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来云州城？是吗？”
“是。”萧墨实在没什么底气，说这句话都不敢看段璃眼睛。
段璃有点好笑，眼里冷漠消散，“你干嘛一副心虚模样？”
“这事没通知你，我就做了。”见段璃不像生气的样子，萧墨松了一口气，笑起来，“你不生气吗？”
段璃无奈叹了口气，眼里有些心疼，“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面对这样事事以她为先，甚至这么大这么重要的事自己做了决定，都会害怕影响她心情的萧墨，段璃是有点心疼的。
“姜仁与萧云联手，我们自然需要舅舅帮助，不然一直与他们消耗，实在是费时间，不如速战速决，这是公事，你怎么会担心影响我的心情？我一定会同意的。”
“我知道你会同意。”萧墨眼眶微红，“可是……”舅舅待你不好，我不想他让你不开心。
看着段璃，萧墨一句话说不出来，段璃更加无奈，伸手揉了揉他的脸，“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
吐出一口气，段璃心情变得非常好，“舅舅什么也不知道，他对我的印象还不都是因为你？这是你的错，你已经跟我认错，至于舅舅，他就是舅舅啊，他来帮我们，我们应该欢迎的，你说呢？”
段璃调皮的对萧墨眨了眨眼睛，萧墨喜悦之余又有一点内疚，想说对不起给忍住了。
只好伸手把段璃抱在怀里，下巴放在段璃头顶上，孩子夹在两个人中间。
“我真是，好爱好爱你。”
“唉唉唉，我知道了，用不着天天跟我这般说，还有，不要抱着我了，抱抱孩子如何？我手酸手软。”
段璃从萧墨怀里出来，把孩子放在萧墨怀里，甩了甩很酸的手，走到软榻边躺下，一副懒洋洋模样，“奶娘呢？去哪里了？”
“去看她孩子去了，说是下午才回来。”萧墨说着，忽然想起萧琮奶娘的事，一下子起了疑心，“我派人去看看。”
段璃了然，拍拍身边位置，“把萧翎放这里。”
“好。”萧墨急急把孩子放段璃身边，立刻出去了。
去了差不多一刻钟才回来，段璃抱着孩子睡着了，冷明月已喂孩子喝了羊奶，段璃窝在软榻上睡得很熟，冷明月正哄萧翎睡觉。
萧墨感觉到屋子里有别人的气息，大概猜到有人在帮段璃照顾萧翎，轻轻推开门进来，与冷明月点点头，来到软榻边，轻轻抚弄段璃额头，走回床上又拿了一床被子，放在段璃身上给段璃盖着。
弄完才来到冷明月身边，朝她伸手，“谷主，给我吧。”
冷明月愣了愣，才将怀里萧翎递给萧墨，“好。”
“麻烦你了。”萧墨接过孩子小心抱在怀里，眼里全是慈爱，冷明月想起随着军队一起搬来的宁州府邸的段璃的玩具，忽然明白段璃为什么能重新接受萧墨。
好像萧墨不再单单是她的丈夫，他还做了段璃的父亲，段璃的哥哥，段璃的弟弟，段璃的好朋友知己，最后才是丈夫。
他城府深重，无限淡化自己丈夫这身份的存在感，叫段璃放松，不在戒备他，对他放松，一步一步一点点软化她的态度，叫她的人生，又再一次充满了他。
“你做得很好。”冷明月无边无际突如其来一句话。
萧墨却明白她什么意思，他脸色如常一笑，“我认为我做得一般般。”他看向软榻上睡得很熟的段璃，眼眸软如水充满了深不见底的疯狂偏执。
“我如果真的很好，就应该放弃一切跟她远走高飞，让我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萧墨看向冷明月，“谷主认为呢？”
“璃儿不是淡泊的性子，别人或许不喜欢名利，璃儿虽说不上喜欢，但绝不讨厌。”她看得出来，段璃喜欢别人叫她神医，喜欢帮助别人，别人对她感谢，她会非常高兴，还会嘚瑟。
她不脱俗，她热烈，喜恶明显，爱憎分明。
但正因如此，她才更加内疚。
这样性格的人，在亲情上得到的，却薄入蝉羽，几不可见，她一定比淡泊的人还要痛苦百倍。
是她害了她一辈子。
“她需要的，与我想给她的不一样。”萧墨眼神复杂说了句，他确实想把整个自己给了段璃，可他做不到。
他放不下，说他爱慕权利吗？倒也没有。
他只是，自三岁开始，便再也没办法选择属于自己的人生。
他的人生，好听的话，在自己掌握中，不好听，他自己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过事在没得选的情况下，他拼命掌握自己人生罢了。
