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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前任知州夫人过世后,面对薛青廉的宠爱,杨雨萧再也没有在府中任何人的面前做小伏低过,早就忘了规矩。此刻她纵使心中不服,也得顺从地跪下,低声下气道:“老爷恕罪,妾实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过错,请老爷明示。”

薛青廉怒气冲冲地坐到桌旁,示意竹叶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杨雨萧原本是对着他原来站着的位置跪的,现下又不得不转过身,膝盖已经隐隐作痛。薛青廉看也不看她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即冷笑道:“这是上好的碧螺春吧?我的姨娘真有本事,就是我也喝不到这样好的茶。让我猜猜,这该是我那舅兄送过来的吧?”

杨雨萧脸色一变,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来。又听薛青廉说道:“这样好的茶叶,他不敢送来孝敬我,反倒全送到你这里。本官好奇得很,这茶叶究竟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还不是上回她算计姜荷,让她哥哥查了那一条街的执证。本来她只想对付姜荷,谁知她哥哥见人家茶叶铺只有个老迈的掌柜和他尚未出阁的女儿,一时起了贪心,逼着人家给他上供名贵的茶叶,否则就要按照对付楚氏妆馆那般对付他的茶叶铺。马老板为了息事宁人,这才破财免灾,她哥哥收了好处,事后还洋洋得意地将茶叶送了她一罐。

她对这事倒是没什么想法,非要说的话只能怪那马老板倒霉,为什么偏偏和姜荷做邻居,不然哪里会有麻烦找上他呢。

“回老爷,这是哥哥的一位旧友送给他的,只得了这一罐。我一时没忍住,打开尝了一点,既然已经将茶叶罐开封,便不好送给老爷,只能自己收着了。”

说罢,她抬起头,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老爷不会为了一罐茶叶责怪妾身吧?”

薛青廉脸上闪过一丝嫌恶:“是啊,一罐茶叶倒不至于。但你指使你哥哥欺压百姓,这事本官却不能不管。我问你,那楚氏妆馆是不是你叫人歇业的?”

杨雨萧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薛青廉无奈地想扶额,他怎么会宠爱这么个蠢货:“你还好意思问我?现在整个雍州都传遍了,说你仗着我的名头欺辱一个无依无靠的妆娘,本官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官声都被你毁了!”

他想起今天下午,他的师爷对他说起的那番话。那师爷的家眷当时也在衡心绣坊,目睹了全程,回来后便一字不漏地说给了丈夫听。师爷恐此事会对他的名誉不利,也不敢隐瞒,打听了一番之后告知于他。

薛青廉为官十数年,何曾这么丢过脸,就连回府的路上,他都觉得百姓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猜忌和鄙夷。他明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他积攒了这么久的名声,这么多年的勤勤恳恳,没想到差点毁在一个妾室手中。

“自你进府,我一直待你不薄,阿芬在世时,看着我的面子也不曾为难过你,她走后,这后院的事情我便交由你打理,给足了你体面,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让我还怎么放心让你管家?!”

他一提这事,杨雨萧也来了脾气,她抬起头,脸上带着怨气:“老爷别想瞒着我了,你若真想把这个家交给我,为何最近要忙着准备聘礼?怕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吧!老爷,我跟了你十年了,管家也未曾有过一丝疏漏,你明明一直知道我的心意,为何还要这么对我?!”

薛青廉起初不解,待她说完,这才反应过来:“你......你的意思是你想做我的主母?”

杨雨萧不卑不亢地看着他:“自夫人离去,我已管家七年,除了我,谁还管得了这个家?”

薛青廉觉得匪夷所思:“当时芬儿过世,只有你进府的时间最长,我因为这个才将后院交给你打理。你怎么就想到这处?”

“是啊,我管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杨雨萧突然顿住,她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犹疑道:“你是说......你从来没想过让我做主母?!”

薛青廉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知道此时不该笑,但实在忍不住:“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这么多年没娶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一直惦记着芬儿,与旁人无关。”

杨雨萧也不顾什么尊卑,尖声叫嚷起来:“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府中莺莺燕燕这样多,可就算是这样,你每日还是会来看我,平日里我的吃穿用度也是最好的,如果不是属意我做主母,你为何如此待我?!”

