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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道祖在上 > 第1章 烛龙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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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天书·明字卷》中载有二语谶言,其一曰:“得烛龙之血者,当可借用五圣人之力。”

其二曰:“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西方。”

烛龙,冥界守护者也。

五圣人,乃太上道祖、灵山佛主、儒门孔圣、武帝叶白夔、兵仙李牧。

西方,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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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近。

荒漠中燃起了篝火,不住跳跃的火光中,一个身着灰衣棉裘的少年,正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紧闭,额头上渗出一滴滴汗珠。

在他身旁,以徐修为首的四大玄甲护卫皆是严阵以待,分坐东、南、北三处方位,将他牢牢护在正中。背后猩红披风随风而动,如同战场上蜿蜒流淌的鲜血。

显然,他们在为这少年守关。

“小主人,世间修行共分十二境界。这造极、神藏、墟宫三大初境,便为十二境之根基。一年前您筋、脉、肉、皮、骨五体‘造极’便已大成,如今想要晋入‘神藏’,未必不可能……”

“欲破神藏,当以神识与天地勾连,感知那天地间的元气潮汐,常人若能窥见一条潮汐大江,便是了不得的造化。而既见大江,大江便可为己所用,以神识与之牵引,使其灌入体内,后随经脉运行周天,藏匿于关元气海之中,那时节……神藏可期。”

夜幕下,徐修话说的极慢,小心翼翼,任是谁都听得出来,他此刻比之少年这当局者,还要来得更为紧张。

时空仿佛都凝固了。

约摸半柱香的时辰里,徐修竭力屏住呼吸,几次欲言又止,生怕惊动了少年。

忽然他面色一凛,猛地抬起头来。

咻!

只见夜幕中一轮圆月周旁,万千乌云仿佛受到某种召唤,纷纷从四面八方奔涌而至。

在这诸多大墨云团之中,一条条肉眼可见的青色湍流,纵横交错。腾挪间,不时发出阵阵惊涛拍岸的冲击声。

细数之下,那青色湍流,竟足有九道之多。

九江真气?

徐修眼神一抖,缩在衣袖下的拳头死死攥住,他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而后偏过头望向身旁三人,压抑不住心中欢喜,颤声道:

“窥得九江真气,强如先帝当年,都也达不到如此地步。而以《八极玄紫切玉劲》纵横天下的陈庆之,记得当年也不过只得七江而已。小主人这天赋……果然不愧是身负先帝半数血脉之人。”

说到激动处,竟忘记了压制体内伤势,气血翻涌之间,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可是……”

坐在徐修身旁的一人突然想到了什么,面带忧色道,“小主人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次……真的能成吗?”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沉默了。

兴许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便在此时,变故突生!

就听长空之中忽然传来一道崩溃声响。

紧接着,那头顶上空九条明明已见雏形的青色大江,在即将坠落几要与少年合而为一之时,遽然间溃散开来。

就像是有人用一把无形大剑,从中拦腰劈断。

徐修面色顿时一变。而身旁的另外三人,眼中更是涌起浓浓的绝望之色。

“失败了。”盘膝而坐的少年睁开眼睛,眸光低垂。

对这一切,他似乎早有预料。

“小主人。”徐修声音有些发苦,“是因为……”

少年点点头,苦笑道:“这件事,好像没有转圜的余地。”

少年低下头来,两手扯开胸前衣衫,目光有些暗淡地望向自己的身体。

灰衣棉裘下,那绝不该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体魄。

他的双手,被两块宽厚白布包裹,隐约可见带血的指骨。

他的整个身体,除了脖子以上,余者全然支离破碎,几乎寻不出一块完整的骨骼。

大量的森寒钢钉,冷漠地穿透他的胸膛、手臂、小腹、双腿、膝盖、两足。将这具更像是被“五马分尸”、“凌迟处死”过的身体,勉强完整地“拼合”在一起。

可以想见,如此诡谲沉重的伤势,换做任何一个人,早就生生痛死了。

然而他却仍旧活着。

三年了。

除了身旁这四人哪怕重伤将死,也要强输真气为他续命外,更重要的,便是这少年强大的意志。

可直到这个时候,破境神藏失败所带来的痛苦,哪怕少年意志再强,掩饰的再好,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了少年人该有的悲伤。

