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书沉其实可以说很多大道理欺骗你，我也可以，说一些听起来你喜欢很好听的大道理，但现实是残酷的。”
陆玲好一会儿才摸着肚子说：“我不讨厌生下这个孩子，我只是很好奇他是不是一定要有儿子。”
“非要儿子可能会很为难你，但女儿好歹也要有几个，至少姐妹之间可以帮衬着，你认为呢？”段璃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想说这些话，但现实就是如此，怎么改得了？
闭了闭眼，段璃起身，“我去看看二哥哥运送来的药材，不打扰你。”
“好。”陆玲送段璃离开。
晚上，陆玲特意去找段书沉，与他说了她会留下孩子的事，段书沉依然不开心，陆玲不懂为什么？
段书沉深深叹了一口气，带着她回去，在屋子里才说了。
“是我对不起你。”段书沉很难过，“我身为段家继承人，守护段家是我的责任，我推卸不了，也无法推卸，你想当山长教书育人，我尊重你，我们，彼此尊重。”
“你要跟我分开？”陆玲不敢想象的说出口。
“没有更好的办法，你不愿意妥协，放弃你的爱好进入内宅，我也无法放弃我段家继承人的责任，我们都不能为了对方放弃，我们能做到的，只有互相尊重。”
“你打算迎娶别人？”陆玲不敢相信。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但这是迟早的事，我们都有我们应该要走的路，我们都没办法选择。”段书沉不想这样，但他真的没办法。
陆玲心头有些难过，她以为段书沉会放弃那些根深蒂固的想法，跟她在一起。
“好。”这会儿，她除了说好，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日后，陆玲情绪变得很糟糕，即使段书沉在她身边照顾她，她也整日闷闷不乐。
冷明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来找段书沉。
段书沉还不知道冷明月是段璃母亲的事，他只知道冷明月是段璃师父，故而冷明月来找他，他还以为是为了段璃。
结果没想到……
“当初我与他断了，他才回去娶了你母亲，生下你们几个孩子，后来再次遇到我，他隐瞒了他娶妻的事，与我过了几个月日子，后来他的女儿出生，他找借口回京城，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去京城找他，才知道他早已娶妻，生儿育女，最小的女儿，比我的女儿大半岁。”
“再后来，我心灰意冷回到药王谷，因为心情不好，还有师兄弟妹们跟我争抢谷主之位，我每天都过得很糟糕，璃儿因此早产。”
“她跟段延庆太像了，我恨极了璃儿，几乎想将她一起掐死，我忍住了，待她满月，给她找了奶娘送去京城，没想到，你父亲又将她送了回来，他也不要璃儿。”
“我没办法，只好将她捡回来养，对外谎称她是我捡回来的小孤女，也是我的第九个弟子，可是她跟段延庆太像，太像了，我看到她的脸就会想起段延庆，你知道这有多恶心吗？”
冷明月满脸怨恨看着段书沉，“你们段家人都一样，别人没办法跟你们在一起，你们就要死要活分开，美名其约回去继承段家一切，后来呢？又没办控制住自己，回来找我们，导致悲剧产生。”
冷明月恨得咬牙切齿，想要杀了段延庆，以及眼前的段书沉。
段书沉摇头，眉眼坚定，“我不是段延庆，如果我确定与陆玲分开，我不会吃回头草，但无论如何，段云星永远是我女儿，我会好好待她，这是我与段延庆最大的不同。”
冷明月狠狠地笑，“我等着看。”
她转身就要走，段书沉叫住了他，“前辈，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对璃儿那么差，就因为她跟我父亲很像？”
“是。”冷明月毫不犹豫。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段延庆？要薄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分明跟你更像，一点儿不像我父亲，我父亲不配拥有她这样优秀的女儿。”段书沉想不通，冷明月却愣住了，好一阵没办法反应过来。
