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芫从粉笔盒中取出粉笔，笔锋流转间在黑板上落下“古诗”两个大字。
底座几个不服输的小鬼们瞅准时机，猛地掷出又长又黑的舌头，对准白芫的后脑勺刺去。
李小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向他们投去同情默哀的表情。
“同学们，有谁知道苦海无涯的后一句是什么？”
白芫背着身，粉笔在手中上下抛飞，好似全然不知身后逐渐靠近的长舌。
“老师，我知道。”李小明唯唯诺诺地举起颤抖的手，“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错。”白芫反手一抓，长满倒刺的舌头便被固在掌中，一个用力，那名学生直接从座位上飞起。
“苦海无涯，回头，山崩地裂水倒流。”
抬手一抛，那长舌学生笔直地朝着天花板撞去，墙体被砸出一记圆形深坑，脑袋结结实实地卡在其中，只剩下摇摇欲坠的躯体在头顶摇晃。
李小明咽了口唾沫，暗叹自己有先见之明，不然飞上去的就该是他了。
这个女老师实在太残暴了，谁惹谁死啊。
“那么我们继续学习。”白芫拍了拍手，笑容和煦，“垂死病中惊坐起，下一句。”
“呃...笑问客从何处来？”李小明特给面子再次接话道。
“小明同学，你身为语文课代表，这文学功底还比较欠缺啊，这诗词，除了表意，还得应景。”
李小明老老实实受教，而后便听见白芫说，“这垂死病中惊坐起的下半句应该是...扶摇直上九万里。”
随着话音一落，李小明眼前再次抛飞上去一个人形生物。
是之前被大卸八块的赵小刚同学，他刚拼凑好身体就想报仇。
没什么意外发生，他整个鬼都十分安详地挂在了天花板上。
整个班级的鬼学生倒吸一口凉气，本就没什么温度的身体似乎更冷了。
那红衣女鬼偏不信邪，将自己的眼珠重新塞回眼眶，一脚站在了课桌上。
“她只有一个人，我们这么多鬼难道还怕她不成，同学们，我们四四班纵横学校这么多年，绝不能受人类如此羞辱，都跟我一起，我们活撕了她。”
红衣女鬼一看就是班级里的女霸王，她一出声，四周纷纷响应，李小明一把拉住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小红，不要冲动啊，白老师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李小明，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了，亏我之前还挺喜欢你，没想到你却是个孬种，我要跟你绝交。”
红衣小鬼大力甩开李小明，还算精致的脸颊上布满寒霜。
李小明拗不过她，只能自己躲开，免得误伤。
可不是他胳膊肘往外拐，经过一次教训，他真不觉得普通厉鬼能伤害到那位。
“啧，自古雄才多磨难，一言不合就开干。”
白芫摇了摇头，纵使被几十个学生包围，神情依旧是平淡的。
“都给我上。”
小红一个命令，所有鬼蜂拥而上，她站在圈外，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满满的恶意。
白芫手脚并用，来一个扔一个，或是借力打力，或是四两拨千斤。
没一会儿功夫，教室里的天花板上挂满了摇晃的躯体。
由于人数太多，使得本就碎裂的墙体支撑不住，裂缝开始顺着四面八方蔓延，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教室里开始下起了巨型冰雹。
李小明从没见过如此盛景，那冰雹里不仅有他的同班同学，还有五楼五年级四班的学生。
顷刻间，教室里灰尘弥漫，白芫贴心地推开窗户通通风，待沙尘散去，遍地的鬼堆积成小丘。
五四班的小鬼们一个个鼻青脸肿从地上爬起来，他们只记得刚刚地上钻出来许多脑袋，还以为是要玩什么打地鼠的游戏。
结果武器还没拿出来，地板就塌了，然后就这样了。
也正在这时，一道粗嘎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到底怎么回事？”
来鬼正是五四班的班主任，他只是让学生上个自习，回来教室连人带桌全都没了，家底彻底被掏空。
白芫抬眸与这个肥的流油的厉鬼对视，不急不缓道：“你还好意思问，怎么管理的学生，把楼板都蹬穿了也不管管，瞧把我的学生们压成什么样儿了，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你要怎么赔？”
五四班班主任：？？？
五四班学生：！！！
这叫什么，恶人先告状？
“你怎么证明是我的学生所为？”那肥胖厉鬼怨毒地瞪了白芫一眼，根本不信。
“证明？”白芫笑了，逻辑有条不紊，“你班学生离地面最近，我班至少隔了三米距离，难道他们吃饱了撑得要拿脑袋去撞天花板？”
五四班众鬼：对啊，他们真吃撑了拿脑袋来撞。
“我说你个肥头大耳，少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话撂这儿，要么你就自掏腰包赔偿这个损失，要么你去找领导，他的教室质量不过关，他总得负责吧？学生还上不上课了？时间就是生命！”
“你——”那胖鬼气的肚子一晃，真想不顾规则直接将这个伶牙俐齿的可恶人类一口吞了。
但他只有在五楼有特权，四楼不是他的主场，憋着没办法，他只能咽下这口气。
另一边，李小明没忍住给白芫竖起了大拇指。
五四班的班主任是出了名的能吃，前身就是饿死的，当了鬼可劲儿地吃，就吃成了那副模样。
平时脾气可爆了，别说人，同类给他吞掉的都不少，很少有学生敢触他霉头。
这位人类女老师是真的勇啊，虽然他被她胖揍过，但是此刻，李小明突然有些崇拜她了。
“行了，五四班的回你们的教室，咱班的排好桌凳，给我继续听课。”
白芫声音不大，却传进了每位学生心中。
五四班的学生扛着自己的桌椅，一时也有些迷茫，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下给摔出了脑震荡。
他们连教室都没了，现在去哪儿？
去哪儿都不是白芫关心的了，在她的监督下，四四班的小鬼们动作非常麻利，很快就整整齐齐地坐成一排排，黑眼球直勾勾地望着讲台上那道伟岸的身影。
“咱们这堂语文课不仅仅在学习文化，也是为了教给同学们一个至高的道理：纸上得来终觉浅，欲成大事得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