经脉破碎,骨断筋折;大穴易位,气血亏损。

如此重伤之下,哪怕他天赋奇高,气运绝伦,可依着这副残破躯体,必然容不下一丝一毫的天地元气。

“徐叔叔,这一身的伤医不好,怕我此生都无望神藏。”

沉默许久之后,少年终于出声说道,“这三年来,我们几乎无一日安生。西域之行,八千里路上至少遭了百余拨刺杀……徐叔叔,现在你总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了吧?”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温和,就像初春中最温暖的一泓清泉。可此刻,这言语之声中,却多出了一丝不容忤逆的坚决。

少年名为陈念久,乃是天雍朝北凉王陈庆之的第九子。

当今天下,百万疆土皆属天雍治下。

北凉王陈庆之,少年时以医入武道,以《八极玄紫切玉劲》迈入大宗师之境,其因在覆灭前朝大炎之战中立下赫赫功勋,得以被封为天雍帝国唯一的异姓王,深受雍帝器重。

凉王膝下有八子,以医家“望闻问切,神圣工巧”八字为名。而十六年前,那位本是前朝长公主的女子剑仙姜乔,为其诞下了第九子,便是这陈念久。

其甫一出生,便注定不为天雍所容。

三年前,天子一纸圣诏递入北凉,命凉王府第九公子陈念久,及冠礼前奉旨负笈游学,远走西域八千里。

少年依旨而行,本以为一切不过只是天雍男儿十六岁及冠礼前的例行游学。

不想,这竟是一条赴死之路。

西域一行,三年光景,一千多个日夜中,竟让他遇上了一波又一波无休止的追杀。

而这一身伤势,便源自其中。

“小主人……”

对于陈念久的突然发问,徐修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而坐在他身旁的另外三人,彼此对望一眼,也皆是低下头来,一言不发。

沉默持续了半晌,徐修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有些嘶哑,轻声道:“小主人,你可知这世上……有‘烛龙’的存在吗?”

“烛龙?”

陈念久一愣,旋即想到自己幼年时曾读过的宗卷典籍,点头道,“道门密档《上邪·天问篇》中曾有记载:烛龙乃是冥界入口的镇守者,双目放出的光芒可照亮九重幽冥。

传说三千年前诸圣黄昏一战中,天狗噬日,蜈蚣缠月,蟾蜍吞星,世界陷入永恒黑暗。便是这烛龙自挖双眼,以化日月,给人间带来光明。

此后,道祖、儒圣、佛主、武帝、兵仙五大圣人,联手死战北天门,方才终结此战局。不过此役过后,五圣人除兵仙得以存活,余者悉数陨落……而烛龙,也不知所踪。”

“不错。”徐修深吸了口气,眼中掠过一抹意味难明的光芒,“日安不到,烛龙何照?衔烛而行,以照幽冥。”

他猛地抬起头,直视陈念久的双眼,凝声道:“小主人,你的体内,便流淌着烛龙之血!”

“什么?”陈念久微微一惊。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道门典籍中所记载的许多光怪陆离,不过只如志怪话文一般,虽然听着离奇,引人入胜,但却当不得真。

徐修知他不信,也不急着辩驳,只是接着道:“烛龙之血,只存在于一族一姓,那便是你母系姜氏一族。姜家绵延五百年间,亦是凭借此血脉,辈出天资绝顶之人。”

“那我母亲……”陈念久突然道。

“世间修行共分十二境,初三境,中四境,上五境。”徐修看着他道,“你母亲,咱们大炎朝的长公主殿下,便是当世唯一的上五境女子剑仙。”

