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虔醒来的时候，太阳正透过窗户照到他的被子上，暖暖的。他睁开眼，旋即又闭上。
头有些疼，他刚想伸右手去摸一下脑袋，忽然感觉右肋下一阵撕裂的疼痛。这疼痛让他一下子睡意全无，冷汗都冒了出来。大口喘了几次气之后，他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挪动右手到右肋下，手指触碰到的地方，是纱布。他没有再去摸头上，肯定那里也有纱布。
想动下左手，发现被固定住了，左上方，有几瓶液体正顺着透明的胶管流下来。
四周是白色的墙，他歪过头，靠右的墙上有一个电子表，显示的是周一早上十点二十分。下面是一个茶几，上面有一个约莫五六十寸的电视。郑虔记不住的上次看电视是什么时候了。
房间里没有别人，也没有别的床，他的床的右首不远处，贴墙放着一对沙发，门口好像还有空间，估计是厕所。不过他看不到。
试着动了动腿，还好，腿没有受伤。他心想。今天是周一，他没有请假，按规矩，有人那个家伙应该替自己请假了。所以，好像也没有太多可以担心的。他在这个看起来像是医院的地方，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而且，这个时间醒过来，伤口问题也不大。
只是，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是一般的医院，因为外面并没有嘈杂声。
这么看自己应该不是被路人送进来的，那是......
他回想了一下：昨天跟谭盼约会，在路边被地铁上那两个家伙盯上，那两个家伙还摇了人。然后一通混战，旁边醉醺醺的老兵跟保安也帮着自己，跟对方打了起来。昨天好像也没喝多少，怎么还断片了？
他试着翻身，右肋的疼痛感马上电流一般走遍全身，他吸了口气，重新躺下。眯上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只是睡的并不踏实。
他先是梦到了零，那个神秘的不知道是人还是AI的家伙，追着郑虔说，我其实就是小学的时候坐在班里最后排那个、你看不起我还说我是个大笨蛋一辈子只能放羊的家伙。
与零的相遇是在游戏里开始的。在郑虔用小号跟队友一起打怪的时候，零瞬间调高了郑虔的游戏角色的攻击值，把还有几十万血条的老怪给秒了。后来零告诉郑虔，他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在游戏世界里做任何事情，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郑虔相信他是游戏世界的主宰。郑虔当然不可能随便相信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于是零便让郑虔指定一件只有“神”才能完成的事情，郑虔就让他去屠了日本区的主城，结果那丫的真的办到了。后来还自作主张的把郑虔的小号以二十万的价格卖给了游戏公司。
后来又梦到了谭盼。梦到谭盼的时候，他的心里暖暖的。
谭盼是他在地铁上见义勇为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女孩。有两个家伙要抢他的包，看着自己喜欢的模样的女孩被抢？郑虔肯定做不到，所以他把他小时候学武术、大学练自由搏击的家底稳准狠的全部抖了出来，打的两个小偷落荒而逃。于是就认识了他的女神谭盼。
接着又梦到了A，那个他经常聊天的国外的黑客组织theone的黑客，A跟他说，他通过郑虔给他的线索找到了能运行星环的大学了，并且发现已经运行起来了。郑虔在梦里无比的懊恼，觉得自己不应该跟A聊的太多。
接着又梦到自己被悬赏的事情，梦里他还在苦恼，为什么自己会被国外的黑客组织悬赏，而且还悬赏两次。虽然国外的黑客组织并不知道，照片上的那人跟代号独角兽的黑客，都是他自己。
接着，他来到了昨晚跟谭盼撸串时旁边的那桌老兵与保安说的那个诡异的场面，像狂铁一样的男人软绵绵的一拳打出去，空气像镜子一样碎掉了......然后画面一闪，狂铁趾高气昂的回来了，背后跟着那个少了的人......
