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阳从后视镜看见飞翔监理处的车跟在后面。
时间正在滴滴答答的流逝，他的心情越来越没那么紧张了。
他瞟了一眼，发现沉默中的周处正在数红包里的钱。
他当然知道这个周处红包里的金额，也知道其他专监的红包里金额。这个金额是由罗总根据业内潜规则定的，而且，职务越高红包金额越高。
监理处应该会感到满意。
只要监理处满意，这次年底例行安全检查应该没问题。
至于明天还是后天的市里检查，按今天的老办法来，那么检查结果应该问题不大。
检查，这是合法合规的东西，权力如果不通过的检查的方式得以实现，那么有何用。不使用权力，怎么会有灰色收入。
权力失去监督和制约，它就变成一种不透明的东西，看不到里面的腐败和混乱，就会沦为谋取私利的工具。这样的权力是可怕的。
果然，周处的脸上舒展起笑容。
“你高升副经理，什么时候请监理处的客？”
“这副经理我还没答应，这几天是因为罗总和姜总有更重要的事做，才委托给我。”
“你做副经理，罗总还特意参考过监理处的意见，什么委托，你当我们傻。”
“有姜总在，付经理这个职位有没有都无所谓。”
“你一个从中建系统里出来的人，还说出这样没水平的话。在没有项目经理的情况下，副经理这个岗位非常重要。”
“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罗总的，我说你做项目副经理，我们监理处没有任何意见，也愿意和你合作共赢。”
“罗总问我原因，我说了两点，其一你在中建呆过也在工厂呆过，协调交际能力肯定没问题。其二，你是科班出身而且为人非常真诚，我们愿意跟真诚的人打交道。”
“谢谢周处的美言。”
“今天要你对接我们的检查工作，应该是罗总对你的一次试探，我们也不会刻意为难你，不过样子还是要做一做。”
“这是我从你口中听到的第二个讲我真诚的人。真诚在人际交往中真的有这么吃香吗？”
“一个真诚的人，有时候可能做出某种傻事，甚至蠢事，但他决不会做出对不起良心的事。”
“罗总有事没在的时候，大部分应酬都是姜总负责，他招待业主也好，还是招待我们也好，就是不懂得帮罗总节约开支，每次点很多的菜，没吃完好浪费，他的观念是以为让对方吃好了这人际关系就到位了，其实不然，人际关系是靠真诚提炼和升华的，没有真诚，永远也交不到知心的朋友。吃喝之后，该处罚的依然处罚。在这方面，罗总对姜总意见蛮大。”
“你和姜总相比，最显着的优势就是你的真诚。你身上的真诚，就是一种感觉，说不出个所以然，可它像雾一样萦绕在我的脑海。”
“从事应酬工作的人尤其需要真诚，罗总提拔你为付经理，看中的是你的真诚，他叫忠诚，你既能把人际关系处理到位，又能节省不少应酬成本。”
“谢谢周处告诉我这些。你想知道姜总在大学时候的样子吗？”
“想啊！”
“大学时候的姜山，骨瘦如柴，一米八的个子不到90斤。现在呢，200斤。”
“他是吃胖的。我发现你们项目部，就姜山一个人吃胖了不少。这区别太明显，能不让罗总起疑吗。”
“要我相信姜总是项目部的贪污巨虫，那是不可能，因为我最了解他的为人。应酬多了一些，一些不必要的人也去应酬，说他这方面的毛病我还信。”
“我也没说姜总吃里扒外，果真这样，他早就卷铺走人了。”
“我倒觉得他吃胖的主要原因是吃夜宵太多，天天喊美女吃夜宵，能不胖吗。”
“是，我也认同她是吃夜宵吃胖的。”
这个时候，泰阳把皮卡车开到了陈总的水沟砌筑点，更远处，是贺一军和几个民工忙碌的身影。
他把车停了下来，问：“周处，从这里开始检查吗？”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停车，是因为他确信这里的安全工作已经做好了。
他是留了心眼做事的。利用间隙，他给贺涵发了一条微信，把周处的行踪透露给了贺涵。
周处在车里面往四处看了看，然后回：“这里的安全情况还可以，不用看了。时间快到中午了，我们不看那么仔细，需要看的地方，我到时会叫你停车。”
“好！”
泰阳从后备箱里拿出几瓶红牛，给跟在后面车里的专监每人一瓶，然后，回到车上，顺手给了周处一瓶。
他发动了车，车依然慢悠悠的往前走。
后面的车也不催，慢悠悠的跟着。
这态势，不像是检查，倒像在旅游。
从见到周处那一刻起，他内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以前每次检查，马科长和牛主任都会来，怎么这次检查只有监理处的人没有业主方的人。
开了一段距离，他内心的这个疑问终于忍不住了。
“周处，今天检查业主那边怎么没来人，难道他们放假了吗？”
“业主没来人，对你们来说是件好事。”
“当然是好事，至少可以省几个红包几包烟。”
周处被他逗笑了。
“今天古城县政府那边发生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谁会跟我汇报，我怎么可能知道？”
“游建设刚才跟我汇报说，邹平带领分包商和一群民工在县政府维权，讨要工资和工程款，他们把县政府的门堵了，来了好多公安维持秩序，现在处于对峙之中。”
“邹平首先是堵县交通建设指挥部，把卢卫华、马科长等上班的人全围了起来，要求他们把杨帆交出来，发放属于他们的血汗钱。”
“这杨帆消失了几天，邹平到处找都找不到。没办法，只能逼指挥部，逼了许久也没逼出个名堂，他们就转移阵地，来到了县政府。”
“县政府一堵，整个古城县都知道了，王县长也知道了，不巧的是王县长在市里开会，王县长做了指示，不能武力解决问题，不然，公安早就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