陈念久心中一震。

徐修继续说道:“而你外公,先帝姜离陛下,少年时便天资极高,曾被如今的道门天师八字测命,定下‘天虹化命,帝王之才’的命数。

更有甚者,那道门天师以为,当今天下修行五脉,儒、释、道、兵、武,你外公最有望打破樊笼,立教称祖,开辟出完全脱离于修行五脉,一条新的修行之路。

果不其然,在那之后,你外公于修行路上一骑绝尘,弱冠之年便自创绝学‘焚怒八炎’,当世无人能与之匹敌。

而此后更是以姜氏一族为根基,布局中原,与天下争锋。到他三十岁时,手中已握有八十万精兵铁骑。此后短短五年,连灭中原一十六国,结束了天下纷争的乱局,一举建立八方来朝的庞硕帝国——大炎。

然而……就在此后的第十年,有凤鸣于岐山,有一人横空出世。与此同时,整座大炎帝国上下,都流传着一句预言。”

“预言?”

听到此处,陈念久面色微变,想到当今天下早已改换门庭,已然不是大炎朝,而是天雍取而代之,一统四方,隐隐间意识到了什么。

“烛龙死,五灵出;大炎灭,天雍立。”徐修双眼浑浊,蓦然留下两行泪来。

“这便是那预言?”

“不错。”徐修点了点头,哑声道:“先帝姜氏一族,有烛龙庇护,得烛龙之血。然而那横空出世之人,却足足得了五尊上古神兽认主。”

“霸下……白虎……朱雀……鸱吻……”每说出一字,徐修的身体便愈发佝偻一分,到最后,一口鲜血随之喷吐而出,他咬牙道,“还有那最后一尊,至今都未曾现身过的神兽。”

一番话,陈念久早已听得目瞪口呆。

白虎、朱雀皆为四灵兽;而霸下、鸱吻,更为传说中的龙生九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道门典籍中所记述的传说都是真的?

就听徐修接着说道:

“那横空出世之人,便是如今的天雍皇帝,姬轩辕。”

徐修突然站起身来,遥望如今帝都天启城所在的东南方向,两只拳头死死攥住,鲜血横流。

“十六年前,就在小主人你将要出生的那一年,姬轩辕厉兵秣马,携与长公主和亲不过半年之久的陈庆之,撕毁休战之约,共率八万军,兵临怒炎城下。也正是在那一日,立国不足二十年的大炎,在极盛之时,国破家亡。”

“……”

尽管早已知道这结局,可此刻亲耳听到,陈念久还是禁不住心中一震。

不过很快,他便察觉到徐修的话有些不对,“徐叔叔,你适才说外公手上曾握有八十万精兵铁骑,而对方不过拥兵八万,以十对一,如何便会败了?”

“呵……”徐修悲怆一笑,“姬轩辕、陈庆之所率八万人马攻破怒炎城时,大炎八十万铁骑,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战场。

倘若真有那曾攻灭中原十六国,令天下无数名将闻风丧胆的主力军在,大炎又何至于落得如此收场?”

陈念久再次惊住。

偌大国战,生死之争,八十万主力军竟从未露面,那他们……

“三十万守北境,五十万驻剑气长城。”徐修仰着头,眼眶通红,轻声道,“这是先帝的选择……

中原乃是四战之地,饱经战火屠戮,到先帝入主这天下,方才换得二十年太平。

大炎北境,有柔然铁骑虎视眈眈;大炎东域,有曳落部蛮夷鹰视狼顾。那时节,天雍大军尚未兵临城下,驻守北境与东域的八十万主力军曾欲要班师勤王,却被先帝一纸诏令所阻。”

“为什么 ?”陈念久的声音有些发苦。

徐修道:“先帝曾说过,大炎可以灭,但中原不可乱。倘若那八十万军当真撤回,则北境柔然、东域曳落部势必趁机攻袭中原。那时,又会重蹈覆辙曾经的十六国乱局,致使天下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这是先帝所不愿见到的。”

陈念久如遭雷殛。

哪怕国灭,也不可乱了中原——说这话之人,该是有何等样的气魄与胸怀,方才出此煌煌之音?