是啊，为什么呢？
她为什么不杀了段延庆？而是要薄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为什么？
冷明月浑身僵硬，跌跌撞撞离开，走在路上，才发现自己这些年早已进入了误区。
为什么要薄待段璃？
不杀了段延庆？
她很傻，太傻了啊。
冷明月哈哈大笑，眼里全是对自己的嘲讽鄙夷，失魂落魄回到院子，一病不起。
雪玲与顾煜一道去看她，冷明月满脸苍白浑身高热，一边呻吟一边要找段璃，段璃不想来，结果冷明月不吃药，以威胁段璃。
段璃思来想去，叫萧墨萧琮陪她一起来。
有这两个人，段璃放松很多。
萧墨一手牵着萧琮，一手牵着段璃，像牵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来到冷明月住的院子，一家三口去了冷明月房间。
段璃这才发现，冷明月房间很素白，冷冰冰空洞的感觉，让人感觉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叫人很不舒服。
冷明月看到段璃，忍不住将他们叫出去，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一家三口以及她四个人。
冷明月看着段璃舍不得眨眼，伸手无力拍了拍身边座位，“过来坐下，坐这儿。”
“嗯。”看她真的病得很严重，段璃面无表情过去坐下，冷明月吐出一口气，伸手握着段璃手，用了力气，段璃想挣脱都做不到。
“你想干什么？”段璃全没了耐心。
“我很想你。”冷明月看着段璃，舍不得眨眼，眼里满是痛苦，后悔，“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你可以允许我陪在你身边吗？”
“你又想发什么疯？”段璃狠狠用力，趁冷明月不注意，将自己手从她手里狠狠抽出来，“我没心情陪你消耗。”起身就要走，被冷明月一句话叫住了。
“我对不起你，我错了。”
段璃转头看着她，“然后呢？你还想说什么？”不等冷明月给答案，段璃狠狠勾起嘴角，“我不在乎。”
她牵着萧琮，看都没有看萧墨一眼，转身离开。
冷明月与萧墨，是她的过去，是她的未来，都叫她痛苦，索性萧墨已经过去了，可是冷明月，永远也过不去。
过不去就是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走了几步，段璃转头看着萧墨，冷冷出声，“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自己当坏人理所应当，别人也没当坏人，只是不理会你们，你们就一副悲伤不能自理的模样，真是可笑至极！”
“你们道歉，是你们应该做的，被你们伤害过的人，没有义务原谅你们。”段璃弯下腰抱着萧琮，转身离开。
她真的好烦，好烦这种感觉。
罢，也罢，只要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任何事都如此。
这日后，段璃几乎有整整八日没有理会萧墨，不管萧墨做什么，说什么，她就像没听到没看到一样。
当然，有雪玲与顾煜在，冷明月很快好了。
她心情不好，雪玲就带着萧翎与萧琮经常去找她，都瞒着段璃萧墨，为啥还要瞒着萧墨呢？萧墨不同意，段璃好不容易理会她，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惹麻烦？
一群人在云州城呆了整整半年之久，从十一月到四月才离开，宋潇留下统领云州城。
离开之前，段璃身体出了问题，才得知又怀有身孕，且已经有了一个多月。
算算时间，是三月中旬怀上的。
那阵子她心情不好，萧墨天天陪着她，难免擦枪走火，她也任由自己沉浸入剧烈频繁的情事里，不去想烦心的事。
没成想，就这么怀上了。
段璃已很平淡地接受，反正把上辈子的孩子数量生够，就封肚不再生。
萧墨倒是一如既往，对段璃鞍前马后，照顾周到，他几乎替代了杨柔的工作，变成了段璃的专属暗卫。
当然，他很忙的时候，还是杨柔与赵梨花照顾段璃。
但因为沿途叛军实在是不成气候，根本禁不住萧墨打，故而他的大部分时间还是用来照顾段璃。