偏偏，这已是最好的了。
萧墨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眼神已变了，“不管如何，我一定会跟璃儿在一起，生生世世。”
软榻上段璃翻了一个身，冷明月看到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你好好照顾她，至于奶娘的事，你跟璃儿说说吧。”
“好，我送谷主出门。”萧墨将冷明月送出门，回来段璃已经睡醒，满眼都是怨气，“你们两人吵死了，是不是以为我睡着，故意说一些话给我听，好让我心软。”
萧墨脸色如常，走到床边将萧翎放在床上，走向段璃身边，“奶娘大概被人处理了，尸体暂时还没找到，已经派人去安抚她家人，听说她有一个女儿，家里人不想养女儿，她才出来当奶娘赚银子养女儿，如果事实那家人不喜欢女儿，我交代了人，将她的女儿接回来，我们养着，你意下如何？”
“好。”段璃看着萧墨舍不得眨眼，总感觉这个人，好像变了，变成了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我支持你。”
“好。”萧墨温柔的笑一笑，俯下身吻了吻段璃脸颊，额头，又用额头蹭了蹭段璃额头，“看来又得找奶娘了。”
“没办法，太多人盯着你儿子了，要不然直接给吃羊奶好了，不找奶娘？”段璃说到这儿蹙眉，“算了，还是找一个。”
坐在软榻边，萧墨握着段璃手，“怎么了？”
“再多派点人保护奶娘，最好将她的孩子一并接来，可以省略很多问题。”段璃预估了下，可能他们会在云州城呆个半年一年的，不如就这样合适一点。
萧墨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好，听你的。”
“嗯。”段璃揉了揉肚子，“萧墨，怎么办，我想吃蹄髈？”段璃说这话的时候，脸都红了。
“还想吃什么？”萧墨认为自己不管什么都应该满足段璃，于是放了大话，段璃想了想，“想吃清蒸鲥鱼，桂花糕，松鼠鳜鱼……”
段璃一口气说了无数个菜名，把萧墨听得一愣一愣的。
“有些现在不能吃啊。”萧墨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段璃满不在乎，“哦，我知道啊，我就是说说，等我出了月子，你得全给我弄出来，不然……”
“我一定给你弄好，叫你好好吃过够。”萧墨笑，抓起段璃手捧住自己脸，“真开心啊璃儿。”
手与手接触，萧墨手心手腕刀痕那么明显，甚至还有新鲜的伤口，刺到段璃手背，叫段璃心口一疼。
“你能不能不割自己了？”段璃盯着萧墨手心手腕，萧墨却满不在乎，“习惯了，一点儿也不疼，你不要担心。”
璃儿你不懂，我只怕我有一点点邪念，心思不够纯粹，便再也没资格遇到你，再一次跟你在一起。
只要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就是叫我生生世世用血抄写《地藏经》都可以。
萧墨没说话，眼神孤寂偏执又温柔宠溺盯着段璃，叫段璃怕得心肝颤，她比谁都清楚，这个人，只怕是要疯了。
可她，好喜欢这个疯子。
段璃用双手捧住萧墨脸，盯着萧墨看了很久，她好像，上一世也如同这样疯狂去爱着他啊。
这种感觉，真叫人怀念。
松开手，段璃直接扑进萧墨怀里，紧紧抱着萧墨，像抱着缰绳一样，“萧墨，你有病吗？我好像也病了。”
“我好爱你。”萧墨神色痴痴盯着段璃身后。
“知道了。”段璃不耐烦说了一句，轻轻推开萧墨，“我肚子饿了，想吃蹄髈。”
“好，我去给你弄。”萧墨起身出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又回来，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他自己手里还端着个大蹄髈，他后面的人要么端了一锅人参炖鸡汤，一盘清蒸鱼等。
他将之放在桌上，走到段璃躺着的软榻边，把被子抱起放在一旁，将小案几放在软榻上，菜有一点多，放了两张小案几并排放。