徐修满心悲凉道:

“那一日,怒炎城中仅有两万精兵,悉数战死,无一人生还。”

“而满城缟素,举城更无一男儿苟活。”

“那一日,先帝一人一剑出城,孤身面对八万军马,以一人之力,力敌姬轩辕、陈庆之、东海剑圣、韩恩四大绝顶宗师而不败。”

“四人久攻不下,以万箭齐发,以三十架夺天床弩攻之,仍旧未果。最后八万兵马齐出,以人命堆积,又有雍帝座下最精锐重甲骑兵‘背嵬军’参阵,被先帝一剑破甲九千。

最后,先帝气机终于耗尽,拄剑而立,死在了怒炎城下。”

轰!

一番言语,如同洪钟大吕,在陈念久耳边响彻,震耳发聩。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母亲姜氏这一脉,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外公,竟还有如此过往。

一时间,他心念起伏不定,久久不得平静。

徐修低下头来,看着怔怔出神的陈念久,轻声道:“小主人,你可知道,这世间修行之人,哪怕境界再高,举手投足间可移山填海,却也做不得真正的万人敌。”

“须知境界再高,终有气力不足的那一刻。如此,何以为继?”

“沙场之中,十人可杀造极,百人可斩神藏,五百人可破墟宫,千人可杀中四境,万人可灭上五境,十万人能使圣人陨落。”

“先帝当年虽有望立教称祖,但距离圣人之境,终归还有一段距离。然而他却在与四大宗师对战之后,气机折损八成的情况下,尤有余力对敌八万人,论气机之绵长,世间修士无出其右,你可知是何缘故?”

陈念久垂目沉思,片刻后,缓缓摇头。

“烛龙之血。”

徐修忽然面色一凛,沉声道:“先帝当年身死之时,形神聚散,化为飞灰。但临终之前,他曾裹挟一丝本命至纯之血,于天地间经久不消,最终悉数汇聚于身怀六甲的长公主体内。

那时节,长公主被困陈庆之后军帐中,腹有幼子,修为十不存一,方才不曾与先帝并肩作战。不过也正因如此,才未曾给姬轩辕留下灭口的机会。再者,她终归是如今的北凉王之妻,因此避过一劫。

而那至纯之血在汇入长公主体内以后,因那时小主人你尚未出生,故而又与你融合。

换而言之,当今天下,先帝姜氏族人在国破之时尽皆湮灭。

小主人你,便是这世间,最后半条……姜氏烛龙血脉。”

什么?!

陈念久瞪大双眼,惊的说不出话来。

徐修惨笑一声,看着他道:“拥有如此血脉,便注定了小主人非比寻常,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在适才冲击神藏时,竟能窥见天地间九江真气。

小主人,修行一途,倘若你能如先帝那般,平安活过三十年,不过早夭折,他日必成大宗师无疑。而同境界之内,凭借姜家烛龙血脉所带来的庞大真气,当世之中,亦绝无人能与你匹敌。”

“这还仅是其一。更重要的,便是先帝当年曾说过,姜家烛龙血脉中,还藏有一个惊天秘密,似乎与三千年前陨落于北天门外的五大圣人有关。

先帝当年已隐隐窥破玄机,甚至只差一步,便可破解这个秘密。不过那时,雍帝姬轩辕已兵临城下,一切都来不及了。

所以在出城一战之前,先帝曾召集他座下十三‘血浮屠’护卫,命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好他尚未出生的外孙……小主人你的平安。”

说到这,徐修突然抬起右臂,紧握拳头,重重敲击在胸前玄黑盔甲上,“噗噗”的沉闷声响中,掌心间淋漓的鲜血四溅开来。而背后猩红披风,更是随风舞动,猎猎作响。

玄甲。红披风。

大炎“血浮屠”最重要的标志。

“小主人适才问我,西域八千里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要杀你,这便是原因。”

徐修面色一凛,凝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从十六年前先帝最后一滴至纯之血为你所有时,便注定了小主人不为天雍所容。