宣帝二十六年，四月初
一行人距离京城越来越近，萧墨吩咐就地扎营。
同时，派出熊禄杨桉顾煜南小玉等军医为一小队，姜仁范仕风沈黎雪玲冷明月带领的军医为一队，各自带领两万人马，开始南下剿灭其他叛军。
岑方林带领黄泉铁卫队，薛令，段璃，杨柔，卫若兰等人，留在京城不远处这个小镇安营扎寨。
段璃与萧墨的第三个孩子萧玄，便是在这儿生下的。
他生于十二月初一，正好比萧翎小两岁，比萧琮小了三岁多一点快四岁。
生下老三的第一个月。
熊禄这一小队，在江宁一带剿灭叛军，找到了被关押在地牢的顾刺史与苏长空等人，这些人原本就是萧墨的人，眼下又被熊禄救出来，自然唯萧墨命侍从。
另一小队，姜仁范仕风这一小队，在西南遭遇了鲜于王朝阻拦，被他们巫医家族下毒，种蛊毒，幸好有雪玲与冷明月在，堪堪化险为夷。
在跟萧墨写信报告的基础上，艰难取得了比较好的结果。
时间慢慢过着，又是一个四季。
宣帝二十八年，初春
整个大周地界，除了一些残兵，几乎都是萧墨的天下，而皇室的兵马，大半集中在京城周边。
这一年，周围的人都对萧墨俯首称臣。
而在熊禄，姜仁等人赶到集合后，已是春末，萧墨要发起对京城的攻打了。
这一年，他在精锐中挑选，选了一千多人加入黄泉铁卫队，这一千多人，直接交给谢梨来管。
见谢梨压力很大，段璃很担心，来找萧墨谈。
萧墨看着段璃，即使已经三十一岁了，他的眼底，依然是充满占有欲的，属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种人。
段璃拿他没办法，索性也就看开了，不再计较他的偏执与疯狂。
毕竟她也二十七岁了啊。
她最大的孩子，萧琮已经七岁，养女谢梨十四岁，开始执掌黄泉铁卫队。
而第四个孩子，也在她的肚子里顽强生长。
但她这一次没有告诉萧墨，而是瞒着萧墨，打算取得胜利再告诉萧墨。
春末
萧墨一声令下，留下两万多人以防别人从大后方袭击，除此之外，也可作为策应。
他则带领七万多人一起进攻京城。
整整打了三个多月，好些皇室子弟死在萧墨手里，萧云带着人，依旧在顽强抵抗，段璃与白霜，几乎断绝了一切联系。
夏末，萧墨再无耐心，用上黄泉铁卫队，打算直接破开京城城门，却在此时，一个人出现了，不是别人，是萧启。
萧启带领着一群人，将一个身穿红衣的中年女子带上来，用绳索拴着她的手，让她不能动弹，将她掉在城门上。
这一幕，让段璃失去了魂魄一样的痛苦。
她看出来了，那个被吊在城墙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萧墨的亲生母亲——薛师。
看到薛师那一刻，薛令几乎疯了一样，眼眶通红，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被其他人狠狠按着，萧墨面无表情，眼神空洞麻木。
萧启叫人来传话，如果萧墨想救回母亲，就得退兵。
否则他就杀了薛师。
他一直囚禁薛师，为的就是今日。
这些年，辛念一直不敢见段璃与萧墨，这一次，她来见了他们，跪下给他们磕头，希望他们救薛师一命，她可以一命换一命。
段璃心不在焉，根本没注意到辛念的存在。
她想起上一世发生的事，上一世，她根本不知道薛师的存在，也根本不知道薛师被萧启放在城墙上威胁萧墨，因为萧启没有公布薛师身份。
她也一直不知道，所以在萧启拿薛师威胁萧墨的时候，她直接自作主张，用弩箭杀了城墙上的薛师——她上一世杀了萧墨的母亲。
哈哈哈哈……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怪不得，怪不得！
她就说，为什么登上帝位的萧墨那么恨她，好像她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却原来，她不是他的杀父仇人，她是萧墨的杀母仇人。
太可笑了！
段璃看向萧墨，一句话说不出来，眼里充满了痛苦，萧墨想说话却没机会，辛念还在嘀嘀咕咕。
段璃终于忍不下去，严肃看向萧墨，“我有话问你。”
萧墨见她终于出声，阻止了辛念继续说，看着段璃眼眶通红，“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