才带着人把菜放在上面，又把火盆放在软榻边，确保段璃一点儿也不冷，可以舒舒服服的吃东西。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的办法，还找来一个声音极为好听的丫鬟，站在段璃身边给段璃读话本故事，段璃不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留下话本让人走了。
一边看话本故事，一边吃美食，又给萧墨安排了任务。
“你坐在我对面，跟我一起吃，吃完给我剥一碗核桃。”她最近有一点喜欢吃核桃，萧墨也知道，拿起筷子跟她一起吃饭，吃完饭给剥核桃。
一边剥核桃，一边看段璃一副痴笑盯着话本故事的模样，萧墨眼里也忍不住露出宠溺温柔深情的笑容。
“喜欢看什么故事？”萧墨装作不经意的说了一句，段璃想了想，“要看甜甜的，或者很悲伤的，两种情绪的极端，我很喜欢。”
“要不要少吃一些。”萧墨忍不住提醒一句段璃，在他说话的时候，段璃又夹起了蹄髈瘦肉。
他发现了，段璃只喜欢吃一点点肥肉，其她大部分时候，喜欢吃瘦肉。
“不要。”段璃干脆拒绝萧墨，想着萧墨是不是嫌弃自己胖，放下翻话本故事的左手，摸了摸自己肉乎乎肚子。
“嗯，我确实很胖，你嫌弃我也正常。”
“祖宗，我哪儿敢嫌弃你？”萧墨脸色都变了，“我绝不嫌弃你，我是怕你吃得太饱，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不会。”段璃收回手，继续一边看话本故事，一边吃，信誓旦旦认为自己不会吃胖。
萧墨不敢再说话，眼神变得无奈。
结果……
晚上段璃躺着便有一点不舒服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了，拉起萧墨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萧墨给我揉揉，我好像吃得有一点点多。”
“祖宗，这是一点点多吗？”萧墨无奈极了，大手伸出小心翼翼给段璃轻轻按摩肚子。
“还不都怪你？拿什么话本给我看？导致我沉浸话本故事，根本没注意自己吃了多少。”段璃无语极了，毫不犹豫将所有错误推卸到萧墨身上。
然而萧墨比谁都清楚，事实确实如此。
毕竟以前段璃从未吃过如此多。
只好一句话不说，乖乖给段璃按摩，一直到很晚，段璃都还是不舒服，萧墨只好拿起披风给她披上，让她密不透风，窝在他背上，他背着她散步。
“冷不冷？”萧墨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得稳稳扎扎，精神一直紧绷着，一点儿不敢放松。
段璃到处看了看，他们在云州城外不远处一个小镇上落脚，住的只是一个小院子，小院子不大，但是有一株梅花。
这会儿因为冷，已经开苞了，相信过不了两天，就会开花。
“不冷。”段璃又趴在萧墨背上，脸蹭了蹭萧墨坚实宽阔的后背，“再走一会儿。”想到什么，又说：“我是不是很重了。”
怀萧翎，她胖了一大圈，一开始几乎没长胖，是后面七八九个月一下子胖起来的，比原先胖了一大圈。
她不太喜欢笨重的自己。
可她是大夫，知道这是怀孕没办法避免的。
“不重，你就是两百斤与我而言都不算重。”萧墨自信满满，段璃突然想起，萧墨耍的长枪都是几十斤的，长刀也是几十斤的。
她这点体重对他来说，确实不够看。
“不想跟你说了。”反正她绝对不接受不了自己胖成两百斤，而且她已经打算好了，她要从明日开始减肥，控制体重。
且这事，还得瞒着萧墨进行。
段璃打算得很好，想着减肥后恢复身材的模样，心情都变好了，脸上露出一抹笑，“生活真是美好，太有盼头了。”
萧墨哑然失笑，眼里充满了温柔，“我们璃儿，又想到什么了？”
“不告诉你。”段璃打算偷偷进行，等做完两个月月子，她一定会大变一个模样，想想就高兴。
“行吧。”萧墨说着，脚步走得更快了一些，段璃又趴在他背上，软软糯糯一团，“萧墨，你说我是不是对冷明月太狠了？”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支持你。”萧墨不想干涉段璃，只要段璃高兴，她做什么他都可以。
“行吧。”段璃有点高兴了，又用小脸蹭了蹭萧墨后背，“我好像不那么撑了。”
“好。”萧墨背着她往回走，回到屋子里，段璃扭扭捏捏一番，将萧墨赶走，出恭了一会儿，一脸舒服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