薛青廉止住笑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说到这份上,那我索性就跟你说个明白。我,从没有一刻有过将你扶正的念头。我纵然做了鳏夫,也有不少大家闺秀抢着嫁我,你觉得我能看上你?实话告诉你,我已与邵正史家的姑娘定下了亲事,今年夏天她便要入府了,到时也不用你来操心这府中诸事,只管好好辅佐她就是。

至于你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这倒给我提了个醒。看来有些时候,过于看得起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哄着你,本就是为着自己快活,可现下我明白了,过度宠爱只会让人得意忘形。”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杨雨萧:“既然你忘了,我就提醒你一句。你原是商贾家的奴婢出身,就是找个乡野村夫做正妻也是不易的。偏我心善,将你纳入府中,给了你尊贵和体面。但你如此不知好歹,竟然踩着我的脸面作威作福,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准给我踏出院门一步,否则你就等着被发卖了吧!”

说罢,他便离开了。杨雨萧在地上呆呆地跪了许久,膝盖传来的酸痛竟也浑然不觉,竹叶和竹香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不敢上去扶她,只在一旁站着。

突然,杨雨萧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抓起方才薛青廉喝过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随后她看向自己的两个丫鬟,形如鬼魅,又哭又笑:“你们听见了吗?他从没想过让我做主母,他从没想过!我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每日......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处理家事,直磋磨着自己人老珠黄,到头来却只换得了一句‘不知好歹’?”

她喃喃自语着,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在屋里游荡着,吓得竹叶和竹香大气也不敢出。正在杨雨萧暴起砸东西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怎么这么大动静?可是杨姨娘出了什么事?”

杨雨萧吓得一哆嗦,险些以为是薛青廉杀回来了,随后才反应过来那是个女声。她转过身,只见一个娇娇小小、颇有姿色的少女正站在门边探头往里看,对上她的目光,少女缩了缩脖子:“杨姨娘安,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见这边有动静便过来看看。”

杨雨萧放下手里的花瓶,瞪着她问:“你是哪个院子里的小丫头?竟敢随意闯到我的院子里来,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少女一副畏惧的神情,脚下却没有挪动半分:“杨姨娘......我是香莲,您忘了,当初我刚进府时还是您给我指的院子,就在您旁边。”

香莲?

杨雨萧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缓和,依旧冷着脸说道:“香莲,你这么晚不睡在做什么?你......你都听见什么了?”

香莲的表情很无辜:“我平日里闲着也是无事,早就把觉睡足了,晚上便睡不着。正想着做点什么消遣,就听见这边有东西摔碎的声音,我担心您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一看。”

杨雨萧毫不领情:“那你现在看过了,可以走了。”

香莲在心里骂了她一句,面上却一副恭顺的样子:“是。也是我多心了,杨姨娘这样什么都不愁的人,何故需要我来操心呢。”

杨雨萧正在气头上,闻言表情不由狰狞了几分:“什么都不愁?你知道什么!”

香莲闪着无辜的大眼睛:“我知道杨姨娘背靠上官府呀!您可能不知道,我出身农家,早在地里刨食的时候就听说知州府有位极风光的杨姨娘。我当时真是羡慕极了,姨娘又如何,只要背靠有势力的母家,那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是不愁的,就算主母要找麻烦,也得忌惮着您身后那棵大树不是!”

杨雨萧之前只是上官府的丫鬟,何谈母家?闻言又要开骂。可话到了嘴边,她突然反应过来——丫鬟又怎么样?这么多年,上官府靠着她与薛青廉的这层关系,明里暗里的办成了多少事?从前两边虽然是主仆,可现在早已经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了。

可是这互惠互利,总要两方一起使劲儿才行,光从她这里拿好处算得了什么?如今上官府也是雍州城数一数二的富户,什么事办不成?也该让他们为自己出份力了。

香莲的一番话点醒了她,做个姨娘又怎么样?前任知州夫人的名头算不算体面?可是两腿一蹬,再尊贵都是一场空,不如手里多攥些银钱,以后就捧着一堆金银珠宝、山珍海味窝在后院快活,岂不美哉?

这样想着,她看向香莲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善意:“我这边没什么事,你且先回去歇息吧。这几日若是无事可做,就来找我聊聊天,左右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礼的。”

香莲谢过,与杨雨萧道了别,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发笑:这杨姨娘果真如赵大哥所说,是个蠢货,一句话就能说动她。

不过这只是开始,要想叫她彻底入局,少不了自己从中转圜呢。

想到赵墨珏许诺给她的报酬,她对以后的事情不由多了几分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