读得咋样了？”杨氏问的时候都带着小心翼翼，生怕她说还没看呢？
澄清清点点头，比了一个oK，“没问题的，大哥说我记忆很好，都记住了，到时候夫子考试，也就是简单地背一下三字经，和写几个简单的大字，这些我都会，娘可别忘了，当初跟林掌柜做生意的时候，我可是给他写过腌萝卜的方子，我会写字，至于三字经…娘不是也听我背过吗？娘就放心好了。”
听到闺女这样说，杨氏也跟着点了点头。
她之前的确听到闺女背过，也就放心了。
说到林掌柜，杨氏收起的针线道：“林掌柜前几日还去摊子上问你来的，说许久没见你了，我就跟你爹商量一下，看过年的时候是不是要去拜年，毕竟当初如果不是林掌柜的帮忙，咱家也抗不过去这些，到时候你同爹娘一起去。”
杨氏说的不是没道理，当初也多亏了林掌柜的帮忙。
澄清清是没问题，刚好，她也能跟林掌柜商量一下生意合作。
“要不然后天我跟爹娘一起去镇上吧！马上要过年了，林掌柜的酒楼想必也挺忙的，到时候怕是也没时间招待，我们就当提前拜年了。”
“这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年呢？会不会太早了点？”杨氏皱眉。
“都一样都一样，没事的。”澄清清道。
杨氏见闺女这样说，那就这样吧！
刚好他们也要去镇上买点东西，摊位那边也想盖个棚子，这入冬后就冻人，到时候卖东西也难受。
所以想提前盖上。
清清要去镇上，那就一起去吧！
一家人到时候在镇上吃个午饭，就不回来煮了。
说好了，杨氏就继续做她的衣服，澄清清就去找言青云去了。
言青云最近已经在卖胡辣汤和炸油条了，生意不错，所以言家二叔也跟着去帮忙了。
他们跟程家的生意不一样，他们是每天都去。
下午回来。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也回来了。
澄清清去找言青云，准备教他做酸辣粉去。
刚到言家，就看到言家的牛车停在院子里。
言二叔跟言青云搬着东西，澄清清跑了过去，“二叔，我来帮你。”
“清清来了，青云，清清丫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