这些场面跟事情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里转啊转的，像是在看电影，只是在电影的镜头不但切换的太快，而且根本前后不搭、驴唇不对马嘴。
郑虔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钟上的时间显示是五点一刻。
可能是麻药的药效过了，右肋的伤口有些疼。但是还好，能忍受。左手液体也输完了，也没有再被固定住了。
他正吃力的慢慢试着让自己坐高一点的时候，推门进来一个护士，端着晚饭。
“醒了？！吃饭吧！”
护士脸很冷。
“伤的不重，没伤着内脏，算是比较严重的皮外伤，不用担心，静养就可以了。明后天应该就能下床活动了。门口那里有厕所。上厕所的时候需要帮忙就按呼叫按钮。”
护士一边说，一边用左手边的按钮把床头升起来，郑虔被床支撑着半坐起来，这才发现左边有一个遥控器一样的东西，上面有所谓的呼叫按钮跟调节床的按钮。
“还有，有人给你留话，让你安心养伤，其他的都不用管。”护士把支板翻上来，把饭放上去，然后转身出去。
门被轻轻的从外面带上。屋里又剩下他一个人。他看了下饭，虽然是清粥小菜。但是看起来很精致。本来他并没有什么胃口，闻到粥香味，让他有了尝一下的冲动。
刚拿起来勺子，门又开了，这次不是刚才的那个护士。新进来的护士微笑着、有些腼腆的看着郑虔，用手指了指外面说道：“刚才她忘记给你拿东西了。”说完往前一小步很快速的将两样东西放在床右首边的桌子上。是一个旧手机跟一个没有拆封的新手机。新手机盒子上写着一些东西。
“那是wifi密码！”说完她小心的转身走了出去，门再一次被轻轻的带上。
郑虔叹口气，慢慢伸手把两个手机都拿过来。旧手机是他原来的那个，屏幕已经碎掉了，可能是昨晚打架的时候摔坏的，新的手机还没有拆封。
他取出旧手机里的卡，放到新手机里。新手机是那个他喜欢了很久但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买的新款，如果不是零帮他挣了二十万，他估计也不会奢侈的想换个新手机。够用就好，是郑虔的购物哲学。只是现在看来，那只是阿q精神的自我安慰吧。
他忽然有种开心的感觉。这感觉比他听到零帮他挣了二十万还要开心。这大概就是人类对数字与物质刺激的不同反应吧。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实，总是比虚幻的东西更能打动人。
打开新手机，郑虔一边安装常用的软件，一边喝着已经变的略温的粥。等软件装完的时候，粥也喝完了。小菜没吃几口。小时候家里穷，养成的喝白粥不用吃菜的习惯。
有人留了很多信息。
“你小子怎么了到底？早上还来不来？不来我就给你请假了啊！”
“我靠，你小子傍富婆了？还是出卖肉体了？公司老板居然帮你请假！”
“见义勇为？你这么猛啊？老板在公司大群里说你见义勇为受伤了，说会给你放一个月的带薪假期，让你休息。还号召大家向你学习！你丫的到底在哪呢？我去医院看你去，正好混半天假。”
“日啊，不会伤这么重吧？现在还没醒来？”
“哥们你可别吓我啊！”
“看到速回消息！”
“你妹的你可不能有事啊！”
郑虔放下手机，看向窗外，鼻子酸酸的。这是这个城市给他的唯一的温暖了。
“没大事，就是皮外伤睡了一天而已，手机也坏了。刚拿到新手机。”写完，他又删掉，改成：“你丫的就不能盼我点好的吗？”
有人立刻回了消息：“太好了，你这个死孩子终于活过来了！”
“滚吧你！老子好的很，放心吧，你挂了老子还好好的！”
“好好，你牛逼，好好休养，我不打搅你了！我去喝个啤酒庆祝你死而复生！”
“喝死你丫的！”
送饭的护士取走餐盘跟手机包装的时候，还是冷个脸。
郑虔并没有在意，也许她只是跟他之前一样，感受不到这个城市的温暖。虽然天气逐渐暖和，但是，改变不了冷冰冰的一切。
再过一个月，就该夏天了，就该热起来了。
毕竟，燕京的冬天跟夏天的距离只有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