身负此血,一旦觉醒,你必可继承先帝绝学‘焚怒八炎’。而那隐藏在烛龙血脉中最大的秘密,也势必要在你的身上解开。

如此,雍帝要杀你。

你父亲北凉王陈庆之,为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爵位,亦容不得你。

而女人善妒,如今的北凉王妃萧绰,更要杀与她当年有着‘夺夫之恨’的仇人之子。”

接连三句杀意凛凛的话,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割在陈念久的脸上。

徐修深吸了口气,面上浮出一抹痛苦之色,哑声道:“所以为了小主人你能活——

十六年前在你出生那夜,我十三血浮屠之第一魁首,夜闯皇城,与雍帝姬轩辕生死一战。那一夜,魁首轻伤“霸下”,重创“白虎”,撕裂“朱雀”双翅,逼迫“鸱吻”退避三舍,最后为那第五尊神兽所抹杀。

为了小主人你能活——

又有血浮屠三人,在三年前无视北凉王府龙潭虎穴,与整个陈氏一族赴死一战,只为令他们心生忌惮,不敢派遣杀手在西域对您伏击。最后三人气机生生耗尽,被凉王妃萧绰斩去手脚头颅,暴尸三日。

为了小主人你能活——

你母亲长公主殿下更是自废修为,甘愿被萧绰种下‘绝命蛊’,也要换小主人你十六年平平安安。而十年前,那蛊毒再也压制不住,她终于……也随先帝而去。”

徐修每说出一句话,陈念久的脸色便愈发苍白一分,直到最后一句落幕时,他的双眼中瞬间便有无数密密麻麻的血丝,蛛网一般直接充盈整个眼珠。

“你说什么?!”陈念久嘶声道。

即便先前听到在自己体内藏有烛龙之血,他也不过是稍有情绪波动,毕竟此事太过玄乎,并无多少感触;即便听到素未谋面的外公那一生传奇经历,一人一剑守国门,独挡八万人,他也只是心起波澜,诸多震惊,佩服有之,为其惋惜更甚。

可唯有当下,在听到血浮屠与母亲的悲惨遭遇时,他生平第一次,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

一股难以言喻的恨意与杀意,宛若实质,一股脑儿尽要从他的身上挣脱而出。

原来“血浮屠”不止眼前这四人,还有更多的人因自己而死?

母亲也不是病死?

他一直以为,六岁那年母亲撒手人寰,离他而去,只因为病疾所致。可到今日方知,她竟是身受蛊毒而死。

这一切,都只为了自己能活?

“天雍……北凉王府……姬轩辕……萧绰……你们安敢如此?!”

陈念久身躯颤抖,面容扭曲几近狰狞。

徐修眼神痛苦地看着他,声音嘶哑:“小主人,为了你,已经死了太多人。可也正因如此,你才更要活下去。

这西域之行,我四人八千里舍命护送,与雍帝、凉王妃萧绰派遣的千百杀手刺客轮番厮杀,不惜一切代价,就是要保你不死。

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为。哪怕今日你入不了神藏,但只要烛龙之血犹在,他日未必不可破境!

因而小主人,你切莫要轻言放弃……”

嘶!

徐修话未说完,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见面前的小主人像是未曾听见他的话一般,没有丝毫征兆地,突然痛苦嘶喊出声。他五指成爪,死死扣在自己的心脏位置,竭力握下。

支离破碎的身体,当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腥红一片,如同周身沐浴鲜血。

而他皮肤更是在顷刻薄如蝉翼,几乎透明。让人能够清晰见到其下的青色血管不住跃动,以及那如同煮沸了的……鲜血。

“小主人你……”徐修面色一变。

而他身旁另外三人,也察觉到了异常,齐齐站起身来。

“难道是烛龙之血?”

徐修想到了什么,连忙上前察看。

然而便在此时,身后无尽苍莽的西域荒漠中,百余丈外的地界,突然有数之不尽的黑色身影,如大江滚滚潮水一线铺开,火速朝着此处逼近。

“又一拨杀手……出现了。”徐修神色一凛。